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宅男夢工場 - #00 去去去去美國

　　「各位貴賓，請繫好您的安全帶，並豎直椅背，收起餐桌，我們馬上就要降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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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貴賓，請共你的安全帶縖予好勢，椅仔撨予直，桌仔收予好，咱馬上就欲降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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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adies and gentlemen. Please fasten your seat be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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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上廣播漸漸變成沒有意義的背景音，少年望著窗外的機翼出神，覺得興奮、期待，又有點沒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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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開護照，翻到學生簽證那頁，露出一個有點傻氣的微笑。再過半個小時，他就要踏上一塊陌生的土地，體驗異國的大學生活，有許多未知在等著自己。貼在護照套內裡的大頭貼，是數月前和高中好友一起在後站的拍貼店拍的，大家打打鬧鬧，等著學校放榜的日子，都好像昨天的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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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上高中的時候，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跑到國外念大學。畢竟以他想讀的資訊科系來說，國內大學的資源是很充足的，尤其幾間國立頂大出來的畢業生實力堅強，到國外與人競爭也毫不遜色，因此他和大部分的高中生一樣，以國立頂尖大學為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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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某日爸媽忽然主動問他，既然他夢想進入遊樂園產業，遲早要出國，何不考慮大學就出國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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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必要嗎？他呆呆地看著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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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媽媽的態度像是在跟下屬討論職涯規劃，「如果你真的很想去遊樂園工作的話，直接去美國唸大學有幾個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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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你會比只唸研究所多幾年去熟悉當地的語言和文化，也順便學學人家怎麼社交、怎麼表達自己，這些能力在娛樂相關產業相當重要，偏偏都是你的弱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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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來，企業通常會在暑假開實習缺，讓大三以上的學生申請。這對學生來說是很好的機會，可以去體驗實際的工作環境，看是不是跟自己的想像有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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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媽媽停頓了一下，他心想這一定是最重要的一點，屏氣凝神等待下文，卻聽到老媽用正經的口吻強調：「你去遠一點的地方讀書，才不會三不五時回家打擾我們兩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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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在兒子面前放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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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阿媽明明都在家，哪差我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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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似乎被媽媽的間接告白逗得很樂，得意地笑了一會，才補充美國大學修課相對彈性，開課也多元，適合什麼都想學一點、沾一點的人，甚至可能東修修、西修修，莫名其妙就完成雙學位或輔系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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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分別提出的觀點好像很有說服力，他不禁覺得有點心動，只是出國唸那麼多年……「不會很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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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媽嘴角一挑，「你是在質疑你媽的賺錢能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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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那一眼，他立刻反射性地抱拳為禮，「失敬了，秋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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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慈愛地摸摸他的頭，改用話家常的口吻道：「有興趣的話，自己研究一下，才來決定欲出國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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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雙親指導下學會查學校排名，也粗略認識了申請流程，經過一個寒假的研究，找到心目中的第一志願——位於美國中西部Ｐ市的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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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Ｃ大是美國資訊科系的頂尖學府之一，大學部除了基本的資訊工程、資訊科學學位，還有人機介面、人工智慧、自然語言處理等學程供想鑽研特定領域的學生申請，研究所更是提供機器人工程、計算生物學、娛樂科技等稀有學位。看到這些想都沒想過的學程，他才發現原來資訊這條路比自己想像得要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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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決定要申請美國大學後，便是漫長的準備。一般來說，申請截止日通常會在高三那年的十二月，算一算大約有兩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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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像是以自己為主角的養成遊戲，要在一定時限內提升各種屬性、完成各任務，才能達成想要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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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高中生，最基本的還是要維持學業成績、充實高中生活。他在直升班有一群會玩又會唸書的好友，大家互相漏氣求進步，成績基本上都維持得不錯。而學校辦的一些活動和比賽，他也很積極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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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力　　　+5　90/100

　　組織力　　+5　75/100

　　社交能力　+3　28/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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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的英文教育偏重文法和讀寫。為了加強聽力，他每天上學放學都邊騎車邊聽英語 CD，週末也會去租 DVD，練習不看字幕了解內容。此外，他偶爾也會拿老媽的英文報紙來啃，加強閱讀能力。唯一怎麼都加強不起來的，是連用母語時都不怎樣的寫作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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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文聽力　+10　65/100

　　英文閱讀　+10　70/100

　　英文文法　+10　80/100

　　英文寫作　+1 　 4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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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下的時候，他第一次報考托福和美國學測 S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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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福的聽力測驗會先讓人聽完一段數分鐘的對話或敘事後，才出現關於內容的題目，期間不允許做筆記。偶爾秋忘記前面的內容時，心中不由得吐槽這到底是考聽力還是記憶力。

　　而 SAT 雖說是學測，實際上真的需要準備的還是英文，畢竟是設計給美國高中生考的測驗，對普通的台灣高中生來說，裡面的單字都需要刻意去背，反倒數學部分可以輕鬆拿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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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沒有考到理想分數，好在 SAT 一年有數次機會，托福更是已經電腦化，隨時都可以考。只是報名費實在不便宜，讓他有點罪惡感，覺得浪費爸媽辛苦賺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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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惡補幾個月，他終於達到申請名校的成績門檻，三個願望一次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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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Ｖ) 托福 250 分

　　(Ｖ) SAT I 1400 分

　　(Ｖ) SAT II 數學科IIC 800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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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期間又由身為科大講師的父親指導監督，絞盡腦汁地寫英文履歷和讀書計畫，經過三次改版，終於獲得認可。

　　「蘇教授，該不會你就是傳說中的大刀？」「不然拿去給你媽看，看她退幾次？」「我馬上改，馬上改就是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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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Ｖ) 履歷

　　(Ｖ) 自傳暨讀書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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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去教務處申請英文成績單的時候，引起一陣轟動，畢竟申請國外大學的學生還是少數。消息傳開後，導師和資訊社指導老師都很樂意幫忙寫推薦函，前提是他先提供英文範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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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Ｖ) 推薦函

　　(Ｖ) 英文版在校成績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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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他把社團活動寫的小程式、自己憑興趣做的 Flash 小遊戲、休閒時畫的機台設計、運動會和班際籃球賽時拿到的獎牌，還有從小到大拿過的所有獎狀，全部燒進一張光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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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Ｖ) 課外活動紀錄

　　(Ｖ) 體育活動紀錄

　　(Ｖ) 各種拉哩拉雜這名學生很優秀你不收就虧大了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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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所有資料備齊後，他直接攤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兩眼發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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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國高中生好辛苦啊……比起來專心念書考指考好像輕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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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規定，留學生不得於校外打工，因此申請時必須繳交財力足以負擔第一學年學雜費與生活費的證明。這倒是容易，母親去一趟銀行申請英文存款證明，再親筆寫一封願意完全負責申請學生所需費用的擔保書便完成了。

　　「我們家有那麼多錢？！」「這是為你上大學買的基金，這幾年時機好漲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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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Ｖ) 財力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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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幾間美國大學的申請文件寄出後，緊接著又要準備學測。幸虧他學業成績一向維持在班上前三，複習起來得心應手，一不小心竟也考了滿級分。既然如此，自然順便申請幾間國內大學資工系，當做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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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備備審資料期間，他先收到了麻省理工學院的拒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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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畢竟不是 Made in Taiwan 就能上 M.I.T……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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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沒有一點難過是騙人的，但也只能打起精神，繼續做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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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週後，他收到柏克萊大學的備取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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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備取代表還有機會，只要把前面的正取生做掉的話嘿嘿嘿……唉又不是在演金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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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兩週，家裡都沒收到任何航空郵件，而大學申請入學第一階段結果也出爐，他的心思便轉向準備第二階段甄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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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底某日午休時間，父親突然來到學校，微笑著拿出印著Ｃ大校徽的信封，在他面前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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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老爸是個蓋世英雄，我知道他有一天會腳踏七色雲彩來送錄取通知……等等，都還沒打開咧，搞不好又是銘謝惠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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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打開信封，拿出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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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噫，好了，我中了！」在他喊出這句的同時，身邊的好麻吉們齊聲歡呼，一人抓一肢將他向上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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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長老師面前，他們還算客氣。一回到教室，他馬上就被這群損友抓去阿魯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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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錄取的消息大大地鼓舞了班上的同學。學校正門口的跑馬燈在國內多元入學放榜前，更是整個月都跑著他一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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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級和全名直接這樣大剌剌地秀在那邊給全市看，實在有點丟臉，尤其自己的名字很容易造成誤會。放學時刻，他牽著腳踏車經過機車接送區，聽到家長指著跑馬燈談論：「女生耶！大學就出國唸哦？她爸媽怎麼放心？我的話一定不敢。」不禁嘆了口氣，跨上車趕緊離開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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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國家都沒有隱私權和個資法了嗎？能不能寫秋姓少年或秋某就好了，就算看起來像少年犯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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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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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貴賓，我們已經降落在洛杉磯國際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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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從回憶中回神，拿起前方座椅下的背包，於飛機艙門開啟後隨其他旅客魚貫而出，一邊跟著人流走，一邊好奇地四處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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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Ｐ市沒有直飛班機，他必須在洛杉磯機場先入境美國，領出行李，再過一次安檢轉乘國內班機。入境審查的隊伍排成一條長龍，隊伍最前面有機場工作人員隨時注意每個窗口的情形，並引導排隊旅客前往指定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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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伍移動得比想像的慢，排了一個小時，才終於輪到他。他將護照、入境申請表格和學校發的入學證明文件 I-20 交給移民官，移民官面無表情地收下，面對螢幕不停打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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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移民官打了一會字，開始問：「秋先生，請問你這次入境的目的。」同時繼續在電腦上輸入資料，眼睛沒離開過螢幕和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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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來讀大學。」秋回答。第一次入境這個國家，難免有點緊張，英文講得零零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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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移民官繼續問道：「從哪裡來？」

　　「台灣。」

　　「去哪裡唸書？」

　　「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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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移民官明顯頓了一下，終於轉頭看向他，眉頭緊皺，「你要去Ｃ大讀書，卻是這樣回答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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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開嘲諷了。好嗆，美國的移民官好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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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因為前一個問題的答案是國家，所以不假思索地又用國家回答，然後才發現很蠢」，只好傻笑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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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移民官不想深究，只叫他按指紋登錄，在護照和文件上蓋完章還給他，並指示：「拿完行李去申報櫃檯，祝你好運。」也不知道是祝他申報順利還是祝他在大學順利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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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利取完行李，到了申報櫃檯，海關人員接過申報單，問他要申報哪些項目，他老實交代：「我帶了魚鬆和乾香菇，還有五萬元的旅行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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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萬？」海關人員挑起眉毛，似乎對這數字有點驚訝，連有沒有帶肉都忘了問。他們花了一點時間清點旅行支票，確認總額，登錄進系統。在交還旅支時順口問道：「去哪裡唸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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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剛剛的經驗，這次秋立即回答：「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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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難怪。」海關人員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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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Ｃ大真的是有名（的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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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轉機時間留得夠長，過程也算順利，要是周悠南一大早到Ｐ市機場卻發現接不到人，不知道會對他施以什麼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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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雙方父親是從學生時代就認識的拜把兼換帖，他和周悠南從小一起長大，周家父母對他疼愛有加，簡直像是親生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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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在女兒國中畢業，舉家移民美國後，仍和他們家保持聯絡。而周母在得知他錄取Ｃ大時，立刻力邀他去和女兒一起住，互相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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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沒有說不的權利，在「有熟人互相照應」上，天下家長的意志都很一致，尤其把自己從小帶到大的阿媽因為這樣明顯鬆了一口氣，讓他更無法拒絕這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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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遐愛聽悠悠姊姊的話，知無？」出發的前一天，阿媽依然不停叮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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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輩的記憶常常回溯過頭。周家移民時，他們都國中了，哪來的悠悠姊姊？秋對周悠南最後的印象，是聽到有人叫她「男優」，就會把人壓在地上揍的男人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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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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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終於降落Ｐ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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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沿著「行李提領」的指示牌，從天花板吊著的老式螺旋槳機模型下走過，心想：和悠悠也好幾年沒見面了，不知道還認不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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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他多慮了，也沒多慮。周悠南的確完全變了個樣，但當他搭乘手扶梯往下到行李提領區時，仍一眼便認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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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確來說，他看到一個辣妹打扮的女生，胸前橫舉全開紙，上面手寫著「秋大小」三字，字型大小由左向右遞減。他扶了一下眼鏡，認出「小」字下方還有個「姐」字，明顯是一開始沒算好空間，擠不下只好寫到下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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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白爛的事只有周悠南做得出來。不過……小姐，您哪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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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向周悠南，盯著她的長髮、細肩帶和熱褲，忍不住開口損道：「男優，你終於去變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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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走路去我家，掰。」周悠南面無表情地收起大字報，轉身直接往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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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莫按呢！」秋急忙拉住對方，生怕真的會被丟在機場，「你『秋大小姐』寫那麼大我都還沒跟你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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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悠南自然只是嚇嚇他，達到目的後便微笑回應：「我警告你，我在這裡叫 Yuna。你敢再那樣叫我一次，我就讓全Ｃ大都知道你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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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笑得我心裡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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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想說來美國就可以用英文名走跳，不用老是被拿名字取笑，結果最知根知底的人就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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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青梅竹馬果然是最容易互相傷害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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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吵吵鬧鬧把行李搬上車，便開上高速公路往市區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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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沿著公路開了約半小時，交通在一座黃色鐵橋之前開始壅塞。「這邊過去就是 downtown 了，所以每次從這邊就開始塞。」Yuna 指著橋的對面說明，又想起什麼似地補充道：「對了，另一個跟我租房的新生幾天前就到了，你們要 share 一間浴室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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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的女的？」忽被告知有要共用衛浴的室友，秋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聽說在美國有異性室友很平常，但身為台灣土生土長的純情少男，要跟異性共用衛浴也太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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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話，當然是男的。」Yuna 白了他一眼，鄙視地說：「女生的話誰要跟你 sh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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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一方面鬆了口氣，另一方面又對 Yuna 的不識貨感到不爽，好歹他在學校的 BBS 站上有著「甲中劫妮思」的封號。為了男人的面子，他不得不反擊：「難講，很多學妹來送我飲料的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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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Yuna 完全不以為意，「學測考得不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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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會知？」秋傻眼。近年來，他們就讀的私立中學流行國三生向學測成績優異的高三生討糖果求考運，並致贈飲料答謝。這可能是從大學生的歐趴糖轉化而來，起源已不可考，他以為早早出國的 Yuna 不會知道這件事，才拿來膨風，沒想到牛皮馬上就吹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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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una 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說：「我國中畢業才出來的，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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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槓著抬槓著，Yuna 已經開過鬧區，沿著大路向秋介紹幾乎算是並肩而立的州立Ｐ大和私立Ｃ大。接著轉進住宅區，趁停紅燈時指著一間寫著大大紅色「CVS」的店面，說：「這間 CVS 就像小屈，日用品、成藥、飲料、零食都可以來這邊買，從家裡走路就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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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一棟兩層樓的獨棟房前用遙控打開車庫門，將車停入，打開後車廂。車庫裡有一扇內門，經洗衣間通往廚房，秋將兩個大行李箱搬進廚房，見到有個穿著連帽薄外套的高大男性背對著他，正從水龍頭接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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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想必就是未來室友吧？秋謹記老媽「主動、積極」的教誨，試著打招呼：「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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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人沒有轉身，也沒有回應。秋想是不是自己聲音不夠大，又提高了音量：「哈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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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的背影似乎停頓了一下，才轉過來看著他，用有點大舌頭的發音一字一字地說：「不好意思，你在跟我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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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時，秋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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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看到那張臉時，他還不敢完全確定，但在聽到那說話方式和看到對方耳上的助聽器時，他的心跳便愈來愈快、愈來愈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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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夏。他小學三年級時，曾經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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