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見到蠍的那一刻,迪達拉預先想好的說詞卻梗在了喉中。
這個男人還是一貫的從容優雅,天生的淡漠掩蓋不住他那股彷彿是長久站在高位的貴氣,看著蠍那雙美麗慵懶的眼睛,迪達拉忽然又迷茫了。
「你真的是牛郎嗎?」這個從第一次見面就縈繞在心頭的問題,總算被迪達拉問出口。
蠍邊脫外套邊幾不可見地挑了挑眉:「怎麼問這個?」
「……我希望你不是,嗯。」
蠍沒有回答,他走過來,以一副很自然的樣子伸手摟住了迪達拉的腰。迪達拉正低著頭,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招,吃了一驚想退開,蠍卻早就料到他的動作,手扣得更緊,不讓他逃走。
「你幹什麼!」
「小鬼,你喜歡上我了?」
迪達拉聞言,狠狠瞪了蠍一下:「今天我本來想告訴你,別再來找我的……嗯!」
「為什麼這副表情?」蠍忍不住親了下他通紅的耳垂,「但還是捨不得,我說得對吧?」
迪達拉用了力氣好不容易才拉開蠍開始在他腰間流連的鹹豬手,往後一連退了好幾步:「你夠了!別再煩我了!現在這樣……不是我想要的,嗯!」
迪達拉不肯讓蠍打斷他,他覺得要是現在不全都說出來,就沒有機會了,於是急急地道:「我覺得跟你的關係還是到此為止就好,有人在追求我,我在考慮答應他。要是繼續跟你……這樣不行,我只是個普通人,我想創作、想正常的生活,有一段認真的感情,你聽得懂嗎?嗯?!」
說到後來,語氣竟然有點委屈了起來。迪達拉不想去深思自己胸口翻攪著的難受感覺是什麼,想通了是一回事,真正要放下卻比那難得多。
蠍讓迪達拉把話說完後,才緩緩開口:「你不喜歡那個人吧?」
「啥?」
「那個追求你的人。」蠍說:「如果你不是因為他才想叫我滾,那就沒問題了。」
等等,這傢伙在自顧自地說什麼啊?迪達拉的滿腔委屈突然就轉變成了怨氣:「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不過要你滾這點倒是對的,現在就離開我家,我再也不要見你,嗯!」
蠍卻沒動,以一種彷彿是看著家養的小貓在炸毛的微妙眼神打量了一下迪達拉,而後輕嘆了一口氣:「迪達拉,我喜歡你,你願意跟我交往嗎?」
「欸?!」
「我覺得你很可……很有魅力,」蠍面不改色地說:「你不是想要認真的關係?要是我能夠給你的話,你還會叫我滾嗎?」
迪達拉嚴重懷疑眼前這個男人剛剛想要形容另一個男人──也就是他──「很可愛」,不過那顯然並不是眼下的重點。
因為太過震驚,迪達拉並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裡帶了一絲絲顫抖和期盼:「這是……什麼意思,嗯?」
「你希望我不是做特種行業的,」蠍卻問了另一個問題:「為什麼?」
「這不是廢話?!」迪達拉又開始有點生氣:「一般正常人都不會希望自己的──」說到一半,他頓住了。蠍看著迪達拉的臉開始發紅,彎了彎脣角露出了一個愉悅的笑容。
「你沒有先問過我,怎麼就斷定我不會為了你改變?」
「這都是你的錯!」迪達拉憤憤地說:「我看不透你這個人、不知道你對我到底有什麼看法,嗯。還有,我哪知道你幹嘛要當牛郎?要是有個什麼悽慘的身世或欠了兩三千萬的債,難道我還要勸你去搬磚做苦工,不要當牛郎?那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蠍聽出他的語氣裡除了埋怨,還有種隱晦的撒嬌感,心裡不由得就柔軟了下來,決定還是別再逗他了,這個小子,想像力也太豐富了點吧?
「好吧,都是我的錯,讓你誤會了。」蠍的態度正經了不少:「我告訴你事實吧。」
迪達拉感到自己的心臟跳得飛快,而在蠍說出「我的確不是牛郎」後,卻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那,你究竟是?」迪達拉可沒忘,蠍是飛段找來的,這兩人必定認識,難不成蠍其實是角都手下之一,管理一個堂口的堂主之類?雖然這麼說對飛段不太好意思,但黑道實在也不是什麼正當好職業,哪天要是走在路上被斃掉了也不稀奇……
蠍看迪達拉做若有所思狀,眼珠子卻亂轉,顯然又在腦洞大開,終於是沒忍住輕笑出聲:「我是警察。」
迪達拉呆住了足足有三秒:「……啥?」又過了三秒,他才結結巴巴地開口:「可、可是,飛段……他是、呃你……」
「黑白道有點認識或交流,也不是什麼怪事吧。」蠍輕描淡寫地揭過了這個話題,得知真相的迪達拉此時心裡只有一個感想:這黑暗的社會!!
但仔細一想好像又有哪裡不對勁,他又逼問蠍當初怎麼會到他家來──飛段為什麼說他是牛郎,而蠍也甘願配合,實在是非常古怪。
蠍琥珀色的眼睛盯住迪達拉:「你不知道,我以前就偶然看過你跟飛段在路邊的咖啡廳裡說話。」
「啊?」
「後來,」蠍看向上方做回憶狀,脣邊漾開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我向他探聽你的事情,那傢伙就樂了,之後就常常故意拿各種事情試探我,要我向他交換你的情報。」
嗯,這的確像飛段會幹的事,迪達拉看見蠍的嘴角似乎微微在抽動,他發誓這不是錯覺。
「我沒有鬆口過,這種事觸及到底線。」蠍瞟了迪達拉一眼,又繼續說:「後來有一天,他通知我……他替你叫了『服務』。」
☎☎☎
那個有著銀灰色頭髮的青年帶著邪邪的笑,這麼對蠍說:「我們小迪某方面來說蠻單純的,到現在都沒交過男友呢……所以我今晚找了牛郎店的頭牌去他家給他好好上一課,那是驚喜,雖然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接受!如果你還是想認識小迪的話,可以趕快出發喔?我指定的時間是八點。」然後塞了張寫了地址的紙條給他:「噢對了,如果你要去,別告訴他你的真實身分,如果是我替他叫的特別服務,或許他還有可能接受……但如果是個陌生人上門,你懂的?」
蠍起初並沒有打算聽話,雖然他對迪達拉是有興趣,但畢竟也才看過那麼一眼,這並不足以讓他配合飛段的計畫扮牛郎,但是在迪達拉家樓下亮出證件把飛段請來的牛郎趕走後,他忽然起了個想去看看迪達拉,跟他說說話的念頭。
真正見了面之後,蠍發覺迪達拉實在是……很可愛。那小子看起來緊張得要命,猶豫了好一陣子才把他迎進家門,蠍本來想和迪達拉說出來龍去脈,然後留個連絡方式,慢慢做朋友的,但是察覺到他那雙藍眼睛裡隱隱流露出的寂寞後,蠍改變了主意,一見鍾情大概真的不是神話,向來冷靜自持的蠍那晚衝動了,他很想抱抱迪達拉,佔有他,看他露出更多可愛的表情,於是就順水推舟地真的那麼做了。
再然後,他又好奇,如果迪達拉真的誤會了他的職業,是不是還會連繫他?他們的身體十分契合,這點讓蠍也意外,也起了惡趣味的念頭──反正他不是真的牛郎,要是迪達拉不肯再連絡,蠍就會另外找機會出現在他面前。
但之後的一切比蠍想像得還順利,這個騙局便延續到了今天。
☎☎☎
迪達拉是真的惱羞了,原來不管是飛段還是蠍,都在耍他玩!他正在醞釀罵蠍一頓的情緒時,那個欠罵的人卻表示:「總算把事情都攤開來說完了,那也差不多該洗澡了吧?」
迪達拉差點被氣笑了,這種時候居然還想著那件事嗎?
「喂喂你會不會有點無恥啊?」他繃著臉說:「再說……我都還不確定你講的這些是不是真相,也許你根本也不是警察,嗯!」
蠍從口袋裡掏出了警察手冊亮給他看,於是迪達拉知道了他的全名叫赤砂蠍。
「你還想知道什麼關於我的事,我都可以告訴你。」末了蠍還說了這麼一句。
迪達拉白了他一眼。
「沒有嗎?那……」就在迪達拉以為蠍又要講些調戲的話的時候,他卻正色起來:「兩個禮拜沒見,你的手怎麼樣了?」
「……已經差不多快好了。」
「最近沒再碰過那些流氓了吧。」
蠍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迪達拉「咦」了一聲,靈光一閃:「難道──」
「畢竟我是警察……」蠍輕笑,那股上位者的天然氣質又流露了出來:「那附近的巡邏最近加強了一倍,再加上你的朋友飛段知道這件事後似乎也暗中讓人把那些混混教訓了一頓,你以後不會再遇到那種事了。」
後來迪達拉才搞清楚,蠍的警階不低,貌似是什麼警察世家的嫡支子弟,而且不久後又要升職了,平步青雲這詞就是形容他這種人。
迪達拉含糊地應了一聲,他想自己或許該道謝,但心裡還是有點彆扭,蠍卻不給他糾結的時間,靠過來想抱他:「你在生氣?」
「這麼不明顯?」嘴上這麼說,迪達拉卻沒有再掙脫,反而將腦袋埋進了他的肩上,被蠍這麼一攬,情緒忽然就少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輕鬆。
如釋重負的感覺。
此刻迪達拉深深意識到,他是真的喜歡上蠍了,所以對他現在的溫柔完全無法抵抗。
「兩周沒見了……」蠍的嗓音壓得低沉了些:「想念我嗎?」
「嗯。」
然後迪達拉就感到蠍的吐息溫暖地吹在了耳邊:「小子,我也是。」
曖昧的氣氛讓迪達拉想起之前那些迷亂的夜晚,不禁有些口乾舌燥,之前他跟蠍在性事中很少接吻,那也許是他下意識中尚未對蠍敞開心扉的證明,而現在,他很想來一場熱吻,然後好好享受兩情相悅的美好夜晚。
臉上本來還有些複雜迷惘的神情,也就在這個擁抱裡漸漸地,化為純粹的、明朗的笑靨。
「……那去洗澡,嗯?」
(完)
------------------------------------------------------------------------------------------------------------------------
完結灑花!
其實我並不能接受主角是特種行業從業人員的設定XDDD所以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蠍真的當牛郎,他就是個騙子XD
補充些沒能說到的設定,蠍其實並不是跟飛段有交情,嚴格來說他是跟黑道大哥角都比較有交情,飛段是後來因為當上的大哥的男人(嗯)才認識蠍的,但他們並沒很熟。飛段是本文的大媒人,蠍在第一次見迪後之後有跟他說那晚大概發生了什麼,叫飛段不要去損迪以免他太惱羞,然後就不肯再找蠍了,飛段覺得有理,所以就忍耐了一陣子沒連絡好朋友阿迪,直到蠍迪正式交往之後……嗯他應該會超樂,覺得是自己的功勞,接著會常拿這件事來鬧迪達拉吧XDDDDDD
關於蠍上周沒見迪的原因,他不是故意搞個欲擒故縱,因為他的本職會遇到很多突發狀況,那天大概是在辦什麼案子之類的,就這樣。
然後鳶先生就這樣砲灰了,對此我毫無歉疚。(壞蛋
又成功讓一對蠍迪幸福了!我好有成就感!XDDDDDD
那麼謝謝看到這裡的各位,有任何問題或想說的話也歡迎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