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大前程 - 探險者：(四)

大街市集上人來人往，陽光燦爛。窗外金黃的早晨陽光透過窗子灑進旅館內，在它的照耀下，花瓣上的水珠反射著迷人的光。整間屋內散發著清香，踏出房門的客人總是帶著愉悅的心情。

走廊的盡頭是整間旅館中最高級的房間，一般是不會有人入住的，因此家具的狀況也維持得最好。門外的桌上現在擺放著一盆蘭花，略帶透明的紫色花瓣和翠綠的嫩葉點綴著這處小角落。

門從內側打開，一個女子探出頭來，張望著走廊，好似在觀察什麼，過了一陣子才走出門。她轉身關上門，每個動作都十分緩慢。她膚色偏黑，一頭烏亮的黑髮，長及腰部，吸引著人們的目光。女子臉上帶著寧靜的神情，仔細看進她的眼睛，你會發現在那寧靜之下的，些微的哀傷。那幾乎不被察覺到，靜靜潛伏在她體內。

與那膚色形成對比的，是女子手臂上數道長長的疤痕。那看來有些怵目驚心，癒合的傷口有著近乎潔白的皮膚色，有些看起來像是沒多久的傷口，但女子卻不以為意，大方展示著這些疤。

她靜靜朝樓梯走來，走路時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女子走路時看著地板，早晨掃除過後地板總是擦得晶亮，但她其實都沒在意到這些，她並不是為了看地板而將視線轉向地上的。女子低著頭，嘴巴微微張開一個小縫，讓人屏息等待著她是否要說出什麼，但那裡依舊無聲，只有空氣規律地被吸進，然後吐出。

楓癡癡地望著女子走來，動彈不得。她幾乎要忘了時間的流動，就這樣杵在樓梯口，一隻手放在扶手上。

楓朝女子伸出另一隻手，好似想抓住什麼，她張開嘴，空氣中飽含她炙熱的渴望，女子緩緩走向楓，楓將手伸得更遠。

她的指尖觸碰到女子的髮絲，楓感到一股涼意，再用力些，或著女子再靠近些，她們想必就能相擁，在一個美好的早晨。

「楓？」

楓驚恐地轉頭，眼中閃爍著光。

「父親？」

「妳沒事吧，楓？」

「嗯，沒事。」

「這樣啊。幫我將這份餐點送給三號房的客人好嗎？」

「好的。」

男子走下樓。楓轉過身，看向前方，那裡什麼都沒有，沒有任何人影。

她再看向走廊盡頭的房間，大門緊閉，桌上一盆蘭花盛開。

「姊姊。」

陽光從窗外打在楓身上，她端著盤子呆站著，半個身子隱沒在陰影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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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有埋伏？」

「小聲點，泰利斯。有沒有埋伏我不知道，但隊長覺得事有谿蹺，做好準備。」

「瑪亞特，到我們三人中間。」瓦萊里婭說。「泰利斯，把弓箭拿出來。」

「泰利斯，我們這裡沒有掩護，要退至小屋旁嗎。」瑪亞特問。

泰利斯張望著，迅速作出決定。

「不行。我們不知道對方的位置和人數，如果他們也有遠程武器，這時輕舉妄動只會招來不利後果。」

「我們沒有盾對吧。」

「沒有。」

「各位，退至馬後方。」瓦萊里婭說，緩緩將馬牽來，讓牠們圍著自身。

「就看他們怎麼出招了。」泰利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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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跟著男人走進樹林間，男人筆直朝前走著，不時回頭確認老師有沒有跟來。

沒幾步就看到一座簡陋的小屋，男人放慢腳步，站在小屋前。

老師跟在後方，手搭在劍鞘上，緩緩走向男人。斷裂的樹枝發出的聲響，現在顯得如此巨大。

「到了。」男人說。

「屋裡嗎？」

「對。」男人從口袋掏出一串鑰匙，朝小屋走去。

屋裡只有一個箱子和一張桌子，連能坐的地方都沒有，幾片木板和工具散落在一旁。

男人打開箱子的鎖，吃力地抬起蓋子，但蓋子只被掀起一道小縫。

「嘿，過來幫忙呀，你幫我撐著蓋子。」他朝老師出聲。

「我拒絕。」

「你不是要文件嗎？」

「是你要的，我沒有。」

「你都來了就幫個忙如何？一點小事而已。」

「是啊，我來了。而我是硬跟來的不是嗎，原本你還好心地勸我留在那邊休息，我卻執意要做這種麻煩事。」

老師冷眼看著男人。

「我倒是想問你，如果我沒來，你想怎麼打開這個箱子？」

男人沒應答。他背對著老師，從老師那看不見他的表情。

然後男人深吸一口氣，搬開蓋子，裡頭的確有好幾張紙，上面確實寫著關於馬匹的各種資訊。男人拿出紙，遞給老師。

「你先出去吧，我還要鎖門。」

老師站著，完全沒有移動腳步。

男人有些不耐煩了。「你要不配合到什麼時候呀？早點辦完事滾開不就好了？」

老師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還是一臉不屑的樣子。他看著男人，轉過身離開小屋。

那幾乎是一瞬間的事，男人看準老師轉身的瞬間，操起屋內的工具，毫不猶豫地朝老師頭部揮去。

不過男人的動靜還是太大了，老師立刻彎下身，轉身從腰間抽出長劍。男人朝老師揮去的手撲了個空，手臂撞在老師肩上，反而握著武器的手現在在老師身後，不過他並沒有因此亂了分寸，反而順勢將另一隻手也搭在老師肩上，膝蓋直直朝老師臉部踢去。

老師只得將頭後仰，右手則用劍嘗試抵擋踢擊，不過免不了還是重重撞在臉上。不過老師並沒有停下動作，直接將劍轉向，將劍刃朝向前方，朝前揮去，劃破了男人的膝蓋。於是老師便抓準時機，往前一躍向男人撲去，膝蓋受傷的他怒吼一聲，便被老師撲倒，現在老師坐在男人身上，直直將劍插進他臉上。

但男人並未因此斷氣，最後之時他用盡所有力氣大聲吼道。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老師將劍拔起，割破他的喉嚨。看著地上的男人發出不成聲的低嗚聲，血泡不斷從嘴中冒出，老師起身跑回營地。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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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怒吼聲從林間傳來，傳遍四周，迴盪著不詳餘韻。

「果然有幫手是嗎。」

「瑪亞特，躲到我身後。」瓦萊里婭說。

「來了。」亞伯看著前方。

好幾個男人從樹林間走出，看樣子從一開始就埋伏著，等待下手的時機。每人都拿著武器，有些是劍，有些則是簡單的工具像是榔頭、鐵棍等等。說是工具，但殺傷力可不是開玩笑的，更何況現在是在沒有護具的情況下戰鬥，相比之下，對方有些人還配有圓木盾，甚至關節處還有用鐵片製成的護具。

他們緩步向瑪亞特等人靠近，男人們圍成的圓逐漸縮小，人數大約有十幾人，要是真的爆發衝突，情況十分不利。但男人們從一開始好像就沒打算放過瑪亞特等人的樣子。

不論是哪一方，現在都還沒出手，男人們伺機而動，誰都不想死在這裡，因此等待著一個機會，打算將對面一網打盡；瑪亞特這邊算是處於被動，原先打算用馬兒當作掩護，現在反而被困於其中，動彈不得。加上人數差異，即使騎士們再怎麼能打，還要一邊掩護瑪亞特也讓行動更加受限。

泰利斯飛快望著四周，也不確定林間還有沒有人，老師那邊也不知情況如何，最壞的打算或許得拚死一戰了。

瑪亞特蹲在地上好像在弄著什麼，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餘裕注意她了。

男人們交換著眼神，其中一人突然用力敲了一下盾，以此為信號，所有人同時朝瑪亞特他們衝去。

不過搶在男人們動作之前，一道慘叫率先劃破寂靜。只見一把劍撕裂男人的胸膛，又迅速抽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不，或許不應這樣說，因為劍鋒上早在刺進他身體前就先沾染了血。提劍的人又踢了男人一腳，男人向前倒下，沒了動作。

老師冷冷看著倒下的男人。

而這都發生在那聲敲擊後不過短短兩三秒內。

其他男人們有那麼一瞬間都傻住了，看著這一切發生。或許只有短短瞬間，但這瞬間卻會要了他們的命。

泰利斯朝著其中一人的頭部射箭，劍飛出的同時亞伯也隨之衝出，男人看到箭矢飛來，只得用盾擋下攻擊，他將盾舉至頭部，箭是擋下來了，卻遮蔽了他的視線，而就在他放下盾時，亞伯早已衝至他身前，朝著他腹部刺去。男人來不及反應，整個身子後仰倒下，亞伯趁機還搶了他的盾牌。

其他人見狀二話不說直接展開攻勢，他們在瞬間就損失兩位成員，這令他們意識到眼前的對手可不是好惹的。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是躲在中間的瑪亞特，便繞開其他人往中央去。

戰鬥一旦開始，馬兒便驚慌四竄了，一點防護的用處都沒有。

一旦距離拉近，泰利斯便被迫丟下弓箭，只得近戰，而這時身體的力量就至關重要了，很顯然男人們知道他們的優勢，便盡量創造出能讓他們的優勢最大化的環境，更何況他們在人數上依舊壓過瑪亞特他們。

泰利斯甚至都還來不及抽出劍，男人就已朝他揮來槌頭，泰利斯沒有辦法只能想辦法閃過，但太過匆忙，一個重心不穩差點跌至地上，男人趁隙奔向瑪亞特，泰利斯沒有選擇只能撲向男人，將他壓倒在地。

不過論力量還是男人佔有優勢，他朝泰利斯揮去盾牌，那重重擊中泰利斯頭部，令他一時喪失行動能力，反而被男人壓在地上，眼看他就要將槌子砸在泰利斯臉上，幾乎是避無可避。

突然一個黑影從旁奔向男人，一把小刀直直刺進他的喉嚨，拿刀的人似乎還不習慣戰鬥的樣子，想把刀抽出的手使不上力，就那樣從刀柄上滑落。男人朝側邊倒下，小刀還插在他的喉嚨中。

泰利斯坐起身，看著瑪亞特，她喘著大氣，面容驚恐。

「別發呆，快拿起刀！把他的盾也搶過來！」泰利斯大聲說。

瑪亞特跳上前想拿回武器，瓦萊里婭驚覺瑪亞特已遠離了她，但其他男人也朝這跑來，老師、亞伯和瓦萊里婭都被纏住，而剩餘的男人則攻向手無寸鐵的瑪亞特和泰利斯。

「瑪亞特！」

瓦萊里婭大叫，但瑪亞特還沒反應過來，就在她要拔出小刀時，一個敵人也正朝她急速跑來，泰利斯見狀想拖住他的行動，不料想也有人朝自己奔來，泰利斯又再次被壓在地上。

那個男人見瑪亞特腰上沒有配劍，小刀又還插在屍體上，看到沒有武器的瑪亞特便逕自朝她踢去，瑪亞特反應不及，腹部直接被踢中，往外飛去，倒在地上。

瑪亞特先是感到腹部一震劇痛，呼吸困難，使不上力，一股想吐的感覺襲來，要是男人再往上踢一些，瑪亞特的肋骨大概也斷了。

瑪亞特試著起身，但腹部傳來的劇痛令她蜷縮在地上，男人見機抓住瑪亞特，粗魯地揪起她的頭髮，將刀子抵在她的喉嚨上。

「瑪亞特！」

瓦萊里婭朝瑪亞特那邊看去，對手趁她分心時刺向瓦萊里婭，但被她側身閃過，只劃破衣服，留下一道淺淺的刀傷。

眾人都動彈不得，男人們幾乎是將瑪亞特他們的隊形打散後再利用人數優勢分別擊破，情況危急，但誰都抽不出身。

男人並未立刻割開瑪亞特的喉嚨，他有那麼一瞬思索著要不要把眼前這個女人當人質牽制別人的行動，他錯就錯在不夠果決，在戰鬥時有任何思考的空隙都是給敵人機會，只要稍有不慎，戰局就會整個逆轉。

而瑪亞特正是抓住了這個機會。

她雙手一揮，從袖裡抽出暗藏的小刀，一隻刺向男人的手，另一隻刺進男人的腹部。男人的手被刺中，使不了力，劍也隨之掉在地上，而抓著瑪亞特的另一隻手也放鬆了力道。男人因疼痛而退縮，也因此閃過了刺向他腹部的小刀。

隨著男人的咒罵，瑪亞特掙脫了束縛，但瑪亞特的肚子依舊傳來陣陣疼痛，這讓她不論是行動力或是力量都降低許多。反而是那個男人，受了重傷的他不僅沒有倒下，反而還再次朝瑪亞特撲來。

亞伯見狀想上前去幫忙，但卻被鐵棍擊中手臂，武器掉了下去，被男人踢至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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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利斯和眼前這位留著大鬍子的粗漢僵持了好久，他跨坐在泰利斯腹部，刀子就在泰利斯眼前，他用盡全力才擋下粗漢的手，兩人就這樣僵持著，但論力氣和耐力，泰利斯完全不是對手。

眼下幾乎沒有任何辦法，再這樣下去就是等死，泰利斯心生一計，也管不著有沒有用，索性脫口而出。

「瓦萊里婭，砍他！」

他歪著頭看向粗漢身後，大聲吼著。

男人轉身，反射性地舉起盾擋在臉前。

不過那裡根本沒有人，瓦萊里婭在其他地方無法脫身，更遑論前來援助泰利斯了。

果然被騙到了，泰利斯暗自慶幸。

頃刻，泰利斯奮力一搏，用盡所有的力氣推開粗漢，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抽出腳往他臉上踹去，這下至少鼻樑是斷了，於是泰利斯抽出腰上的小刀刺進他胸膛，還不忘將他手上的武器打落。

泰利斯站起身跑向瑪亞特，還沒跨出一步便整個人朝前跌去，原來那粗漢還沒斷氣，那怕已是將死之人，仍舊想方設法阻撓對手。

真是可怕的傢伙，泰利斯想。

眼看瑪亞特那邊十分危急，但泰利斯現在趕去恐怕也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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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和瓦萊里婭被團團包圍，對方約有五個人，輪番上陣消耗著兩人體力，他們甚至還有餘裕前去幫忙和亞伯戰鬥的隊友。

「得想辦法製造個缺口。」老師說。

亞伯就是這樣被擊中的，敵人趁他擔心瑪亞特時朝他的頭攻擊，被亞伯勉強迴避掉，只擊中手臂，但也因此丟了武器。亞伯的腰上沒有小刀，現在只有一個破舊木盾能夠防守。

於是亞伯做出一項大膽的決定：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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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粗漢死死抓著泰利斯不放，泰利斯訝異他怎麼還沒死，他並不知道剛才情急之下刺向他的胸膛，卻刺在右邊，才讓男人能活到現在還有力氣和他纏鬥。

泰利斯從一旁的屍體中拔出瑪亞特的刀，狠狠朝粗漢頭部刺去，這才掙脫了他。

泰利斯打算援助瑪亞特，卻見到亞伯正朝她飛奔，後面還跟著兩個男人。

完了，亞伯那傢伙一定只想著保護瑪亞特，卻沒注意到這樣只會引來更多敵人。

泰利斯停下腳步，撿起弓箭，射向追著亞伯的男人。

先不管會不會射中，至少已經達到擾亂效果了。男人們不得不將注意力分一點到泰利斯身上，而泰利斯迅速重新拉弓，再射一發出去，這次命中一人的大腿，剩下一人則不得已朝泰利斯跑來，男人深知若不這樣做，誰知道泰利斯還會再放出幾隻暗箭。

又是一個強迫近戰的模式，不過泰利斯知道這些人已經無法挽回敗局了，便索性跑起來給男人追，反正目前也只有他在攻擊泰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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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手上還插著小刀，那幾乎了貫穿他整隻手臂。

那女人力氣出乎他意料的大，真該當場殺了她的，男人懊悔著。

男人抓住瑪亞特，顧不得傷口，帶著玉石俱焚的心態掐住瑪亞特的脖子。

「要死也要拖妳下水！」他說。

瑪亞特雙腿胡亂踢著，兩手想掙脫開男人的手，但這些都是徒勞。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哀號，懇求更多氧氣，但即使已經張大嘴吸著氣，卻沒有任何一絲空氣進到肺部。

意識逐漸模糊，掙扎的雙腿漸漸平息，朦朧間瑪亞特好像聽到什麼人的叫聲。

其實不只意識朦朧的瑪亞特，事實上所有人都聽見那叫聲了。與其說那是叫聲，毋寧說是咆哮。老師他們立刻就知道了，那是亞伯的聲音。

亞伯吼叫著飛撲向男人，要是有任何人說沒有武器的亞伯能成什麼威脅，泰利斯一定會笑他太過天真。

亞伯本身就是武器了。

在他抓到男人的瞬間，他爆發出一道力量，死命抓著男人的臉，亞伯的目標只有一個：眼睛。

說是慶幸也不太對，總之幸好瑪亞特的神智還不足以認清眼前發生的景象，她現在正倒在地上猛烈咳著，一邊大口吸進空氣，看起來奄奄一息。

那幾乎是地獄般的場景，亞伯騎在男人身上，瘋狂吼叫著，雙手深深插進男人眼窩裡，幾乎是胡亂攪著要挖出男人的眼，男人也同樣慘叫著，死命掙扎，這場景都把大家嚇傻了，但沒人前去幫助那個男人，他的死已不可迴避。

老師一鼓作氣攻向圍著他們的其中一人，瓦萊里婭趁機衝出包圍，從後方協助老師。

原本有著清澈雙眼的地方現在已是血肉模糊，空洞地凹下。男人抓住亞伯的手，亞伯乾脆直接躺在他身上。亞伯將嘴唇對著男人的嘴唇，然後咬住，直接撕下男人的唇。

而後亞伯咬向男人的臉頰，在他臉上瘋狂啃咬著，然後同樣撕了一塊下來。男人早已無力掙扎，任憑亞伯攻擊。

最後亞伯拔出男人手上的刀子，對準他的臉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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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結束了。剩下的男人們放下武器舉高雙手跪著，由瓦萊里婭和亞伯看守他們。

老師和泰利斯照顧著瑪亞特，她受了不少傷，但所幸都只是撞傷或多少有隔擋下來，包括腹部那一擊。

瑪亞特艱難地想起身，老師要她躺好不要亂動，她的脖子發紅，氣息微弱。

亞伯朝隊長提問，他的嗓音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

「怎麼處置？」他指的是那些男人，裡面不乏有年紀輕輕的人。

老師沒有回頭，一隻手輕放在瑪亞特額頭上，看著躺在地上艱難呼吸著的瑪亞特。

「隨便你。」

亞伯幾乎是聽到「隨」這個字就出手了，老師連話都沒說完，他就抓著一人的頭往地上的石頭砸去，瞬間血漿四濺，男人連掙扎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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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亞特起身，手扶著肚子，步履蹣跚地往前走。

其他人跟在她身後，瑪亞特朝著背包走去，拿出水來。

老師眼角似乎看到有什麼在移動，順著走向馬廄，原來是那個大腿中箭的男人，自從受傷後便想逃離這裡，奈何傷得太重，費了好久才爬到馬廄這邊。

他正想躲進馬廄中，就差一步了，他的頭已在門邊，老師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掙扎著往前爬。

男人感到什麼壓在他身上，是老師的腳。

老師深深嘆了一口氣，然後將門用力關上。

男人的脖子被門夾著，發出不成聲的悲鳴。老師再嘆一口氣，重複好幾次同樣的動作，直到腳下的人沒了動靜。

老師走回來，大家沉默地坐在地上，包紮傷口。他站在樹旁，看著原本是營地的廣場現在這荒唐的模樣。瑪亞特他們一臉凝重沉默不語，誰都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照顧自己的傷口，在那之外，是男人們的屍體，前幾分鐘前還是活生生的人，現在已經成為沒有反應的肉塊了，而這當中不乏只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血還在涓涓流著，早就不下雨了，但依舊沒有陽光。空氣悶熱，老師拉了拉衣領，發現手上沾滿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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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亞特，衣服拉起來。我看看你的傷勢。」

瓦萊里婭輕輕在瑪亞特腹部壓了幾下。

「怎麼樣，會痛嗎？」

瑪亞特搖搖頭，喝光了水壺中的水。

「對不起，沒有盡到護衛的責任，讓妳陷入危機。」瓦萊里婭低下頭。

「是我自己要幫忙的，不是妳的錯。」

「是我能力不足。」

「都說了，不是妳的問題呀。」

瓦萊里婭沒有說話。

老師走向眾人。泰利斯和亞伯坐在地上，泰利斯沒受什麼傷，亞伯則摸著被打傷的手。

「沒事吧，亞伯。」老師問。

「手抬不太起來，其餘都還好。」

老師看著亞伯眼角的瘀青。當然不只亞伯，每人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瘀傷，有些甚至本人都沒發現。

「隊長，對不起。」亞伯說。

「我們沒做到該做的。對不起。」泰利斯說。

瓦萊里婭朝老師彎下腰。

「我說了，不要被職位和稱號綁住。我們是一個隊伍，如果還固執地守著自己的責任而不知變通，只會讓情況越來越糟。」老師說。

「起來吧，瓦萊里婭。妳肚子還有傷不是嗎。」

老師抬頭看著天空，灰濛濛的沒有陽光的天空，好像隨時會下雨。

「要道歉的人是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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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利斯走進樹林中，一段時間後才回來，回來時還牽著兩匹馬。

「我能找到的就這麼多了。」

臨走前他們再次走向男人們沒了動靜的身體，並不是要為了埋葬他們，老師等人沒那個意願也沒那個心力。

五人將插在屍體上的箭矢或小刀拔出，收回自己的身上，連盾牌也順便帶走了。那些巨大的身軀一動不動地躺著或臥著，像在冬眠中的巨大動物。

回收裝備時，瑪亞特不經意觸碰到其中一人的身體，感受到依然溫暖的體溫。那一瞬間一種顫慄感席捲了她全身，她突然意識到剛才那場廝殺背後的意涵，看到自己沾滿血跡的雙手，那情景在她面前無限放大，其他一切背景逐漸從視野中淡出，心臟的鼓動聲無限放大，一股奔流而來的力量從腹中湧出。

瑪亞特跪在地上嘔吐起來。這一切是如此荒謬，而這竟是自己親手造成的現實。

瓦萊里婭趕忙拿著水跑來，蹲在瑪亞特身邊。

「瑪亞特，沒事吧？」瓦萊里婭問，一隻手搭在瑪亞特背上，另一手遞出水壺。

瑪亞特接過水壺，漱過口後往旁邊吐去，口中難受的味道依然停留。

「我沒事，謝謝。」

瑪亞特再度伸手想拔出插在男人喉嚨中的小刀，她看向男人結實隆起的胸膛、壯碩的身軀和青筋遍布的雙手，那強而有力的身體卻在一瞬間消逝了，幾乎令人難以至信。

她盡量避開不去看男人的臉，將小刀拔出，拿出的瞬間還勾到了他脖子上的項鍊。傷口沒了阻擋，血又再次流出。瑪亞特幾乎能說是聽見了，聽見拔出那把刀時男人喉嚨中發出的「呼」一聲。那聽起來是「呼」，又像是「不」，但實際上那裡可能根本沒有任何聲音，一切只不過是瑪亞特的幻覺。

她拂去身上的塵土，但只是讓血跡沾染到其他地方而已。

瑪亞特抬起頭看向四周，眾人正在搜刮屍體上一切有價值的物品，猶如盜賊一般，於是瑪亞特再次蹲下，扯下那條項鍊。她發現那吊飾竟然可以打開。

她打開那個有著精巧雕紋的圓形吊飾，嘴微微張著，無力感淹沒了她。瑪亞特感到心中霎時少了什麼。

裡面裝著一綹金髮，內部嵌著一行小字，幾乎黯淡到看不見。

上面寫著：以此紀念，瑪格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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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吧。」

泰利斯找回的兩匹再加上老師牽進馬廄中的一匹，他們總共有三隻馬。也顧不得什麼規定了，它們把行李放在馬上再坐上去，打算帶著馬一起走。在這裡還講什麼規定。

兩人用走的，其他人則配合著步調慢慢前進。傷痕累累的他們早就沒了跋涉的體力和意志。

泰利斯和老師分別走在隊伍的兩側，泰利斯總覺得額頭哪裡怪怪的，隱隱感到一種疼痛，他伸手摸著，原來是被盾牌打中的那一部分，好像還流了些血。

這還只是旅程的第二天，誰知道未來又會變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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