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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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雪霧，遮蔽了無數棟高聳的大廈…熟悉的市容、路燈、柏油、街道…熟悉的環境。
一切明明與之前一樣，然而熟悉的路人…現在卻是一個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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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世界沒人、沒聲、沒影…這就像是只有我自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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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自己…整齊的制服與令人安詳的皮鞋，一切宛如沒有發生過一般。
這就算是虛偽又有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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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邁開了腳步，向著一個方向而去…每經過的轉角，觸碰過的扶手…即便再再虛假，卻又是無比熟悉真實…最終我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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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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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習慣的從口袋裡拿出鑰匙，一個上前將門打開…
就在我進門的那刻，看見爸媽就像往常一樣在客廳邊看電視等我
，瞬間高興的大喊：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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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一段小小往事也跟著落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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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常常覺得奇怪，父母總是比我晚出門，卻比我早在家。
我於是問了他們這一個問題，他們也笑著回我：
「等妳長大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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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們：
「那何時長大呢？」
他們又笑了一笑：
「等妳經過什麼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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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我輕輕坐在他們的旁邊，看著有如木頭人呆望電視的父母…一句不可能得到回答的話，喃喃而道：
「爸爸媽媽…此刻我長大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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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間！同樣的客廳，此刻開始物換星移，無數黑影也因為畫面的變化，步入我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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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切安定以後，熟悉的沙發桌子沒了…熟悉的電視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冰櫃與我的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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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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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站起…開始尋找爸媽，我想知道他們過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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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邁開腳步，迅速奔出屋外…很快就找到爸爸。
此刻的他正擋著一個黑影，走進一看這個黑影像極了我的老師…
他們究竟在說什麼，我聽不見…很明顯的爸爸非常生氣，但難過更是超越了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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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樣的景象，我的心有如被紮了無數小針…痛苦不已。
我伸出手試圖安慰爸爸…然而，就在手透過去的那刻我才明白…現在的我連這個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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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回手，對天大喊：
「為何都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都不給我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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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給我最後的機會呢…竟然不給我機會，又為何要給我看這個畫面…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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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捏著右手腕，雙腳無感的跪了下來…在寂靜無聲的此刻，神啊…依舊不給予我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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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有誰可以安慰爸爸…到底有誰可以安慰爸爸…到底！等等！媽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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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左顧右盼…試圖這這片雪的世界裡，找到一絲色彩。
可是，一眼望去屋外沒有媽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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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瞬間轉身！直直奔進家中…一路向著我房間而去，最終我找到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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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著我的衣服正在哭泣…
我衝向前試圖抱住她，可是一個撲空又讓我重新穩定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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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他們要這樣受苦…他們是如此愛我…
現在卻因為我的愚蠢，反讓他們受著心靈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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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手輕輕搭載媽媽早已浸濕的雙手上，那怕雙手根本碰不到彼此，那怕一點溫度都無法傳達…我也希望這是雙方最近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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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雙淚洗面的媽媽，一個早已盤踞在心的話…脫口：
「…若知如此…那時就成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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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直接給那個婊子看，現在的我一定活得好好的…爸媽不用如此哭泣，我也能從那之中想辦法拿到主導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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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我無限懊悔時，奇蹟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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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櫻？」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我上方傳來…抬頭一看，媽媽正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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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我的雙手傳來了媽媽陣陣的溫度，四周開始出現了其他人聲…
無數訊息此刻充斥著我的大腦，難以理解…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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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我來不及回神時，媽媽已經將我緊緊抱著：
「秋櫻…妳…回來了…妳為何是半透明的…為何妳這時候…才回來…啊…」
這話瞬間讓我緊緊她，一路的情緒與不解也瞬間爆發：
「我不知道…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我真的好想妳們！好想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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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我現在非常感謝你們…只要這樣，我此生已無遺憾了…
神啊…我感謝妳們…感謝你們給我這個補救遺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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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過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一直相擁著，直到雙方都平穩情緒才願意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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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也好，感受對方的存在也罷…就算到頭而來都是一場空，我也希望保持的我在人間最後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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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究竟走了多久…不，這已經沒有意義…因為到了心有靈犀的時刻，我們就會互相推開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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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問我：
「在那裡過的好嗎？」
我擦去眼淚，搖了搖頭：
「不好…一開始就差點被殺，後來又為了節操而努力逃跑…最後…我估計自己還是死了。」
媽媽無奈的笑著：
「傻孩子，都死了還能死？」
我再次擦去留下來的淚水：
「我也不清楚…但我認為我在那個世界時是活著的，不過最後還是被一劍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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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此，眼淚依舊難以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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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雙手將眼睛全部遮起，不甘心的向媽媽傾訴：
「在那裡，我根本活不下去…媽媽你可知道，在那裡我的人種甚至都有嚴重的問題。
我想回家…我想在這裡…我不想離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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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一聽，將我擁入懷裡：
「傻孩子…媽媽…爸爸也不想啊…」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溫柔的開口：
「但是…我們都必須面對現實…妳注定…要離開這家…不會再回來了…」
這讓我將臉埋進媽媽的懷裡：
「不…不可能的…我在那裡死了…就算沒死，我也不要去…我做鬼也要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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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輕輕拍著我的背：
「妳是個隨意就放棄的人嗎？我想不是吧。」
我搖搖頭：
「不，不是這個問題…」
但媽媽卻打斷我：
「錯了，正是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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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我輕輕扶起，然而淚水也在此時滴落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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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
「妳應該有看到一樓的客廳…是怎麼的一個布置。」
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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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媽媽將手輕輕蓋在我的手背上，並溫柔的開口：
「妳很聰明，所以我想不說妳也能明白…妳要留在這個世界是不可能的，而妳在那個世界估計是沒死。」
她深吸了一口氣：
「妳不是個會隨便認輸的人，媽媽相當清楚…無論是在如何困難的逆境，妳都會努力而行。
雖然妳的方法未必正確，但都是經過思考之後才行動的。
在這點上…媽媽很放心。」
我趕緊搖搖頭：
「不！我不想再去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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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媽媽將我再次擁入懷中…並緊緊抱著：
「秋櫻，聽媽媽的話…這是媽媽最後一次對妳叮嚀…」
媽媽她深吸了一口氣…然而無數淚水也在此時落在臉上：
「秋櫻，在那邊好好審視自己在這有哪些錯誤…秋櫻，在那裡好好的交個朋友…秋櫻，在那好好的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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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間，我的身體開始泛著正正白光…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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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抱著媽媽，聲嘶力竭地喊：
「我不想離開！我不想離開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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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然！四周陷入了一片白忙…無數聲音戛然而止。
等我再次看輕事物的那刻，眼前已是一片木色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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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真的與爸媽…斷絕了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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