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醫師的提問,圓欣想了一會後,回道:「是怕被詐騙嗎?之前曾經發生過好意幫忙處理車禍却被家屬反咬一口的事情」
李醫師說道:「的確,也有這種可能,同樣是跌倒,人們會認爲那位專西裝的人是真的跌倒,而那位街友却可能是裝出來的,因此避而遠之。但我認爲更多人的心態是當那位專西裝的人跌倒時路人都會投以關心的目光,這時候去幫忙,自然也就接收到了那些目光,使別人看到自己的愛心甚至得到贊美,但你注意到當那位街友跌倒時,有幾個人看他?沒有,即使有也只是匆匆瞄一眼就趕緊移開視綫,那前去幫忙的人,就不會受到注意,不會得到贊美,那也就沒有助人的動機了。」
圓欣嘆了口氣,說道:「這就是所謂的僞善者吧,爲善不欲人知這種觀念現在還存在嗎?」
李醫師搖搖頭說道:「所以說你不能拿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別人,這樣你就會覺得不公平,一樣米養百樣人,我希望你的心能放鬆一些,你很特別,但別讓這份特別折磨了自己。」
接著李醫師就拿出一幅畫和圓欣討論,李醫師的看診方式很獨特,不會問看診的人爲何不開心?和同事與家人的相處狀况如何?反而是和病人聊繪畫、聽音樂,帶著他們去體會其中蘊藏的生命力,體會畫家與音樂家那豐沛的情感,人生有失望的時候,也有希望的時候,她知道圓欣看到太多讓人難過的事情,她希望透過這種方式,也讓圓欣感受到生命的光明面。
李醫師對于圓欣來說就像是吸塵器一樣,能吸走她身上的負面能量,看診後的幾天圓欣的心會比較平靜,就像天秤下垂的一端被調整到平衡一樣,但這情况幷不會持續太久,隨著鏡頭帶到那被社會遺弃的悲慘角落,好不容易調回均衡的天平將再度重重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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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再說回子强,子强原本只打算在若涵的宿舍待一晚而已,誰知道過年期間,沒有一家旅館有空房,想要找新的宿舍,但這個時間點房東哪裏有空,都忙著和家人團圓,最快也要年後才能看房。
若涵倒是很希望子强能陪她,不斷從省錢的觀點留住子强,其實若涵在這大城市也是很寂寞,平時和交友網站的人約會,她要想盡辦法討好對方,對方如果是社會人士,她的穿著和談吐就要成熟些。
對方如果是年輕人,她就要換上流行的服飾和甜美的笑容,有時在夜店和KTV的包厢內,陪著那些把她當成女朋友或小三供養的人跳舞,結束後,錢是沒少拿,但總是讓她感到特別的空虛。
和子强在一起讓她感到很輕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笑就笑,不想說話就不說,子强是她的朋友,更準確的是,是唯一沒有交換關係的朋友,即使犧牲了這段撈錢的黃金時段也無所謂。
但子强覺得整天都待在若涵的房間,孤男寡女的還是不妥,所以白天就陪若涵去逛街或看電影,時間到了就去上班,回去前會幫若涵帶上熱騰騰的宵夜。
子强心裏盤算著親戚們應該也都走了,之後的幾日剛好排到他休假,那時再回家剛好避開了車潮、人潮和親友八卦潮,和若涵說過後,當天下班,就帶著行李直接搭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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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家,看到家門口貼上新的春聯,巷弄間滿是鞭炮的殘骸,鄰居家裏的老人們懶洋洋地坐在街道旁,或兩三人下著象棋,或一人拿著收音機,悠閑的看著路過的人。
老人們看到子强也熱情的打招呼:「子强回來啦!」
或喊朝子强家喊道:「老王,你家兒子回來過年囉! 」
還有些太太說道:「怎麽還不帶老婆一起回來啊? 」
老家就是這樣充滿人情味,除了問老婆那一句。
放下行李,子强就開始動手清理親戚聚會後留下的垃圾、庭院小黃的狗籠,裏裏外外打掃過一遍後,就到了晚上,和父母一起在餐桌上吃火鍋。
子强的父親問道:「現在在臺北做什麽工作啊?」
子强口中塞著剛涮好的牛肉,回答:「加油站服務員。」
子强的母親問:「那一個月賺多少錢啊? 」
子强尷尬的道:「就……還可以啦。」
子强母親搖搖頭說道:「你看你在臺北都混這麽久了,怎麽還是賺這麽一點錢,隔壁李阿姨的兒子在銀行都幹到管事了,一個月賺不少錢呢! 」
子强不在意的回道:「是嗎?」
母親又接著說道:「還有你表妹畢業後進入外商公司,起薪有多少多少,你李阿姨的孩子聽說和人開店……」
子强專注眼前熱騰騰的美食,沒太仔細聽母親的碎碎念,一會夾菜,一會喝湯。
突然感到頭被尖尖的東西搓了一下,一看是母親用指甲在搓自己,母親有點不高興的說道:「喂!我在跟你說話,有沒有在聽。」
子强點點頭說:「聽到了,聽到了,你哪年不是說這些話啊?我都快會背了。」
母親說:「那還不是你每年都賺那麽少錢,怎麽娶媳婦啊?對了,現在交女朋友了沒?」
子强解釋道:「我也想多賺一點啊,但人家不讓我賺啊,我能怎麽辦?」
母親又問:「女朋友呢?」
子强還是搖了搖頭。
父親也看不下去了,說道:「都幾歲了,還找不到對象,真是的,想當年,你老爸我……」
跟著就是一段無法考證的吹噓。
子强是配合著點頭,等父親說後,才回道:「像媽說的,我這種條件放在現在的人肉市場上哪有競爭力。」
父親問道:「什麽意思?什麽人肉市場?」
子强說: 「現在的女生挑對像,第一就是看收入、有沒有房、有沒有車、有沒有存款,再來才是看長相和個性,我這第一關就被淘汰了,這情况就像那個……有一句成語忽然想不起來了。」
父親接口說道: 「門當戶對。」
子强趕緊奉承說:「還是爸有學問。」
母親說:「那就不要找那種勢利的女孩啊。」
看父母替自己擔心的樣子,子强安慰的道:「沒事啦,都還過得去,雖然現在薪不多,但我的工作又不擔責任,做一天就算一天的錢,不會欠薪,大不了我再多兼一個工作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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