「好的,你讓我靜一靜,我必須好好整理你的話。」品濤揮手道。
「對不起,我很久沒說如此多話了。」子為苦笑。
以下是品濤沉思了十分鐘後所整理出來的事件因由。
在林子為上台後,發現了當一個領袖是極其困難,並講求天份的事,先不管要平衡各勢力的利益,單是各民生大小事務已令他頭痛不堪,加上各國對H國領土又虎視眈眈,壓力極大。
他明白了批評領袖十分容易,擔任領袖卻十分困難。過了沒多久,因民生沒有重大改善,而他本人也沒有重大政績,引致當初支持他發動革命的人開始有所不滿,一時間烽火四起,國家充滿內憂外患。為此,他開始明白了原來巴巴拉的民生政策不無道理。既可平息民怨,又令社會穩定下來,畢竟人是求生不是求死的。而巴巴拉之所以失敗,不是政策的錯,只是因為他的推行方法有錯,而且時機不對。因此,他展開了更大規模,更加徹底的全民生活保障計劃;為所有國民分發一台機械人照顧他們的起居飲食,而且大部分的國民不用再工作,全由機械人代勞,只留下國家管理層由人類擔任。
另外,為了消滅各列強對本國的壓力,他發動了一場以機械人軍隊為主的殲滅戰,成功以弱勝強,徹底地把所有敵對民族消滅。
「在統治地球後,我為了造福人類 便把大部分工作都交給了機械人。結果人類的生活質素不但沒有因為長生不老和機械人介入的幫助而大幅提升,反而眾人都失去了生存的動力,生活愈發靡爛。先不說我們不用工作和擔心有外敵的入侵,就算我們努力工作也不會比機械人好。你想想你窮一生之力去學醫後卻發現AI用一分鐘就學得比你好,你還會有動力嗎?另外,或許是等價交換吧,吃過長生不老藥的人生育能力幾乎降至零。」子為繼續自顧自地說。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tomXT5g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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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現在外面幾乎沒有年輕人,人人都上百歲?」品濤一面狐疑,對此不太相信。
「對,由於大家幾乎不會死,傳宗接代的觀念早就沒了。因此,我們的人口正在慢慢減少。」子為笑道。
「何解會減少?」品濤蹙眉道,夾了一塊牛肉吃,同時為子為倒了一杯茶。
「長生不老不等如不死,你的頭被斬下來還是會死。另外,不少人因生活沒有意義而自殺。」子為說。
品濤抿嘴不語。
「人類完全失去進步的動力,大部分人更是終日游手好閒。國人猶如入關後的八旗軍一樣完全寢於安逸,生活十分靡爛。結果少數的有識之士便開始想念古代的強盛。想不倒我們的生活環境就開始慢慢倒退至漢朝的模樣,連帶著文明也快速衰退。」子為有點感慨地說。
「然而,單是硬體上的模樣是不能帶你們回到強盛的!」品濤緩媛地說。
品濤喝了一口葡萄酒來鎮定一下自己激動的情緒。
「對,這是心態上的問題了。我們早已是廢人,從心中開始腐爛,回不去了。」子為此刻的眼神竟如做錯事的孩子被大人發現時一樣。
「我前年開始明白到『多難興邦』原來是有根據的,至少國人會有力爭上游的鬥志,有為下一代奮鬥的決心。」子為沉聲道。
「所以......」品濤欲言又止。
「所以......我們錯了。」 子為把話接下去。
「我們怎麼會是錯呢?難道你認為巴巴拉是對?」品濤問。
「至少社會是在進步的!人民充滿鬥志。難道你認為現在是對嗎?」子為堅定地說。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fHuCXU4zA
「不!啊!我很混亂啊!」品濤抱頭大叫。
「那我告訴你吧!『過猶不及』!我把我們提倡的主義執行得太過火了,而巴巴拉則是在錯的時侯執行對的方法。」子為喝一口茶悠閒地說。
「不,你完全曲解了!」品濤大聲道。
「隨便你!」子為攤手道。
「你,有我老婆後代的消息嗎? 品濤換一個話題。
「有,我殺了他們,你兒子也沒有任何後代!」子為極為平靜地說。
「吓?」品濤怔了一怔。
「我親手殺的,誰叫他們參加革命黨。」子為理所當然地說。
「你以前不也是革命黨嗎?」品濤用力拍桌子,咆哮道。嚇得公主夾到嘴邊的牛肉也掉了下來。
「對,正是如此我才深明星火燎原的道理。我騙他我願意與他這位民運領袖面談,,並交一份你的遺物給他。在他打開遺物時我開槍打死了他。」子為邊說邊為公主擦嘴,同時將軍也夾了另一塊牛肉給她。
「......」品濤張大了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知道在天狼星的內戰死了三百萬人嗎?我可不認為你有資格指罵我殺死一個人。況且,你兒子扔炸彈進一間警察局,燒死了十五個警察,也許你覺得警察是走狗,該死。但他們也是別人的兒子,其中一個更是我的兒子!」子為抑望天花板努力不讓眼眶內的淚水落下。
「你......算了,我明白了。」品濤把到了嘴邊的髒話吞回去,輕聲道。品濤本想大罵他一頓,但他忽然想到其實這也是政治的錯,是政治令人瘋狂。當初自己未嘗不是這樣呢?
「想不到人類不是亡於全球暖化,不是亡於戰爭,更不是亡於災難,而是亡在喪失鬥志。權力令人腐化,安逸令人靡爛......唉。」林子為語氣十分平靜,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猶如一個觀察生物的科學家。
「好了我們欣賞粵劇吧!有請粵南戲曲團。」子為似乎不想在這話題上繼續糾纏,忽然話鋒一轉。
「對不起,我對機械人的表演一點興趣都沒有。」品濤立時婉拒。
「此話當真?」子為笑道。
「我可以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品濤依然滿腹問題,並不想就此結束對話。
「可以。」子為做了一個請說的手勢。
「你的國民因失去人生目標和意義而生活靡爛,何解你還精神奕奕,容光煥發呢?」品濤好奇地問。
「因為在這段時間中我一直有一個心願未了!」子為喝了一口葡萄酒道。
「甚麼心願?」品濤問。
「等你回來!告訴你我們以前錯了,當面指出你錯的地方。」子為雙目炯炯有神。
「既然你知道我有錯,為何仍把我封為國父?」品濤一面不解。
「哈,枉你是一個政治家,你知道你的名號很好用嗎?不打著你的旗號,可以籌募如此多的經費,可以動員一千萬人推翻巴巴拉政權嗎?你的名號是凝聚人民的最好法寶,就如歷史上某黨常常祭出與他們無關的孫中山一樣,懂嗎?一百年了,你還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榥子嗎?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是我賄賂法官判你去山卡拉發區的!」林子為有點藐視地笑了笑。
「為甚麼?」品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直以來最親密的戰友竟出賣自己。為甚麼?為甚麼他要這樣做?是我做錯了甚麼嗎?那判決毀了我的一生啊!他是受誰的指示嗎?
「哈!你真不是搞政治的材料!若不這樣做如何激起民憤?如何動員啊?民運領袖!」林子為反了一個白眼,振振有辭地說。從他眼神可知,他是從心底裡看不起品濤的!
「你一早知我會回來?」品濤聲音有點顫抖。
「當然!我計劃的。」子為鏗鏘有力地說。
「你為甚麼不派有空間對接能力的船來接我,好讓我早點回來?你浪費了我一百年了!」品濤用力搖他,厲色疾色。
「你回來對革命有用嗎?你有領導才能和謀略嗎?你打算憑甚麼帶領大家?你只是一個憤青一個榥子而已。反正我有無數個明天可以等,急甚麼呢?哈哈,『夏蟲不可語冰』,你只是一隻棋,我才是幕後玩家。好了,我終於完了多年來的心願,等一下長平公主和周世顯將軍會成親,你要觀禮嗎?。」子為對他的咆哮置之不理,無奈地攤手道,說畢就與周將軍和長平公主轉身欣賞《帝女花》。
品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那你未來打算如何,繼續放任整個星球墜落下去嗎?」品濤大聲道。
「明天再算吧!」子為亳不在乎地說。
「回答我!」品濤調高了聲量。
「不要煩我!」子為有點慍怒。
「你們這樣跟廢人有分別嗎?」品濤勃然大怒把碗丟在地上,發出巨響。
「你可以安靜嗎?不管政治的意識形態,只要人民生活好不就好嗎?」子為轉身微笑道,品濤從他的目光中再也看不出剛才的神氣,此刻的他猶如一個無欲無求的孩子一樣。
「落花滿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薦鳳台上......」
「.......合歡與君醉夢鄉,」
「碰杯夢到夜台上。」
台上的名伶唱道。
品濤看看台上的小生花旦,再看看長平公主和周將軍。今天雖是兩人的大喜日子,但他們臉上卻一點快樂都沒有,反而有種愁雲慘霧的感覺。他愈聽愈覺得《帝女花》感覺與現在的世界十分配合,不禁流下男兒淚。
「怎麼世界會如此墜落?大家都瘋了。」品濤咽哽道。
子為瞄了他一眼,沉思了一會,又再繼續欣賞粵劇。
機械人演帝女花,果真諷刺。他拭去眼淚,皺著眉慢慢走到皇宮的停機坪,打算回到天狼星28號。
「一百年了,你之前所認識的世界可能已經全然改變。當你回來時,我們早就死光光了。」就在他打開艙門的一刹那,桑珠的話猶言在耳,此時淚珠不禁再次落下。
品濤怔了一怔,回頭看看坐在龍椅上了無生氣的林子為和沉醉在一片詭異的歡樂中的長平公主和周世顯將軍,不知如何是好,他們仿似都失去了靈魂。
「帝女花~」
「長伴有心郎~」
「夫妻死去樹也同模樣~~~」名伶對著品濤微笑地唱。
「革命成功了,和平得到了,利益集團消失了,腐敗消失了,民生得到保障了,民族尊嚴守住了,我一百年前的理念終於都實踐了,但......這是我想要的世界嗎?」品濤倚著艙門眺望繁星天際嘆了一口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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