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靈 - 吊靴鬼

　　晚餐吃的是從福利社買回的泡麵，同寢室友包括閻皇都在低頭刷手遊，說了句下樓走走，朱墨給朱奶奶打了通電話報平安便又撥給朱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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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校晚上有夜間部，晚上六點上課十點才下課，不過還沒開學。校園路燈照射出昏黃光線，朦朧燈光微弱的照映在跑道上，朱墨跟朱玥兩人一狐繞著操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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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玥玥還習慣嗎？」朱墨伸手揉了揉朱玥髮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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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室友都很好相處，裡面還有兩個跟我同科系的，墨哥不用擔心。」朱玥笑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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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宿舍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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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玥明白朱墨的意思，「沒事，我能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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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墨點點頭，「我寢室有個靈力者，養了隻靈犬，挺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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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玥睜著圓潤大眼看向朱墨，「那你⋯⋯小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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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第一次碰到身邊有靈寵的靈力者，以前有碰過靈力者，但卻都是無意念的靈力者，說穿了就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靈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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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我壓著，他還不知道，甚至感應不到，不過小狐啊⋯⋯他的靈犬看過，我就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到了。」朱墨抬頭看著天邊，夏季的夜晚來得遲，墨藍色的天幕掛著點點繁星，厚雲倒是把月亮遮掩只透著點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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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朱玥一圈一圈繞著跑道走，抬頭看向鐘樓，八點一刻，朱墨叫朱玥先回寢室去，小狐則送她回去。籃球場與網球場零零散散的都有人在跑跳運動，朱墨站立在跑道上，望向四周，企圖尋找沒有人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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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校園，歐風建築的紅磚瓦，盤旋在鐘樓上的蝙蝠，這一切彷若置身在德古拉堡，「不知道吸血鬼怕不怕法術⋯⋯」說完朱墨自己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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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了個靠近鐘樓的一樓隱密角落，朱墨雙手一撐攀爬上圍牆，單腳用力一跳，翻身就上了三樓的樓頂，著地後雙腳再一點便直上了鐘樓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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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樓頂俯視著腳下校園，其實朱墨感到沈悶；不是因為離家，而是這所學校帶給他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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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看似美好的環境，卻讓朱墨胸口感到壓抑著，特別是在入夜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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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野鬼啊！冥鬼也有，怎麼都聚在這裡了？」妖狐坐立在朱墨肩上，跟著他俯視著。即便沒有形體的幽魂，也化作一縷縷白煙在校園內飄蕩流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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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國地小人多，抗戰時期傷亡無數亂葬崗遍佈，建國後經濟逐漸起飛；國民開始有能力接受教育，一時間校園林立，土地便開始徵收，目前大部分建校都在亂葬崗之上，未度化的眾靈便只能游離在原地。」朱墨閉著眼調節著呼吸跟妖狐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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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校理所當然也是，K校校區建地十分廣大，再加上新增的籃球隊校區跟棒球隊校區足足可以算上兩所學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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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裡似乎有什麼吸引著它們，晝夜皆可見；它們的力量在增強。」朱墨皺眉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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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法力無邊的神佛，更沒有度化眾生的力量；於他於眾生都不過是這茫茫人海中的滄海一粟。他只能做到在他能力所及的陰陽平衡。朱奶奶教授於他的便是如此，所學的不是毀靈滅體，而是助那些茫茫無助的幽冥圓滿度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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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門禁時間，球場與操場上都沒有人逗留了，朱墨按照原路下到一樓地面，沿著操場慢慢往回走，「晚上試試閻皇能不能看見祢，假如他靈力修為夠，頂多感受到祢的妖氣，見不到祢的形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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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可是那隻笨狗呢？」妖狐舔弄著前掌，又撥弄著自己頰邊的毛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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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難搞的其實最好解決。無視祂就好。」這是朱墨對那一人一犬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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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謐的校園，空無一人的道路，「啪、啪」從背後傳來腳步聲，有段距離，但漸漸在逐步靠近。又是「啪、啪」，聲音讓人感到焦躁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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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墨，我們後面⋯⋯」妖狐豎起毛髮，這聲音也讓祂覺得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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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知道。」朱墨速度不變的走著，但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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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墨墨，它⋯⋯它吹我屁股！」妖狐跳上朱墨髮頂往回看，卻看不到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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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祢給我下來！」雖然感覺不到重量，但一隻狐狸坐在頭頂上是人都想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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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啊——墨墨，它⋯⋯它又來了！」妖狐把三尾毛絨絨的尾巴捲上朱墨的脖頸，無不透露著祂的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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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也好笑，明明是妖，更在人間修煉百餘年，但卻懵懵懂懂的像是初出人間的小妖。不過也幸而遇上朱墨，沒讓妖狐步上成魔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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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那個到底是什麼鬼？」妖狐縮成一團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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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吊靴鬼吧！也就是所說的跟屁蟲，在鄉下也沒實際碰過。」朱墨笑著擼了一把妖狐。「說是害怕毛髮摩擦後產生的靜電噼啪聲還有火光，我試試。」接著朱墨雙手用力搓擦著妖狐蓬鬆毛絨的毛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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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墨墨你好壞啊——」妖狐在朱墨身上四處亂竄，閃躲著朱墨搓擦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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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好了！不鬧了，趕走就好，它們只是胡鬧成性，不會實質傷害。」朱墨停下腳步轉過身，抬起左手由右上至左下如劃破般一揮，「叮鈴」清脆悅耳的鈴鐺聲傳出，聲音不大，但卻無限迴響至前方遠處直至整個空曠無人的校園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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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一陣尖銳叫聲，在朱墨面前慢慢浮現出一個形體直至完全顯現。那是個兩公尺高的靈體，土黃色的皮膚，貌似百歲老人的面孔，頂上稀疏幾根碎髮，空洞黑黢黢的眼眶似乎閃著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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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蚯⋯⋯蚓？」朱墨盯著面前形體面露疑惑。它沒有四肢，完全就是一條站立的有著人面的⋯⋯蚯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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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是啊⋯⋯祢有翅膀呢！」看向形體的後背，有兩對手掌大小的黑色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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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黢黢的眼眶似乎更濕了，「我是鬼，你不怕嗎？」貌似老人，發出的聲音卻是個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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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看的出來。」朱墨看著它點頭，「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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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都不怕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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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人。」就像看透它的想法，朱墨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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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身上有靈氣，可是⋯⋯也有妖氣。」吊靴鬼站立著蠕動了一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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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祢別動！」朱墨突然喊聲，摀著嘴皺著眉。「祢動起來⋯⋯好噁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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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靴鬼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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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靴鬼看不到的妖狐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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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祢走吧！以後別亂嚇人了！」朱墨揮手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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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靴鬼眉頭額上滿是深溝似的皺紋，它緊皺著，「人被嚇到時流露出來的人氣是我的食物啊⋯⋯怎能不嚇呢？那我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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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嚇成群結夥的，別嚇落單的，尤其是女孩子。」朱墨盯著它的翅膀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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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祢能飛嗎？」實在按耐不住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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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能，這是用來發出聲音嚇人的。」說完吊靴鬼振動了下翅膀，立即傳來「啪啪」的腳步聲，一下又變成「嗚嗚」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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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挺厲害的啊！聲音好像啊！」朱墨由衷的發出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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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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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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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別再亂嚇人了，快走吧！」朱墨再次揮手趕它，「直接隱身，不要蠕動你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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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轉過身的吊靴鬼靜止，默默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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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墨，你不收了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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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手插進口袋，朱墨搖頭說：「它不害人，或許因為它的驚嚇讓人感到恐慌甚至因此虛弱而生病，但這些都是間接性的，它本意也不是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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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界之間有個天秤，求的便是平衡。並不是所有妖魔鬼怪都能收，也收不了，在不擾亂人間秩序，那只求維持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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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阿墨回來啦！」陳達鴻吃著零食坐在床上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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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三人躺在床上還在繼續滑著手機，零散的發出「哎、嗨、喲」就算致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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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過頭算是打過招呼，朱墨拿過臉盆裝著換洗衣物跟盥洗用具走出房間，「我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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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沒有獨立衛浴，只有公共浴室、廁所與洗衣間，說起來是不方便，但對於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學習的學生來說，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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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十點舍監會廣播讓所有人至一樓交誼廳集合點名，黑壓壓一片人群擠滿大廳，明天開學，住宿生要先回宿，說多不多兩百多人，確認人員到齊才會放人回房；十點半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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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是新生第一天入宿，舍監讓所有住宿生齊聚在交誼廳，藉此告誡新生住宿規範也讓二、三年級的學長照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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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結束已經十點半了，舍監因此延後熄燈時間，讓新生儘快整理房務，明日準備迎接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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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興奮期待的嘈雜聲中五人回到房間，進房右上三床依序是陳達鴻、李嘉明、閻皇，而左上則是杜子建與朱墨，中間隔著一張空床，上面擺滿了寢室五人的雜物用品，反正空著，不用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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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內大燈斷電，僅剩書桌檯燈可以用，目的是讓衝刺階段的學生可以開夜車通宵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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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著窗朱墨躺下，隔著走道的隔壁床就是閻皇，他側身躺著面向朱墨，下方僅留一盞檯燈亮著，皎潔月光透過窗洩進來，照映在朱墨身上，閻皇覺得朱墨整個人都閃爍著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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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剛去哪了？」閻皇頭枕著手臂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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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面躺著，朱墨轉過頭看向閻皇：「走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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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閻皇皺眉很是疑惑，他覺得朱墨身上有股淡淡的妖氣，可是又不會讓他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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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回頭移了下位置，繼續仰面躺好，「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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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小看了這個二貨啊！朱墨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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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上眼，妖狐縮在朱墨枕頭上，房間安靜的只剩下呼吸聲，接著便陸續傳出打呼聲，朱墨就著呼吸協奏曲也緩緩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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