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弗格森 Vanessa Ferguson - 【第六章】那池春水

該死的銅盒終於解開了，一把沉甸甸的鑰匙掉落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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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這是鑰匙，好險妳沒有打開門。」「裡頭是誰？」「一個妳不想放出來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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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東西？」「我不能說，我答應弗格森老先生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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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找擋箭牌，他根本不想說，或是不知是否要跟她說，她雖然是超齡成熟的孩子，但終究是孩子，很多事也幫不上忙，至於老先生，他都死幾年了，老先生也不是好先生，違背承諾對他而言好像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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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到死也不要說。」凡妮莎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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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喜歡他故弄玄虛，她已經懶得釐清前因後果，她只知道這一切都跟那破鑰匙有關，如果不是為了解開它，她跟家人都不用遭受這樣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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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達也累了，克勞斯不說也好，反而是給她鬆了一口氣，要不是她知道太多她不需要知道的事，今天就是一個平靜的夜晚，眾人也不用哭得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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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人互相看了彼此幾眼，又把頭緩緩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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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斯率先開口：「我很抱歉，差點讓你們的媽媽出事。」「沒事了。」米蘭達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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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嗯⋯⋯」他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但不說話，卻又尷尬。米蘭達嘗試理解他要說什麼，但他除了主詞和語助詞，卻擠不出一句有意義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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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找媽咪。」凡妮莎拉著米蘭達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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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走吧！」她立即站起來，但米蘭達卻因為腳麻而沒站穩，一起身，身體便往前傾，幸虧克勞斯反應機敏，及時扶住了她。「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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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扶卻扶出漫天的柳絮，輕飄飄地落入她的眼中，她這才看仔細他的輪廓，深邃的褐色眼眸，來自威尼斯的色彩，眼神是天生的冒險家，他獨特的曠野氣息，刺激她從未有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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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句「小心」撥動少女心中的那池春水，如細水長流，如驚濤拍岸，眼神交會之際，她僵直不敢動，忽感到胸口有一股血液橫衝直撞，她縮了縮肩，想往外逃，這一瞬間的情緒變化嚇得她趕緊拉著凡妮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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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死我了，幹嘛握得那麼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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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是要去找媽媽？走啊！」米蘭達拉著她，拘謹地向克勞斯道謝，便趕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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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斯只當她們是見母親心切，並未想太多，拿了鑰匙便往房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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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媽咪跟妳掐我的手有什麼關係？」凡妮莎在走廊噘嘴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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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這麼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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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可憐，今晚被好多人打。」「什麼意思？」「爹地打我，我好生氣，雖然他認錯了，但我還是好生氣。」「妳一定做了什麼。」「才沒有。」「那也才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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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聽，凡妮莎眼眶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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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醜八怪打我巴掌，好痛！還罵我賤貨，他才是狗屎，還有一個假媽媽掐我入水中⋯⋯」她哇的一聲，又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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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亂講，媽媽才沒有掐妳入水中。」米蘭達聽到關鍵字，神經都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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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媽媽！我說假媽媽！別人在說話，妳得仔細聽，米蘭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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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瞟了姊姊一眼，又繼續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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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揉眼睛。」她邊走邊摟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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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癢。」「我看看，沒事好嗎？妳只是哭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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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沒有聽到我說有人打我巴掌？他們想殺死我。」凡妮莎撲向姊姊的懷裡，她只想討一個安慰，但米蘭達思緒混亂，只想趕快為母親辯解，忘了妹妹只是想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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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啦！妳現在安全了。」她抱住凡妮莎，揉揉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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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與她們反方向走，後來想起之後得跟薇若妮卡提薩絲琪雅的情況，又回頭跟在她們後面說道：「我跟妳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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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頰一熱：「為什麼？」「嗯⋯⋯就想關心一下，畢竟是我的疏忽才造成妳母親現在在診間。」「噢，那好吧，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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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達一行人到了診間，此時珍正好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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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怎麼來了？這個時間妳們不是在睡覺嗎？」她又將目光落在旁邊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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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我媽咪呢？」凡妮莎抓著珍的醫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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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媽咪現在沒有大礙了，但是她要多休息喔，你是？」她正式詢問克勞斯的身份，他在半夜跟著兩個小女孩來，實屬可疑，為了女孩們的安全，她認為她有義務知道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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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話長，我姓瑞德菲爾，既然夫人已無大礙，那我就不打攪了，改天再來拜訪。」「等等，我方便知道你的全名嗎？我也比較方便傳達弗格森夫人你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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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是客套話，她只是想知道潛在危險人的全名而已，他也聽得出來，雖然心裡不舒服，但總歸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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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勞斯．瑞德菲爾，請代我向夫人致意。」他點了點頭，向眾人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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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男人不是一般人，而且這時間點出現也讓人生疑，他卻完全不解釋，正當她想追問事情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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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妳口袋還有沒有糖果？」凡妮莎瞄著她的口袋。「嗯⋯⋯我看看，只有腰果、堅果跟夏威夷豆。凡妮莎，那位男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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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以前在大醫院實習，每天睡不到四個鐘頭，就得趕快去支援其他醫師，所以口袋都會放一些高熱量的食物以補充體能，凡妮莎像要冬眠的北極熊，知道哪裡可能有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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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魔師，那有巧克力或是焦糖包著嗎？」「噢，不是欸，原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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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露出微微嫌棄的表情：「那不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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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達拉住妹妹：「凡妮莎。」她知道姊姊又在管她的禮貌，她噘噘嘴辯駁：「我有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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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笑出來，摸了一下小女孩的頭：「那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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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達又問：「珍阿姨，請問我母親怎麼了？」「嗯⋯⋯她可能頭還是會暈暈的，但沒有大礙了，只是——」珍不確定他們會不會跟孩子們說流產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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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只是需要多休息，妳們可以去看她，我現在帶妳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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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阿姨，我有看見她褲子上的血，請問那是怎麼回事？」她鼓起勇氣問，但話剛說出口，看見阿姨的臉色，就又立即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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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裡頭有七週的胚胎，但是沒有心跳了。」「什麼是胚胎？為什麼會有心跳？」凡妮莎好奇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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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說她流產嗎？」米蘭達受不了溫和的轉述，一刀赤裸裸的回答還比較快活。凡妮莎聽得懂「流產」兩個字，她從《飄》[1] 裡頭的郝思嘉跌落樓梯一事學來的。

[1] 《飄》裏頭郝思嘉與白瑞德起爭執時，不慎從樓梯跌落，因而小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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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米蘭達難受的表情和凡妮莎瞪大眼睛的樣子，珍有些手足無措，雖然她是專業的婦產科醫生，但她只懂鋒利的手術刀該往哪裡劃，卻不是很懂得如何和柔軟的孩子們相處，她只點了點頭，然後不安地倒數計時，哪個孩子會先哭，但兩個孩子都沒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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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達因為罪惡感低著頭，不敢再往前走，彷彿前方不是父母，而是準備吞噬她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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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很快恢復冷靜，她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件遺憾或是傷心的事，她只是在想媽媽為什麼會懷孕，她吃了寶寶，然後放進肚子裡嗎？還是世上有寶寶果實這種東西？那她得小心不能誤吃。啊不是，應該兩個人光溜溜睡覺就會懷孕。那為什麼她會流產？因為她跌落樓梯嗎？郝思嘉就是跌落樓梯流產的，可是媽媽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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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勞倫斯好了，但米蘭達又說這種事不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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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那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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