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是張璡與小松第三次來到桂城行政服務中心,走進隸屬於桂城公安局的戶政服務大廳。張璡用他的回鄉證取號,在大廳裡等待著叫號。張璡心想,不知道今日的輪候系統又會指派那一位民警來接待他們了。
到顯示屏出現他倆的輪候號碼,服務窗口裡是一位他們未曾見過的年青民警。張璡將兩天前何律師在監獄替堂妹張燕所做的筆錄材料,與醫院最新發給張小松的出生醫學證明,及張燕於佛山桂城的戶口簿通通遞給對方,並說他們已來過這大廳兩次,今次是按要求來遞交材料,希望能讓張小松盡快取得身份證。
年青民警一臉茫然,面對張璡遞上來的一堆文件只懂不停翻弄,完全不知所措。這時候張璡留意到上次接待他倆並借髮夾給小松的女民警就在隔兩個窗口外,正在服務其他辦證市民。而他倆第一次來到公安局時,那個大聲喝斥過他們的女警官亦有在場,正坐在後排的其中一張辦公桌旁。
張璡當然明白面前的這位民警現在是一頭霧水,但他決定就這樣耗著,他想看看他的那一位同僚會首先過來幫這個小伙子解圍。
終於是上次借過髮夾給小松的女民警,在處理完她剛才服務的市民後便向小伙子揚手,示意張璡與小松帶材料過去她的窗口。
翻閱律師製作的筆錄材料,女民警自言自語地說:「會不會做得太簡單了?」張璡心裡一沉,但轉念又想,正因為這份文件做得夠簡單,大家才可以走個程序把問題解決,又不必牽連太廣。但張璡當然沒有說出心聲。
最後女民警抬頭對小松說:「叫你們去做這份材料是領導的意思,至於材料收到後我們下一步如何處理,也要等領導的進一步指示,因為妳的情況太特殊了,我們這裡沒人有經驗處理。所以這份材料我現在收下,待收到領導指示後我們再聯絡妳好嗎?」
事到如今,張璡與小松自然不能有什麼異議。便謝過民警幫忙,再起身離開公安局的戶政服務大廳。
「你覺得我們還要等多久?」小松在走出桂城行政服務中心的時候問舅父。
「耐心一點吧,我們應該不用等太久的。」張璡安撫小松說。
「上次等媽媽從監獄寄授權書出來那幾天,我才知道在整個過程裡,等待是最辛苦的。」
「妳不是已經等了九年嗎?」
「前九年不算是等,是絕望,沒有期望便不是等。現在有了希望,期待願望成真的過程才叫做等,也原來特別辛苦。」
「妳這不叫辛苦,是心情忐忑而已。妳以前是死豬不怕滾水燙,所以對一切困難都能夠逆來順受;現在妳死過番生,期待未來有一片海闊天空,所以滿腦子思緒紊亂,有點無所適從罷了。」
坐上汽車,張璡在送小松回家的途中對她說:「幫妳搞身份證的事情來到這一刻,應該算是到了臨門一腳的地步了,我覺得事成的機會已相當高。趁這個機會我想給妳一點勸告。
「能給妳辦到身份證,這當然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但妳也要知道,從今以後妳就要為自己的將來負責,不能再將責任推卸給別人了。
「從前妳沒有身份證,生活上不管遭遇任何困難與挫折,妳都可以推說是妳媽媽的責任,是她對不起妳,是她害妳遭到這樣那樣的不幸與不公。但往後當妳有了身份證,妳就是個有名有姓的正式公民,要為自己的行為與未來負責,不管將來走的路是對是錯,結果是好是壞,責任都要自己一力承擔。知道了嗎?」
「嗯嗯。」小松望著車前方,點頭表示同意。
到車子駛到富豪花園的大門前,小松準備落車,卻忽然轉頭問舅父:「你跟表弟講話時,也是這個樣子的嗎?」
「什麼意思?」張璡摸不著頭腦:「我說話什麼樣子了?」
小松聳了聳肩:「只是感覺有點掃興而已......」說完便推門下車,再扭頭朝舅父扮個鬼臉:「再見,也祝你週末的拳賽順利,可惜我未有身份證,否則一定辦個通行證來香港捧你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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