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那年我到底在橋底寫了什麼》 - 父母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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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父母

子衿

Nov 7, 2023

296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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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得那是發生在大學三年級的事。爸爸因為在工地受傷，提早退休了。我當時想著要不要退學幫補家計，結果被媽媽阻止了。「家裡的事不用你擔心，你好好完成學業就可以了。」這是媽媽當時說的話⋯⋯

站在家的大門前，就嗅到一陣「煮家飯」的味道。那是飯煮熟，夾帶蒸氣的飯香味。我已經好幾年沒有吃過媽媽煮的飯了。以前的公屋有個好神奇的地方，就是鄰里間的關係很親近，也沒很多隔閡。無論是鄰居的家，還是我家的木門總是虛掩，只有鐵閘是關上的。我很快便從鐵閘的門縫間看到端著熱湯的母親。

本想著在背包裡翻出門匙，卻發現這個小子根本沒帶。（十七歲的我真是太多可以抱怨的地方了⋯⋯）

「媽⋯⋯開門！」我輕拍鐵閘幾下，媽媽聽到後，便放下熱湯來開門。

「又沒有帶門匙？」母親問。

嗯。我輕聲回應，然後環顧了家的四周，發現十年前的這裡真的和十年後很大分別，這種微妙的變化，可能只有從未來回到這裡的人才會發現。

「洗澡吃飯啦。」媽媽說。

一切仿佛坐在電影院似的，眼前的東西就是由攝影機假裝第一視角(Point of view)出發去拍的，所有已經消逝的日常都被重現了一次。

爸爸就坐在飯桌前看馬報；

媽媽頭上沒一點白髮；

我的個子很輕，近視也沒二十八歲時的深。

洗澡的時候，我仔細觀察自己的身體——扁平的肚子、略帶肌肉的手臂和稀少的鬍子⋯⋯

原來胖了那麼多⋯⋯我喃喃道。

擦拭乾淨身體後，我穿好衣服坐在餐桌前吃飯。其實媽媽的飯很普通，大概每個媽媽也會煮的東西，但這次我卻吃得津津有味。

「吃慢點，用不著吃這麼大口吧？」媽媽說。

「好久沒吃了。」我一邊咀嚼一邊說。

「隔了一天而已。有多久呀？」媽媽笑著說。

「爸，你嘴角有飯粒。」我瞥了一眼默默吃飯的父親。

爸爸拭掉嘴角的飯粒，然後繼續吃飯。

他仍然是我印象中那個沉默寡言的父親，唯一不一樣的是他那張臉，因在工地工作所以黝黑而結實的臉。十年後的他，臉上早已沒現在那麼緊緻。

吃過飯後，我坐在客廳看了一回電視，然後幫忙把碗筷收拾。

「咦？今天這麼乖？」媽笑著問。

「可能一個人生活習慣了，哈哈。」突然想起以前的自己在家裡當大少的日子，吃飽什麼也不幹直接回房打遊戲。自從搬走以後，我開始體會了一個家的經運方式：做飯、洗碗、洗衣服、掃地⋯⋯才知道做家務真的不容易。

「一回來就奇奇怪怪的⋯⋯」媽媽一邊和我聊著，一邊洗碗。

「不好嗎？」

「感覺長大了啊。」

「我的確很老了！」我笑著回應。

「十七歲可以有多老呀？真是的。還未結婚生小孩呢！」

「媽，你希望我什麼時候結婚生小孩？」

「呵，三十歲前吧！」

「盡量啦，哈哈。」

其實我和家人的關係並不像其他人那麼緊密，按照平時，我吃完飯便關上房門和朋友打遊戲，只有偶爾走出客廳去廁所時才會瞥一眼父母，但這個時候他們多半已經睡了。

洗好碗後，我又坐在客廳看電視，電視正播放著當年熱播的宮廷劇《甄嬛傳》。

「不打機了？」媽媽問。

「想看看電視。」

爸爸打了一個很長的呵欠便站起身回房了，我下意識也站起來想扶他，他見狀愕了一下。

「嘩，用不著扶吧？你爸我又不是瘸了。」

我沒有回答，安靜地坐回去，沉默地看著他以正常的步姿走回房間睡覺。

回到房間以後，我躺在那張木床上，思考著我明天會不會一覺醒來，發現又回到二十八歲的身體裡，還是我真的已經死了，這裡是平行世界，我能在這種重新開始，修補人生許多的遺憾。

想著想著，我發現我居然有點眷戀這裡了⋯⋯明明以前從不覺得這個年紀有多珍貴。

不管了——

我把玩著那部舊舊的智能電話，看到幾個未回覆的whatsapp信息。

「滾哪裡去了？楓楓。」——秀妍

「Vlan 01，差你，快啦。」——阿狗

「明天班際記得穿班服。」——班會主席黃卓琪，6A班精英集結群組

「在呢，你今天為什麼不上課？」我回覆秀妍。

「女孩子病。」

「記得不要喝凍飲。有沒有暖水袋？可以敷一下啊，盡量不要動來動去了，好好躺著吧。」

「⋯⋯」

「怎麼了？喔，對了，今天是第幾天？一般情況下，你在第四天開始不會太痛了，而且量會開始變少。」

「⋯⋯」

「還有，這段期間不要吃桃子和芒果的食物，雖然我知道這些都是你喜歡的。」

「你不是應該叫我多喝熱水嗎？」

「女生不是很討厭男生叫她喝熱水嗎？」

「于正楓，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感覺你很老練⋯⋯我有點傷心了。」

「吓？」我有點錯愕。

「不然你怎麼變得這麼體貼？」

「拜託⋯⋯我和你同居三年了⋯⋯」我本想著發出去，但想了想，還是原句刪掉了，改成：「因為我是體貼大師，而且我是不羈的風，不會隨便談戀愛的。」

當年的我大概也是這樣回覆她吧？

「你這樣子會迷倒那些小女生的，不要再這樣了！」

回想起來，當年的這個時間，我正和秀妍曖昧，我們每天都會聊天聊到睡著，真是個美好的歲月。

「今天不打機。」我轉到另一個聊天室回覆阿狗。

「垃圾，又溝女。織田信長的野心你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明天班際我第一個把你這個叛徒轟出去！」阿狗回覆。

「對了，明天班際是什麼班際？」我回覆。

「班際閃避球啊。」

班際閃避球？當年我們班拿了冠軍呢！（雖然每場比賽我也是第一個被淘汰。）

如果明天我還在這個時空的話，我一定要好好感受這場比賽！我暗暗許下願望，然後睏意來襲，昏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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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快樂的28歲

#2 朋友過濾器

#4 阿雞的請帖

#6 回到十七歲

#8 結他和籃球

#10 班際閃避球（一）

#11 班際閃避球（二）

#12 班際閃避球（三）

#13 十七·二十八

#14 平行時空

#15 戀愛大作戰（一）

#16 戀愛大作戰（二）

#17 戀愛大作戰（三）

#18 戀愛大作戰（四）

#19 戀愛大作戰（五）

#20 戀愛大作戰（六）

#21 糖水舖少女的煩惱

#22 胡志雄同學（一）

#23 胡志雄同學（二）

#24 胡志雄同學（三）

#25 胡志雄同學（四）

#26 胡志雄同學（五）

#27 胡志雄同學（六）

#28 胡志雄同學（七）

#29 胡志雄同學（八）

#30 胡志雄同學（九）

#31 胡志雄同學（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