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最安心的距離 - 04

「走吧，夏夏，要開始唱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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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太複雜的事還是先放過吧，今天主要是為了聽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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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歌聲再次響起，我尋聲來到不被發現的角落，便拉著茴熙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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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隱隱約約迴盪著，明明不是很大聲，明明就是細細小小的呻吟，但是我的內心聽著聽著卻激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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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櫃裡，充滿了期待與害怕，

來來往往，讓我感到害怕啊，

直到那一日，一樣小小的手，

將我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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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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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主人，給了我名字，

日日夜夜擁抱住我，

甜膩地，一遍遍喊著我的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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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聽著你所有喜怒哀樂，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直到最後，

最後啊～

慢慢地你有了其他朋友，

其他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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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這是被遺忘了吧？

但，不要緊的，真的，

因為我記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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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你的被窩，移到枕頭邊，

然後是桌邊，最後來到玻璃櫥櫃，

原來呀～我始終是屬於玻璃櫥櫃的，

沒關係的，這裡還是我們的家呀，

我們還是一起的，對嗎？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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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是我，陪你到最後，

日升日落，春夏秋冬，

櫥櫃蒙上一層灰，

欸，我也是，灰頭土臉的，

耳邊傳來陌生的對白，

最後我來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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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我開始害怕了，

這裡不是家，為什麼呀？！

怎麼……你不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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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個日日夜夜，

我期待著你再次從櫥窗將我抱起，

溫柔地對我說『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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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在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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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不是你，怎麼不是你？

我只想待在有你的地方，

怎麼……成了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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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還有誰會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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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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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難得有了意識，他卻已經沒有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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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主人呢？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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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我怎麼可能記住每一個投胎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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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最後輕聲嘆息，我想他是知道的，主人已經不在了，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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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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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用著僵硬姿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我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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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你們，也在。」

「你們，是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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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著頭望著那張剛刷上新漆料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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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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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的，我忽然就想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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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主人。我等，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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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的，他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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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娃娃那雙玻璃珠眼裡，有著一閃而逝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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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等不到呢？」

「我可以帶你看看外面的世界。」

「或者，你可以出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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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我的世界，就是主人！我，只待在主人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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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見了，而且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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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就好！」娃娃急促地說著，彷彿想藉此證明自己對主人的忠誠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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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從一開始的激動，越說越小聲，最後用手遮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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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的，真的，我每天都想著的……只是最近……漸漸有些模糊而已，我……我明明記得的，多想幾次就不會忘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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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流逝，記憶也隨著越來越淡，最後你還能記得什麼？藉由反覆的想和記憶，難道不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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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之間的羈絆都不一定能永遠了，你一個慢慢生出意識的娃娃又能保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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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變？

這天底下唯一可能不變的，只有……每個人心裡都有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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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想對著娃娃接著說什麼，茴熙一掌拍在我頭頂上，揉了兩把，讓把我要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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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名字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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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主人把他的一個字給了我，他說我們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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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凱，你要跟我們去地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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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要在這裡慢慢等、慢慢想念、慢慢回憶，我相信主人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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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改變主意可以告訴我們，我們偶爾會來，這傢伙喜歡你的歌聲。」茴熙點點頭對著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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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憐憫你，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會是這地府另一個美麗風景，倘若你出現在地府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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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覺得說的有些籠統，我微微停頓了一下補充說明，「我的興趣是閱盡美景，……但地府幾乎，沒有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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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說完就感覺自己的臉頰被戳了一下，「明明有，我不是那個美麗的風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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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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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

「你之前明明說我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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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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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手把他那張放大的臉推開，他不知道為什麼硬是將身體往我的手臂靠，且一臉故作傷心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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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承認我是你追求的美麗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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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茴熙，請好好維持你的人設好嗎？要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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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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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內斂沉穩、不苟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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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對別人，夏夏不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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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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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巧，我也不是。」他笑得眉眼彎彎，眼裡盛滿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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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

最美的景，

是地府唯一的光，

是我心底想擁有的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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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不敢讓你發現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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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夏夏，該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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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沒說服凱跟著我們回地府，但我們還是答應了他，有空就來聽聽他的歌唱，之後就踏上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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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茴熙，回程肩並著肩走著，並不急於回地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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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拉著我手，認真的說：「夏夏，這地府，你才是那唯一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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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挑了挑眉，盯著他，「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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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而言，沉悶不變的地府，那天的偶然，猝不及防地，你就這麼撞進我的眼裡心裡，……你不明白我那時候的驚喜，所以後來我才會那樣問你，我真的很怕你會說你要投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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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也不瞬直直盯著他，確實我疑惑過為什麼閻王要留我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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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時候我也被他在曼珠沙華圍繞的身影給驚豔，最後望著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眸子，無意識地點了頭應允了他那句留下陪他的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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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沒有後悔，因為那場驚艷，導致後來我只要心緒不平靜就會自然而然走到那片花海看看，讓自己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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