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鎖：帝國獵犬ＡＡ》 - A5-1「獵犬與猴爪」

「獵犬與猴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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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傑克痛苦的喘息，就像吹過湖面的風，帶起了波浪與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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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裡的感情有多深厚，阿蒙能讀取的記憶就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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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傷得夠重，傑克的頭頂上有著只有他能看見的框在撥放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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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將以往讀取的過程比喻為看電影，那阿蒙現在所看見的便像是故障的電視，畫面偶爾閃過雜訊就算了，連頻道也被不定時隨意切換，既無法看清楚畫面、聽清楚臺詞，更無法完整看完一段時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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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只是忘記的記憶，阿蒙依舊能夠讀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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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這種現象是大腦受到傷害而形成的失憶，從呈現記憶的方式來看，當事人的精神狀態也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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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剩下的記憶碎片中，也僅能確認在事發前天，傑克的內心依舊與普通的上班族沒有兩樣，會想著早上的股市、會約同事吃午餐、會準備下午的會議，沒有絲毫變成殺人魔的跡象，但也只是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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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蒙停下了探索，望向停在牆邊的飛蛾，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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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鮮豔的色彩，毛絨黯淡的身軀顯得骯髒，花紋不再讓人感到美麗，在改變中唯一留下的，只有由紅色線紋勾勒而成的翅膀，艾琳娜命名的理由尚存，但阿蒙已經不再如此稱呼：「回來吧，『默劇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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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沒有傳進阿德雷娜耳裡，甚至阿蒙自己也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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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在發動範圍裡的任何聲音，都會被默劇主給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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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牠從牆上飛來，碩大的翅膀在降落時覆蓋住阿蒙的掌心，每當看見那隻與人臉差不多大的飛蛾，阿德雷娜總是感到反胃，直到牠在阿蒙手上消失，不自覺憋下的氣才得以順暢地流入體內，更能重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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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傢伙無論是記憶還是精神狀態都是一團糟，唯一能確認的是，直到事發前天，他看起來都像普通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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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第一位受害者沒有死亡，是因為他當時還有理性逃離對方，不至於任憑野性將對方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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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今已經徹底化身一頭野獸，阿蒙蹲下身抽出腰間的軍刀，將傑克的衣服給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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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鎖存在著代價或發動條件，就像凱恩的怪力有時間限制，但我還沒聽過有心鎖的代價會賠上記憶和精神，造成失憶跟發瘋的原因更可能是外在因素，例如藥物注射。」阿蒙邊說邊像在處理一隻雞，衣服和褲子像是雞皮一樣被剝落下來，但哪怕把全裸的男人翻了兩圈，他也沒看見外傷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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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看見那試圖重組卻被玻璃渣阻礙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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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有超再生啊。」阿蒙拍上額頭，提醒腦袋別提早關機，就算有注射的痕跡也早就不見蹤影了，已經掌握住對方的能力情報，怎麼會犯這種可笑的錯？為什麼會沒意識到？阿蒙的自問不出片刻就得到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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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這個痛苦的人在前幾天都像個普通的父親，這種可悲的事實讓他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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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槍口瞄準著傑克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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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開槍，只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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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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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德雷娜皺著眉，從沒看過前輩開槍時猶豫過，更別提於情於理現在也沒射殺對方的理由，雙重的困惑就像繞在一起的綜合冰淇淋，直到阿蒙默默把槍口移去傑克的身體：「這傢伙十之八九是個好人吧，變成這樣應該是外在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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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阿德雷娜聽過了，所以才不明白剛才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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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不能殺了他，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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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想殺了他啊，如果是壞人的話，讓他活下來對我也比較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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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德雷娜頓時喪失了語言能力，滿腦的疑惑組織不成言語，如果在現實世界也能傳訊息的話，那她應該剛把「？？？？？？？」發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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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可憐啊，竟然得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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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蒙邊說邊用左手把傑克的側臉緊緊壓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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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我們讓他康復，結束問訊之後，再讓他聽見妻兒對他的詛咒，再讓他看見受害者的新聞，再讓他意識到自己曾經變成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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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比殺死他還要殘忍的事，就是讓他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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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用右手替他把眼窩裡的玻璃渣，連同血肉扯下來，好讓眼睛能夠徹底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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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剛才更悽厲的慘叫響徹在這座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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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慢慢處理的溫柔，就算傑克原先是個好人，友善的傑克也不存在於此刻，近在眼前的只有一隻擁有猴爪的惡獸，阿蒙試圖問話，但回應他的也終究只是飛沫、咆哮以及聽不懂的碎語，況且如果可以，他還真希望傑克是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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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沒有一個壞人成天想著做壞事，他希望只是沒讀取到惡意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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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則安份守己的好人從惡夢醒來，沒了工作、家庭以及歸屬，還得擔上殺人的罪行，實在太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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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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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蒙轉過頭，是遞來的紙巾，道謝後他擦拭起殘留的鮮血並問向阿德雷娜：「不好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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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死是活，終究只能以悲劇當結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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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以無罪結案，也不用再支付對受害者家屬的賠償，更被妻兒所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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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得知自己曾是殺人魔，凡是心智健全的人都會無法接受吧，更別提往後將伴隨著驚恐度日，誰也沒有辦法向他保證不會再變成怪物，下次等他醒來時，腦袋裡會不會多了一段因為失控而殺死妻兒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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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接受過了，跟那名少女一樣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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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多了一個用心鎖犯罪的家屬，就會被視為獵物，在帝國底下，獵物苟活的唯一理由，只是獵犬和獵人還沒找到，或是還想玩樂罷了，失去國籍與自由的身份，就算不被獵犬追殺，也逃不出名為「社會」的牢籠，剩下的日子也是絕望，死亡已經是足夠溫柔的下場，這並不足以被稱為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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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提早讓悲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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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們還來得及阻止下個悲劇發生，沒錯吧？阿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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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蒙轉過頭，將染血的紙巾隨手一扔，舉起依然血紅的手掌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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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想摸妳的頭稱讚妳說得很好，但妳也看到了，我的手現在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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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胡說了，阿蒙先生才不會做亂摸女生的頭這樣輕浮的事……阿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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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著驚呼和阿德雷娜所指的方向，阿蒙將頭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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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對猴子的手臂開始冒起白煙，兩人都清楚這不是咒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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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來不及退後，大量的白煙便往空中飛衝並迅速散去，就像高速的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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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猴爪不再壯碩，更開始萎縮得像是木乃伊，最後化為粉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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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留下沉沉睡去並恢復原樣的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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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除變形了……嗎？」阿德雷娜睜大雙眼，同樣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對她而言將心鎖收回，就只是掛在腰間的刀消失而已，但收回心鎖的形式也確實會各有不同，只見阿蒙搖搖頭，他想這麼認為，但直覺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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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覺不是收回，而是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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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似完全天馬行空的心鎖，仍有幾條目前大家都認同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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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能借用別人的心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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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鎖可以由生物的姿態呈現，就像他的飛蛾，但沒有人的心鎖能夠召喚出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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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直到死前，誕生的心鎖都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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