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比第一堂課更多的熱情,我以學姐為目標努力的學習著。反復的練習著不同大調的把位,使自己更爲熟悉每顆音符的指距;在琴杆上用塗改液記錄著陌生音色的按音位置,使自己在準確的位置上養成正確的習慣;記下自己屢屢犯錯的音節,使自己有效的改善自身的弱處。
漸漸的,我認識不同的音調,又從對寫譜一無所知的新手,成長到能夠整齊的抄下樂譜,更是從衆多的失誤和停滯之中堅持過來。知道自己能夠演奏的範圍擴大,因此而感到驕傲;但又得知自己的目標又是更遠的時候,爲此感到絲毫的氣餒和興奮。
接著,我又學習不同的樂曲,有的是練習曲、西式古典樂的簡單版本、傳統的簡單民謠,還有不可或缺的傳統新年喜慶歌曲。演奏著耳熟能詳的歌曲,又練習著新買的二胡考試樂譜中的簡單樂曲,我漸漸感受到如何以力道或節奏的不同來抒發曲中的情緒。但是,缺乏高深技巧和對於樂曲的熟悉度,我理解到音樂的世界遠比我想象中的廣闊和動人,爲此我對於音樂,特別是對二胡的熱情又泛濫起來。
在這一年内,同爲新生的嘉琳卻依舊難以引起自身對於二胡的熱情。又或者應該這麽說,她對於運動的熱愛甚於音樂,而且在她繁忙的田徑練習之中,她已無暇顧及二胡。在經常的缺席,她學習進度一直落後,然後到了一年快完結的時候已經不曾再上課了。至於學姐則是忘於學業和其他課外活動而偶爾缺課,但是她演奏的實力就如一面高墻聳立於我眼前,爲此我不斷的努力著。
時光飛逝,雖然無從得知這節課是第幾堂,但是一年的過去使我累積了不少忍耐和努力的經驗。
雨水敲打著課室的窗戶,稍微强勢的颱風叫囂著讓人矚目,這大概是夏天的特色吧。而在夏雨的洗禮下,我也在練習著名爲春雨【5】的二胡曲目。雖然現在已是夏天的雨季,但是曲中的小雨和窗外的水珠意外的相似。在陳老師的共同演奏之間,心中的思緒也隨著雨水的洗滌所有所抒發。
「曉雨,你知道嗎?樂器會隨著演奏者的演奏而有所變化,而你的二胡也漸漸演奏出自己的聲音了。」陳先生用隨意的語氣説。
「至於我現在所使用的二胡是你師姐所留下,但因爲相隔久遠,所以聲音也因一直被風塵於盒中而難以拉奏出響亮的音符。你能聽見完全開聲的二胡和當初的演奏的聲音有所不同嗎?所以我覺得物似主人型,而你也有屬於自己的聲音。」他繼續説明著。
「那陳sir,屬於你自己的樂器又是有著怎樣的聲音呢?」我情不自禁的講了出來。
他頓時露出了一副老者撫順著自己的白鬍子,然後露出懷念的笑容的神態。「我在接觸中樂以前是與友人組團表演的,那時候我可以整天專注的練習結他。然後,我可以廢寢忘餐的練習。雖然那段時間我的確過的挺辛苦,但是那時卻是我感到挺熱血的時光。」
雖然他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但是從他的話語當中,我漸漸理解到他對於音樂的瞭解和熱情並不單純出於執著,只是一種發自内心的、純粹的深愛。
「那你要試試參加中樂團嗎?」他抛出了一個我很是意外的問題,但是混雜著各種思緒的我已經不能坦率的回答這個問題。
看到我的猶豫,陳先生也叫我不需要着急的回答他,而是把課堂回歸到教授二胡的知識。
有時候,我會很是懷疑著自己對於二胡的熱情是僅限於一份執著,還是源於自己對音樂的興趣和好奇呢?在開學的時候欣賞到學校中樂團的優秀,我當然以達到讓自己的水平與學姐們的水平相符的目標後,才敢於參加學校的中樂團,但是這麽快便得到陳先生的對於成爲中樂團一員的邀請。瞭解到自己現在的水平與學姐們有著3級或以上的距離,我並不認爲自己有這種實力參加中樂團。
在否定自我與對於參加中樂團的期盼和能成爲一員的虛榮心,我糊里糊塗的答應前去平日的訓練。還記那一天是星期六,那個早上下著毛毛雨。由於星期六回到學校的人比往日稀少,而且時間比我往常回來上二胡班的早幾小時,我獨自一人踏著猶豫的步伐前進,前往那個熟悉的音樂室。音樂室内的椅子不同於以往上音樂課的擺設,每一張椅子都朝向半圓的中心,而半圓的中心站著一位學姐。
看到窗後陌生的光景,我不禁想逃,但是我不敢想象逃走後來的後果。雖然陳先生大概不會責駡我,但是内心大概會對我的失約有所失望。但冒然的加入那個我一無所知的中樂團,那時的我感到異常恐懼,而那份滲入毛孔的恐懼仍能被我回想起,接著不禁渴望逃離這份情緒,逃往無人知曉的地方,然而我卻不知道哪裏有這種地方。
我退回剛才通往音樂室走過的長廊,看著那一絲絲落下的雨絲,滴答滴答的打擊著墻壁,而那時鐘獨有的滴答聲也在我的心中想起,逼使我立刻做出決定。
於是,我依舊踏出前進的步伐。或許那迷惘的步伐滲透著濃厚的不安,但是現在的我依舊為那個決定感到驕傲,雖然那將是一條充滿荊棘的道路。
【5】春雨為二胡考級中第二級的曲目,是一首抒情的二胡小品,由王壽庭先生所作曲,曲中表現這小雨沙沙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