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綺音閣雖然坐落於花街之中,卻與外面熱鬧的巷道不同,裡頭很是靜謐沒有街坊該有的喧嘩聲,只有隱約不知從何傳來的陣陣樂音,甚至連個伺候的僕人都不見一個,很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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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文齊好奇的問了前方帶路的姚風華,「這裡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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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這是因為韶花姐姐討厭吵鬧,所以規定大家只能走暗道,只有客人才能走大路的階梯,但大多數客人也因為不想被其他人發現也喜歡跟著走暗道,所以便導致這無人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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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平時也是走暗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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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怎麼可能,像我這種即將成為森林守衛者的偉大之人,才不屑走一般人走的暗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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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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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爬窗。」看著非常理直氣壯,不把非法闖入當一回事的姚風華,歐文齊頓感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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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今天可真乖,竟然從正門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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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文齊暗暗的諷刺著,然而對方完全沒領受到,還得意洋洋的說:「那可不是嘛!要不是因為大哥,我早就爬窗進來了,哪還需要跟韶花姐姐糾纏老半天?噢,我真偉大,今天竟然還出賣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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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妳太偉大了,真厲害。」歐文齊敷衍的拍手附和著,又道:「是說妳這樣不會打擾到人家嗎?」要是一個不小心,對方還在接待客人就糟了,自己可不想突然看見甚麼春宮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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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到質疑的姚風華滿臉不可思議地看向歐文齊:「大哥,在你心中我這麼笨嗎?我當然是找今天休假的姐姐啦!才不會打擾到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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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佐證自己的說辭,姚風華隨即拉開一道畫有白百合圖樣的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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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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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頭確實沒有客人,只有一名半倚在躺椅上看著書冊的的女子,應當是在休息的緣故,女子衣裳不整,胸口山巒也處於呼之欲出的尷尬狀態,讓歐文齊瞬間面紅耳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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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沒打擾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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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歐文齊的侷促,被突襲的房間主人沒有任何震驚,慢條斯理地把敞開的衣裳穿戴整齊,撿起落在地上的外袍緩緩披上,道:「小風華,今天還帶客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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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急於求安慰的姚風華馬上撲進對方懷裡,委屈道:「後面那個壞蛋還懷疑我會打擾到妳,我才沒這麼笨會礙到瑤樂姐姐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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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們風華最冰雪聰明了。」沒有露出任何被打擾的不悅神色,被稱作瑤樂的女子面帶微笑,溫柔的撫摸正向自己討安慰少女的髮,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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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還是瑤樂姐姐對我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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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對方被安撫的差不多了,瑤樂望向後方被冷落的男子:「那麼,客人您也別站著了,請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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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的。」順著瑤樂的手勢,歐文齊坐在了瑤樂對面的坐墊上,但懷裡的小噗就有點不知道要何處安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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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坐墊看起來有點高級啊,不知道對方能不能接受山豬坐在上面,但姚風華看起來跟她很熟,應當是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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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麼開口問呢?直接問這山豬能放在椅墊上嗎?會不會太失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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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文齊苦惱地進行腦內運動,也沒讓他煩惱太久,小噗見歐文齊抱著自己不放,直接一個踢腿跳躍,從他懷中逃出,直奔一旁的椅墊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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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瑤樂也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並沒有出聲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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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大家都入好座後,瑤樂舉止優雅地拿起在火爐上保溫的水壺,慢條斯理地將壺中熱水注入放有乾茶葉的茶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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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瑤樂開始泡茶,但先前撲在她懷裡的姚風華並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換個姿勢改成在瑤樂膝上側躺著,靜靜的看她溫壺、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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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驟繁複,但不讓人煩悶,彷彿是在看一場藝術表演似的,眾人也不在乎時間的流逝,只靜待一杯好茶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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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天不負苦心人,當瑤樂泡好第一壺茶向眾人斟上,一品茗,清香爽口,完全不苦澀,確實是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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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比起來,完全不知道自己平時在喝的濃茶是甚麼鬼東西了,但一想到這泡茶的步驟,歐文齊覺得自己還是喝爛茶的命,因為實在是太麻煩了,還要醒壺醒杯甚麼的,自己可沒那閒情逸致幫自己和老頭泡這樣一壺好茶,更何況以老頭買的劣質茶葉,肯定也泡不出這樣的風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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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歐文齊就越發珍惜手中的茶,開始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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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還喝得慣吧?太淡太濃都可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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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的好!從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茶,非常感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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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聽到歐文齊打從肺腑的讚美,姚風華也不禁自豪地說:「瑤樂姐姐泡茶的手藝可謂是華京城第一,有多少文人雅士進來這綺音閣只為一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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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妳這話說的,敢情我只是個泡茶侍女囉?」對這稱讚詞略有不滿的瑤樂,嬌嗔的用手指刮了一下在旁嚷嚷的姚風華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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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自己有些說的不妥當,姚風華連忙補充道:「當然不是啦,瑤樂姐姐不只泡茶的手藝了得,那彈琴的技藝也是一絕的,可謂只在我師父之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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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抬這麼高,要是姐姐我沒現場彈一曲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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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要是瑤樂姐姐方便的話,能替我們現場彈奏一曲可謂是再好不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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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拿妳沒辦法,畢竟小風華難得帶朋友一趟,瑤樂姐姐我就放低身價,免費彈奏一曲慶祝今日的相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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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見能聽到免費音樂,姚風華高舉雙臂歡呼,順便叮囑歐文齊:「大哥,你可得細細聆聽喔!平時想要聽瑤樂姐姐彈一曲可不容易,就算是給千兩白銀也不一定聽得到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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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姚風華這麼說,歐文齊反倒有些緊張地吞了吞口水,畢竟這種高雅之曲自己通常是囫圇吞棗,聽過就忘,完全無法領會其中之奧妙,給自己這種粗俗之人聽反倒有對牛彈琴之意,但還是不好推卻這難得的機會,只好祈禱等會自己千萬別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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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瑤樂一輕撫琴弦,歐文齊就知道自己方才的擔憂是白費的,因為第一個音符流洩出來就讓他沉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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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瑤樂細長的手指在琴上一陣撥弄挑彈,一道清冷的聲音便流淌出來,如同涓涓細流般流淌在天地之間。跟著那溪流時而往上時而往下,淌過一座又一座的高山,穿梭在一顆又一顆的在林木間,感受樹葉沙沙作響與小鳥在枝頭的歡聲笑語,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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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音末尾又回歸原野,享受原野無限的寬廣遼闊,讓歐文齊本來因到花街而緊繃的心,也隨著音樂逐漸平穩下來,整個人沉靜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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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給予了客人品味餘韻的時間後,瑤樂才開口打破了寂靜,「如何?聽的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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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的,非常好,我剛還擔心我會聽不懂,看來是我多慮了。」歐文齊不禁害羞地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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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好的音樂就是要讓所有人都能身臨其境才對。」瑤樂低垂眼簾,輕輕劃弄琴弦,「音樂就是給人聽的,若是聽不懂就代表不合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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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原來如此。」沒想到彈奏高雅之音的人會這樣想,歐文齊著實意外,畢竟以前在文人茶館時恰好聽過他們彈奏的琴音,他們是聽得如癡如醉,而自己則是聽的昏昏欲睡,還被嘲笑是不懂品味之人,便以為音樂不是給自己這種粗人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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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樂姐姐很棒對吧?」看著歐文齊還在反覆品味方才聽到的琴音,姚風華自豪的看著他道:「明天師傅來問靈時,你還能聽到有別於瑤樂姐姐的琴音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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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聽到姚風華說她師傅會來到華京城,瑤樂的雙眸興奮的略為睜大,「明天明璇大拿會來華京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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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但師傅他可能沒空來花街,畢竟他已經很久沒休息,明天大概辦完事就回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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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可惜……」聽到姚風華她師傅難得來趟華京城卻無法相見,瑤樂很是惋惜的說:「還以為可以跟明璇大拿久違的切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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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都不可惜!」拉門被韶花用腳踹開,她氣呼呼地端著三盤精緻的吃食和一小盆看起來是給小動物吃的雜糧,粗魯的放到他們面前,裡頭的湯汁還濺到濺到桌子上,但韶花完全不在乎,只是板著臉將手抱在胸前厲聲道:「不來最好,每次一來就閣裡的小姐們都不工作了!敗壞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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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倆也是,吃飽就趕緊滾!少妨礙瑤樂休息了!」說完,便甩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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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樓下也看到韶花生氣,但感覺都是佯裝的,這次則像真怒火中燒的樣子,歐文齊不禁有些膽怯的湊到姚風華身旁,問道:「我們是不是趕緊走比較好?感覺她好像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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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啦~她是在氣師傅都來華京了還不來拜訪,拿我們出氣耍性子罷了。」姚風華拿起筷子,邊翻動眼前的菜品邊隨意解釋,而一旁的瑤樂則是咯咯笑著將一盆雜糧放到小噗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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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花姐姐總是這樣,明明比誰都喜歡師傅的琴音,但卻一直裝作沒有的樣子。」姚風華無奈的聳聳肩,然後將物色好的食物放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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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在一旁笑著給小噗吃食的瑤樂也跟著姚風華一搭一唱起來:「每次總說別來別來,但只要明璇大拿一來總是給他最上等的房間、最好的餐食,你瞧瞧,韶花姐是不是讓人很傷腦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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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要是韶花姐姐能坦率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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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了解對方是如此彆扭的一個人後,歐文齊也跟著放心用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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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上來的菜色是一道很普通的家常菜──芋頭燒雞燉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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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其貌不揚,但一入口就知道這道菜品沒有外表顯示的這麼簡單。裏頭的芋頭被燉的綿而不爛,一放入口中便化了開來,濃厚的芋頭與一起熬煮的醬油兩者和諧的交織在一起,留香於口齒之間,裡頭的雞胸肉也鮮嫩不柴,很是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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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配上瑤樂沏的茶收尾,可說是人間極樂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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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吃。」明明是一道普通的料理,卻因為食材的新鮮和精心的料理手法,讓它成為了極致佳餚,歐文齊不禁讚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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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吧,對吧~」獲得歐文齊的認同,姚風華開心的說:「雖然韶花姐姐脾氣有些古怪,但手藝絕對是一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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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還差點因為手藝要成為富家太太呢,要不是人太彆扭,這事肯定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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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嘆你韶花姐姐也不大願意,要她委屈求全可不得是要了她的命。」聽姚風華談起往事,瑤樂嘴角噙著笑替空了的茶杯斟茶,「還不如就像這樣,擁有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也是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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