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世。
「哈啾!」正在棚內拍攝時尚雜誌封面照的一名俊美男人不顧形象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好看的容顏甚至因此離開了專業攝影師的相機鏡頭捕捉的範圍外。
「還可以嗎,要不要我們先休息——」
「欸欸,我肚子餓了啦!可以吃飯了嗎?」男人無禮的打斷攝影師的話,要知道,這位攝影師的作品可是榮獲國內外的各大獎項,是目前線上炙手可熱的攝影人,能這樣當面無視他的人可沒幾人能做到,圍觀的眾人因此捏了把冷汗。
攝影師肚量很好沒有動怒,雖然現在才十點是有些言之過早了,但也沒多說什麼,點了點頭,就讓人備好前不久才送來的外送餐點。
男人見狀可有話要說了,眼前這些餐點雖然看上去都美味可口兼具色香味,但清一色都是低卡路里低熱量的食物,其中甚至還有他最為討厭的生菜,那不應該是給人吃的,而是牛。
在男人繼續要發難之前,在一旁待機的經紀人趕緊迎上前,試圖緩和藝人的焦躁情緒,「我的大明星啊,您就不能一次好好拍完嗎,從方才到現在您一共出了十五次狀況,正常人不會有那麼多狀況的。」
「哼,真抱歉,我不是正常人。」東湛哼了聲,其實他本來想的是,他甚至不是人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啊,全公司上下都知道您不是一般人,就因為您的特別才能在公司還是小規模的經營下直接躍升為娛樂圈的三大龍頭。」經紀人說著的同時掏出手帕拼命擦拭額上不間斷冒出的汗水,即便身處涼爽的室內,毒辣的陽光似乎無所不在,尤其是他面前的男人渾身上下散發的「毒」氣。
「快點幫我買一些好吃的,你是不是想要餓死我啊!」東湛根本沒在理睬對方的吹捧,頭一撇,趾高氣昂的使喚他的經紀人跑腿。
「人才不會那麼容易就餓死……」
「你剛剛說什麼?」
東湛的苦命經紀人是個個頭矮小但汗腺卻異常發達的男人,「這都是高級飯店特別為您量身訂製的養身餐盒,一個可是要價五百元台幣啊,不吃的話未免也太浪費了。」
「那是你的問題,好好我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吃這些草,總之,我現在就要見到比這些還要在美味一百倍的食物!」
「您說的美味一百倍的食物是?」說到此處,經紀人的汗如雨下,萬萬料想不到他的大明星還扔給他一個世紀大難題。
「當然是炸雞雞米花薯條還有鹽酥雞跟超大雞排!」東湛理所當然一本正色的道出萬惡的食物名稱。
然而,這些食物都是油炸的,分開看的話熱量破百,加總起來計算簡直要跌破經紀人的眼鏡了。
「不行!」經紀人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理由還有別的嗎,那些食物都不是人吃的,更正,不該是由需要時刻維持體態的大明星吃的。
「喔?你如果拒絕我的話,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東湛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冷冷地將選擇權再度丟回給經紀人
「呃……知道了。」經紀人咬著牙勉為其難的答應了,照理來說他身為藝人的經紀人有說什麼都不能推讓的堅持,不能為了一個人而打壞自己的原則,但若不是對方是東湛,他用得著那麼委屈嗎,事已至此也只能妥協。
該死的,之前就規矩一大堆,現在是怎樣,直接晉升為難搞外加沒什麼親和力的大頭症藝人嗎。經紀人心底一整個爆氣,但也只敢暗聲嘀咕,面色有些難看。
「你是不是在想些我應該知道的事情呢。」東湛像是捕捉到什麼,精準地將獵食者的目光放在男人身上。
「什、什麼都沒有。」經紀人連忙說了聲,便急匆匆的快步走開。
直到屬於經紀人的身影離開,東湛才轉回目光,但是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氣場讓是讓旁人不敢任意靠近,因此在他周圍幾百公尺內幾乎看不到一個活人,近乎是淨空的狀態,連攝影師及一票助理都看不見人影。
東湛無趣的嘖了聲,習慣的咬著指甲,這是他感受到壓力時會有的下意識反應,他本人多少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壞毛病,但他不在乎,對啊有誰會在乎,向來他都是一個人的。
他並不是東湛,他的本名叫若輕,在十歲那年跟著家人到山上露營,卻因為自己一時貪玩而不慎落水溺斃,就此與這個世界分別,天人永隔,他不怪他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但這都為時已晚。
他的魂魄就這麼飄盪在事發地點,一晃眼就過了幾年的時間,其實他也不確定確切的時間,對他來說漫漫長日每一秒都如同年一般的讓人難以忍受,他恨不得想立即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是這裡對他像是有著極大的吸引力,他哪裡都去不得,只得等待有人能夠接替他的位置。
一天,他忽然感受到了強烈的衝擊,這才想起來,對啊他還有個雙胞胎妹妹,人家都說雙胞胎之間有某種說不上來的神祕感應,霎時,猛然間一幕幕畫面像定格影片般的流進他的腦海裡,他的情緒變的激動起來,遠方家人的死亡令他感到悲傷卻又無能為力,他想要復仇,不只是想要,是絕對要報這個仇,懷著強大的決心,也因此讓他得以以現在這個姿態出現在這裡。
時隔二十年,很多人是事物有出現明顯的變化,二十年的改變讓這個世界相對的陌生,也因為他的記憶跟認知都停留在了十歲的年紀,導致很多有關待人處事方面無法做到像個成熟大人般的應對自如。
嘛,反正不是他的身體,之後的禍事自然也算不在他頭上。
畢竟他可是只有十歲的若輕,而大家眼裡見到版本只會是那個偶像明星東湛。
還是遊魂狀態的若輕,沒在思索如何擺脫這個地方對他施加猶如詛咒般的束縛時,意外從山林裡一個也是此死亡的遊魂口中得知「換魂」的事,只不過跟若輕不同,對方是自願在這地處偏僻的林中了結自己的性命。
據傳言,只要聚集了陰時陰地陰人三種條件就能達成換魂的必備條件,前面兩個他可以想想辦法,最困難的則在人的部分,這深山裡哪裡會有人來呢,即便是登山客走的路線也不會經過此處。
為此若輕苦惱了有數年之久,正當他以為他可能就要在這裡困上他認為漫長的一輩子時,那個男人出現了,連同電影劇組的工作人員出現在了這裡。
盼了好久,終於讓他等到了大好機會,而每二十年循環一次的陰時恰好就在今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edEhgsvgy
日。
冥冥之中似乎早就註定好了。
「我的大明星,您要的我都買回來了,這次可別再嫌棄了啊,吃完了就要認真工作。」苦命經紀人的聲音再度出現已是十分鐘後的事了,這回他懷裡捧滿了看起來熱量破表的油炸類食物,臉上浮現討好的笑容,遞至別人的眼前。
若輕頓時眼睛一亮,口水都快要滴下來了,但他還是故作矜持,為自己也為現在這個身體留點顏面,沒有做出有損格調的行為,「幫我拿去休息室,我要在那裡吃,任何人都不要打擾我。」
「那我……」
「包括你。」若輕冷冷地補上一句,但為了讓經紀人心甘情願地替自己做事,他又說了,「我吃完會好好工作的,前提是我不喜歡吃東西的時候被人打擾。」
「喔,是可以啦……」但就是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前幾天東湛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說話常不經大腦,舉手投足間總是透露出孩子般的稚氣,他原本以為對方是忽然想轉換個風格,但照這樣子看來……
不會是在表達對他這個經紀人的不滿,想要藉此請他走路吧!
「我、我會好好幹的!」經紀人顯然會錯意,把食物跟東湛送進他的專屬休息室後,就領命退了出去。
「……這傢伙是怎麼搞的,算了,呀,有二十年沒吃到這些了,誰都不許跟我搶,啊哈哈!」
經紀人前腳才剛離開,若輕隨即抓起油膩的炸類食物,狼吞虎嚥的只管塞進口中,毫無形象的吞嚥著,在進食的過程中,偶然瞥見鏡子中的倒影,一時看得有些出神了,不由喃喃自語了起來,「這個男的長的真好看,不過好看有什麼用,不過是相貌好的皮囊,死了還不是跟我一樣被人給遺忘,在告別式上親朋好友說得再好聽過了二十年,誰還會記得我,答案是沒有半個人。」
他的家人曾在頭幾年有到他出事的地點悼念他,看著那些人他不過是再一次理解到自己已永遠離開他們的事實,無論說得再怎麼好聽,當你死亡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親手切斷了與他們的羈絆,自此孤單一人,歲月變化的速度快得令人措手不及,原本,該是如此,但自那天後。
一切都改變了。
他感受到莫名的哀慟,然後是一個生命的消逝。
為此,他立下決心,復仇成為他最大的動力。
犯人的長相至此還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哩,他是不可能忘記那個女人的。
「扣、扣。」
經紀人規律的敲著休息室的門,提醒著休息時間結束了,應該立即回到工作岡位上去。
思緒一下被拉扯回現實,若輕還不習慣現在的這個身體所背負的責任,也不習慣被眾人簇擁,望著鎂光燈下的自己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但他很快就振作了起來,為了自己的目標,他是不可能輕易放掉這個得來不易的大好機會。
匆匆回應幾句,若輕吞下最後幾口,舉著沾滿油膩的雙手,慌忙中拿過一本放在桌上的雜誌胡亂擦拭著,無意掃過幾眼,卻因某頁照片中的人影停下了動作。
若輕睜大了眼,不會錯的,就是這個好人,沒想到竟會在這裡碰上她,不可原諒!
毅然決然地放下手中的娛樂雜誌,當若輕步出休息時,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尤其是那個眼神,覆載在上頭的懶散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復仇的決心。
而孤零零被扔在休息室一角的雜誌上頭,以尤其惹人注目的斗大字體寫著標題
『清純國民偶像初戀美緒初次登上大螢幕,演技廣受好評,人氣因此更是扶搖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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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湛和上官申灼穿越通往陰間與陽世的通道來到了現世,打開門市位於某處的公園,流動廁所佔據的角落正好沒什麼人,也不會有人注意到狹窄的廁所空間是如何擠得下兩人的,出來後,上官申灼熟練地敲了門板好幾下,隨即有個球狀的東西跑了出來。
上官申灼仔細地將其收好。
「這就是魂玉對不對。」
照上官申灼的說法,這個魂玉裏頭寄宿了魂魄,這就是廁所之所以有自主意識的主要因素,而一旦沒了魂玉的廁所就只是間普通的公共設施,回去時在找一間做為移動的工具即可,不用擔心會有活人不慎跑進去來到陰間。
「是。」
「你知道我們現在該去哪裡嗎?」
「問我?我還要你來告訴我咧。」
「我以為我們談論的是同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東湛來到熟悉的地方整個人頓時放鬆了不少,現在他們已經離開公園來到了車水馬龍的市區,對於對方有些置身事外的悠哉態度,上官申灼並不滿意。
但畢竟是公務,而且攸關年末的考績獎懲制度,他想,他還是會忍耐的。
「是同一件事啊。」這點東湛也認同。
「那你應該會知道現在的「你」在哪裡。」
「嗯這個嘛……」他們的確現在首要之務是找到真正的東湛會在哪裡做些什麼,東湛不由得認真思考往日的作息,沒意外的話會是在工作吧,不過行程表通常是由經紀人負責的,「啊!」
東湛眼神一亮似乎似乎想到了什麼,興奮地叫了出來,同時衝了出去。
雖然上官申灼有些困惑,但還是跟上前去,東湛領在前頭腳步走得有些急促,不時東張西望著,隨後疑似發現尋覓已久的目標,小跑步了起來,直至左轉進入了一家店,自動門滑開時還能聽到店員的招呼聲。
迎面撲來的香氣讓上官申灼皺起了眉頭,看看周圍的環境,有效的空間被人巧手佈置下營造出溫馨的氛圍,客人很自然的選取托盤上蓬鬆可口的麵包,毫無疑問的這是一家烘焙房。
難道他要找的人在這裡?上官申灼的內心才冒出疑問,就看到東湛興高采烈地跑上前,並說:
「我最喜歡吃這家的特製吐司了,標榜低卡路里低熱量,而且鬆軟好入口。」東湛一臉陶醉地捧著頰,仔細回顧記憶中的好味道,卻慘遭上官申灼的無視。
「如果那個你不在這裡的話,我們就沒有在這裡繼續逗留的理由。」這並不是上官申灼期待會聽到的話。
「買給我好不好。」東湛厚臉皮的提出要求。
「我為什麼要——」
詢問的當下,東湛已經選了幾項商品拿到櫃檯去結帳,然後轉過頭,以希冀的眼神望著他,像是渴求般的視線對上他。
這是什麼意思上官申灼自然清楚,只見他心不甘情不願的來到櫃檯旁,口中喃喃著,「只有這一次,下不為例。」然而,事實證明,之後由他付錢的次數只會增加。
然後從上衣口袋掏出黑卡結帳,這張卡是為了公務方便申請的,當然所有支出都需得向上頭呈報,因為每一筆都是公款。
東湛心滿意足的笑了,嘴角不禁浮現出得逞的弧度。
女店員在結帳時,不明就理的看著兩人的臉色,然後腦內自動替兩人的關係畫上了某種意義的等號。
「小弟弟,你哥哥對你可真好,要好好珍惜那麼棒的家人喔!」
上官申灼接過店員遞還的卡,頓了下,不置可否的哼了聲。
趁對方不注意時,東湛巴著櫃檯,小小聲地對著女店員講起悄悄話,「姐姐,為什麼你覺得是兄弟,而不是父子呢?」以兩人的年齡差距認為父子也無可厚非吧,即便上官申灼在他人的眼中看上去絕對比實際年齡還要更加的年輕。
女店員苦笑了下,如實達出自己心中的觀察,「因為,天底下沒有哪一個父親看向兒子的目光是如此的冷淡,但也不是說毫無溫度,眸光似乎還多了一絲嫌棄,所以我才這樣猜測的,我有說對嗎。」
都被店員小姐說對了,上官申灼現在旋繞在周身的氣場就差不多是這樣。
東湛笑了一下,拿起裝入提袋內的麵包,裝作若無其事地聳了下肩,在上官申灼的目光暫時沒放在自己身上的幾秒,很快地輕聲說了句:「其實他是我爸。」
然後在店員小姐感到錯愕之餘差點沒通報社福單位之前,迅速拉著男人離場。
「咦咦咦咦咦——」
身後還能聽到來自店員小姐驚疑不定的呼聲。
「你剛剛跟店員說了什麼?」上官申灼一臉的莫名其妙。
「喔,沒什麼重要的。」東湛已經開吃了,滿嘴含糊地應道,兩頰因而塞得鼓鼓的。
「……」上官申灼才沒那麼好呼攏過去,一記冷眼撇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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