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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甜品小店的一個角落卡座裡，張璡與張康共坐一邊，與凌小松對坐。小松面前放著一杯珍珠奶茶，張璡與張康面前則分別是一杯西瓜汁與橙汁。在小松喝得津津有味的同時，張氏兩父子卻沒怎麼去踫身前的兩杯飲料，因他們才呷兩口，便都覺得這小店放糖漿的份量太過豪情，太肆無忌憚了。
離開桂城行政服務中心後，張璡驅車駛往手機地圖上顯示距離最近的一個商場，再在商場裡隨便找了現在這家可供堂食的飲品店，讓他們可以坐下來商討對策。張璡將小松今天從家裡帶來的文件再次攤開在桌上，然後問小松：「看今天的情況，妳媽媽當年幫妳搞的這本戶口簿有可能是真的，現在有誰會知道她當年是如何搞來這東西的嗎？」
小松搖了搖頭。
張璡接著取出那張寫著小松養父願意收養她的証明書：「這張証明書連個簽名都沒有，妳知道是誰寫的嗎？是妳養父親手寫的嗎？妳認得他字跡嗎？」
小松又再搖了搖頭。
張康露出氣餒的表情，有氣無力地靠坐椅墊上，但張璡卻仍要追問：「妳現在能找到妳這個養父嗎？跟他還有聯繫嗎？」
小松回答說：「我知他現在住在佛山，也有他電話號碼。但我都跟你說過，他現在有了自己家庭，所以若沒特別事情我也不會去找他了。」
張璡感到小松對聯絡養父好像有點抗拒，便說：「但這次妳不得不去找他了。妳要找他問清楚他是否牽涉到當年妳媽媽幫妳搞這本戶口簿的事情；問他是否擁有肇慶戶籍；問他當年為什麼要用這張印著高要市天鄉鎮天鄉村民委員會抬頭的紙張，寫一段收養妳的聲明；也問他是否就是通過這法子幫妳落戶肇慶。」
小松點了點頭。
接著張璡指著桌上那本印上羅金妹名字的戶口簿：「妳也要問妳養父是否認識這個人；問他與這個羅金妹是什麼關係；問他知不知道這個羅金妹是怎樣變成妳外婆的...... 都聽清楚了嗎？能記住我叫妳問的問題嗎？」
小松繼續點頭，但張璡卻懷疑她能否將所有問題都記下來，便對她說：「不如這樣吧，妳就說我想約他見一次面，讓我親自去問妳養父吧。」
張康與小松都同時嚇了一跳，小松登時面有難色，尷尬地說：「我想這樣子不太好吧...... 還是讓我自己先去找他，有需要時再找你好嗎？」
張璡也想到自己剛才的提議也許真是太冒昧了，便不勉強：「隨便妳吧，但這關係到妳那個肇慶戶籍的真假，非常重要，所以問題一定要問得仔細，能夠想得到的細節都不要放過，知道嗎？」
小松呼了口長氣，卻突然說：「其實媽媽有可能在這幾天會打電話給我。」
張璡與張康都好奇地望向小松，只聽她繼續說：「媽媽在獄中每月會獲准打一次電話出來給親人，每次若不是打給我便是打給鄉下的外婆，時間大概都是這幾天的了......」
張康插嘴問：「姑姐打電話出來，會有時間限制嗎？」
「每次只准談10分鐘。」小松回答說：「但問題是沒人知道她這個月究竟會打給誰，而她也當然不知道，你們正在幫我搞身份證。」
「那就唯有聽天由命了。」張璡歎了口氣說：「若妳媽媽這幾天真有打電話給妳，妳便將我剛才說要問妳養父的問題，同樣問她一遍，明白嗎？記得要問她那個羅金妹究竟是誰；問她若我們現在需要找這個人的話，有什麼途徑可以找到。」
張康忍不住插嘴：「1932年出生的人，如今可能要去找墳了。」
張璡白了兒子一眼：「誰知道呢？希望在人間。」然後他想起堂弟妹早前說會去探張燕的事，便問小松：「那天玲姨與勇舅父不是說要去探妳媽媽，去告訴她妳外公的病情嗎？監獄有什麼恩恤安排嗎？」
小松回答說：「監獄准許媽媽這個月多打一次電話出來，所以阿姨他們便在上週末約好在醫院等候，監獄讓媽媽按時打玲姨的手提電話，讓媽媽跟外公通話一次了。」
「就這樣而已？」
「就這樣而已。」
電視劇果然都是騙人的。
三人沉默地對坐，小松忽然開口問張璡：「其實你已有多久沒見過我媽媽了？」
張璡回憶起來：「我小時候跟妳媽媽是由細玩到大的，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爸爸便每年都會帶我們回去鄉下一次，每次都會在鄉下祖屋裡住上幾天，所以小時候我跟妳媽媽算是一起長大的小伙伴。但從我在香港要準備中學會考後，便逐漸減少了回鄉次數，到後來更是幾年都沒回去走一趟...... 所以我與妳媽媽已有三十多年沒有見過面了。」
小松好奇地問：「你還記得她長什麼樣子嗎？」
「她年青時的樣子我當然記得。」張璡說：「死都記得。」張璡便又再講一次，當年張燕教他燒炮仗令他受傷，他哭得死去活來的陳年舊事，還說：「那時候鄉下裡什麼都沒有，我嫲嫲，即是你們的太嫲與太婆，便找來一樽豉油幫我敷手。」
張康笑問：「豉油也可以用來止痛嗎？」
「豉油是真可以緩解燙傷疼痛，還可以消腫的。」張璡對兒子說：「坊間還有人會用牙膏，據說也很有效。是什麼道理我不懂，總之你不要小看民間智慧。」
小松聽舅父講起與母親童年時代的頑皮事，便不禁笑了起來。
這時候張康忽然問：「若表姐手上的這本戶口簿是真，那麼下一步她該如何換領身份證？」
張璡對此也不甚了了，便與張康一齊望向面前的小松。
小松簡單地回答說：「去派出所。」
張康再問：「拿著戶口簿直接去派出所？去那一間派出所？」
「我也不肯定......」小松支支吾吾地回答：「應該是戶口簿上蓋著公章顯示的那間派出所吧。」
張康自言自語地說：「即是我們要去肇慶......」
這時候張璡出來插話，安撫小松說：「妳放心吧，我相信只要搞清楚妳這個戶口簿的來龍去脈，我們就有辦法幫妳辦到身份證了。
「總之不管妳養父或妳媽媽告訴妳什麼，妳都要清楚記下來再轉告我，中間不管出了什麼問題也先不要怕，要鎮定，有問題隨時可以找我，知道嗎？」
小松點了點頭，沒再作聲，最後張璡對她說：「若妳媽媽這幾天真有打電話出來給妳，妳便告訴她我正在幫妳搞身份證吧。告訴她不管妳有什麼困難我都會盡力幫忙，叫她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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