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冬日的蘇州,雪花紛飛,將古典園林染成一片潔白。紅梅點點,猶如寒冬中燃燒的星火,在純白的雪景中格外鮮明,散發著淡淡清香。世穎站在梅樹下,眼中閃爍著如星辰般的光芒。她仰起臉,凝視著枝頭的紅梅,那斑斕的色彩映照在她銀色的瞳眸裡,彷彿整個世界都染上了梅花的韻味。
她拉著哥哥世宰的手,像隻快活的小鹿般奔跑,雪地上留下兩排深淺不一的足跡。一路上,情侶們在梅樹下拍照,笑聲與快門聲交織成一幅冬日和樂的畫面。「哥,我們也拍張照吧!」世穎興奮地拽住世宰的袖子,那雙銀色的眼眸因期待而閃閃發亮。世宰揉揉她的頭髮,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等見過外公,再說吧。」
回程途中,世宰悄悄走到母親清雅身旁,小聲問:「媽,外公的病……」清雅垂下眼簾,語氣淡然,卻帶著一絲隱藏的疲憊:「回去見了你就知道了。」
抵達崔家,門口掛著一對紅燈籠,雪花點綴其上,燈籠隨風搖曳,透出暖暖的光。崔家大宅古色古香,雖然年久失修,卻依舊瀰漫著一股溫馨氣息。清雅的母親迎上前,滿眼擔憂:「清雅,快去看看你爸,他一直念著你。」清雅點頭,牽著世穎與世宰,穿過庭院,踏過覆滿積雪的青石板路,走向父親的房間。
房內,一位老人倚靠床頭,雙頰凹陷,病容難掩昔日商場威嚴。窗外雪光透進來,映得他輪廓愈發單薄。「爸,我回來了。」清雅輕聲走到床前。父親睜開渾濁的雙眼,見到女兒,笑容逐漸舒展:「清雅……妳回來了。」
他的目光轉向門口,望見世穎和世宰,眼裡閃過一絲欣慰。「這兩個孩子……真好。」世宰微微鞠躬,心中卻因外公的虛弱而泛起一陣酸楚:「外公,好久不見。」父親細細打量世宰,眼中泛起懷念:「上次見你還是六歲小娃娃,現在長這麼高了,真俊俏,越來越像你爸爸了。」他頓了頓,又點頭:「看起來很聰明,很好,很好。」目光轉向世穎那雙銀色瞳眸,帶著驚訝:「妳就是世穎吧?真是個漂亮的孩子,長大後一定是個美人兒。」世穎興奮道:「外公,我長大想當演員!你一定要來看我演戲喔!」清雅聽見,眼底閃過一抹淡淡苦澀。外公大笑:「現在就演一段給外公看看吧!」世穎雙眼亮晶晶,站到房間中央,模仿小學才藝表演中的白雪公主。她的聲音稚嫩卻認真,清脆如小鳥啼唱。演罷,清雅輕揉世穎小手:「你們乖乖待著,媽媽有話要跟外公說。」清雅的母親牽起兩個孩子的手:「來,外婆帶你們去吃點心。」
門輕輕合上,房內只剩父女二人。清雅跪坐床前:「爸,我回來了。」父親握住女兒的手,眼中帶疲憊:「清雅……妳回來了。」他輕嘆:「其實當初若非利益,我真的捨不得你遠嫁韓國。幸好宰權對你好,我才放心。」清雅垂眸沉默,心中五味雜陳。
父親續道:「清雅,我這一生唯一願望,就是你能開心,不用再為公司操心。妳該做自己想做的事。」她眼中掙扎閃過,眉頭微蹙:「可是爸,這是你一生心血,也是祖輩打下的江山,我怎能放下?」她愛這份家族事業,卻也深知它帶來的重擔。父親輕搖頭:「事業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只希望妳能過得快樂。」他疲憊閉眼:「讓我休息會兒,好嗎?」
數日後,崔清雅的父親辭世。蘇州大雪紛飛,白雪覆蓋庭院,彷彿為崔家披上一層靜謐的紗。清雅強忍悲痛,沉著冷靜地處理完喪事,送走親友後,獨自站在靈堂前,凝望靈牌上的父親遺像。那夜,雪未曾停歇。她倚著門框,望著雪夜中的紅梅,眼眶漸漸濕潤,淚水終於忍不住滑落,融化在冰冷的空氣中。
喪禮過後,清雅迅速投入公司事務。父親尚在時,至少可依賴線上平台處理,現在卻需親自奔波中韓兩地,疲憊不堪。她的眼下總帶著淡淡的青影,拖著裝滿文件與藥瓶的行李箱,來回奔波,幾乎沒有片刻歇息。她不再有心細品蘇州雪景,也無意凝望庭院中盛放的梅花,每日被會議、合同、財務報表包圍。每次疲憊下飛機,腳步愈發沉重,臉色也日漸憔悴。
兩年後,她終於撐不住,倒在辦公桌前。臨終時,她躺在病床上,輕輕握住任宰權的手,眼中滿是依依不捨:「能遇見你,成為你的妻子,還有我們的孩子……真好。」她微頓,視線落向窗外飄舞的雪花:「世宰、世穎、世顯……我對他們放心。至於世賦……雖有些叛逆,但他是聰明的孩子。你別對他太嚴格,他會找到自己的路。」她最後望向窗外,眼中映著雪景,輕聲呢喃:「我小時候最愛吃的糖糕……是外婆做的……真想再吃一次。」
任宰權站起,心頭一緊:「你等著,我現在去買。」走出醫院,寒風襲來,他心中驟然一陣慌亂,一種不祥的預感緊緊攫住他。走廊盡頭,護士推著擔架匆匆而過,急救廣播響起。他呆立片刻,緊握未買成的糕點清單,隨即瘋狂奔回病房。
房間內,心電監護儀滴答聲戛然而止,清雅雙眼緊閉,手指無力垂落枕邊,壓著一張舊照片。照片中,她與任宰權年輕時的蜜月合影。她嘴角仍帶著那抹未盡的微笑,如同窗外逐漸融化的雪花,悄然消逝。
從那以後,任家再也沒有了女主人,但清雅留下的溫暖與堅韌,卻像梅花般,在孩子們的心中悄然生根。這份愛,如雪落梅枝,化作餘溫,滋養著他們,人心如故,永不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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