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子强說高學歷的人也加入打工大軍,圓欣詫异的問道:「你說你同事中不乏那些頂尖大學畢業的高材生?」
子强說:「嚇到了吧,和我剛開始知道的時候一樣,聽說他們畢業後就一直找不到工作,好多人都失業了好久,是熬到實在沒辦法了,才願意出來打工,要他們放下身段,和我們做一樣的事情,可不容易啊。」
圓欣喃喃的說:「看來這種情况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嚴重。」
圓欣問完了子强現實面的情形後,又想瞭解子强面對這情况的心裏感受,便接著問道:「那我們先不考慮收入這個問題,這種打工的生活會不會讓你覺得生活很不踏實?你想,可能你才剛熟悉了一個工作場合和同事,沒多久又要換一個地方和不一樣的人共事,像隨風飄散的落葉,下一刻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會在什麽地方,這樣你對你的未來還有規劃嗎?」
子强說:「早些年的確有像你說的那種感覺,會感到焦慮、擔心、迷惘甚至是害怕,面對下個月,甚至是下個禮拜又要重新找一份工作,面對全然陌生的場所和同事真的會有些無所適從,不踏實。」
子强說的,正是最可代表《失落的一代》心裏層面的描述,圓欣聚精會神的聽著,也不忘附和道:「對!對!就是這種感覺,我堂哥就像是你說的這樣,相當焦慮。」
子强說:「但其實換個角度想,也是有好處的,你想啊,買房子最怕遇到什麽?」
圓欣直覺說道:「凶宅?」
子强搖搖頭說:「住凶宅也只有午夜時會害怕,有一種情况比鬼更可怕。」
說著看著圓欣,用眼神示意要圓欣接著猜下去。
圓欣連猜了幾個,子强都說不是,眼看圓欣快翻白眼了,子强趕忙說道:「不是有句俗話叫千金難買……」
沒等子强說完圓欣立刻接了下去:「好鄰居。」
子强說:「沒錯,買房子最怕的就是隔壁住一個惡鄰居,白天也糾纏,晚上也騷擾,搞得你整日不得安寧,你說這是不是比凶宅還恐怖。」
圓欣回:「說的是沒錯,但和我們剛聊的工作有什麽關係?」
子强說:「當然有關係,你想啊,做一份正職的工作就像買房子,難免會遇到一些難相處的同事或是不管怎麽樣就是看你不順眼的老闆,搞得你整日精神緊張,時時刻刻提心吊膽,那不就和惡鄰居一樣,像我們這樣的打工生活就如同租房子,遇到惡鄰居搬家就好了。」
圓欣不認同地說:「那照你這麽說,碰上工作一點不如意就辭職,那還不被人說是承受不了壓力的爛草莓一個?」
子强解釋道:「不是,你誤會我要表達的意思了,工作上當然不能這樣,每一份工作都代表一份責任,不論是薪水多少,不論是正職或是打工,拿了錢就要把事情做好,我剛那就是打個比方,讓你堂哥能換個想法,不讓他鑽牛角尖罷了。」
子强這說的不是圓欣想要的東西,便又問:「那你自己呢?怎麽想的?」
子强回道:「其實我本身也是這樣想的,我認爲凡事都是一體兩面,既然這世界不可能因我而改變,那我只能學著去適應它,怨天尤人是過一天,知足常樂也是一天。」
圓欣說:「你可真是一個樂觀主義者。」
子强回:「我是真的覺得我比起很多人來說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圓欣說:「你都是跟誰比啊?」
子强語氣忽然轉爲憐憫的說道:「比起那些生而身體就有殘缺的人,那些受疾病折磨的人,那些無依無靠的孤兒和戰亂中的人們,我真的是幸運多了。」
子强的一番話讓圓欣不由得想到她當時做《折翼天使》那個節目時所采訪到的人,的確,和他們相比,我們都太幸運了。
圓欣不由得心情一陣起伏,感傷的說道:「你說的不錯,我們的確都太幸運了,遺憾的是幸運的我們却無法替他們任何事情。」
子强對于圓欣突然的情緒轉變感到莫名,以爲是自己說的話惹得對方不高興,便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我剛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圓欣說:「沒有,我只是剛好想到我曾經做過的一個節目。」
子强好奇的問道:「什麽樣的節目?」
只見圓欣從公事包內拿出一台平板電腦放在桌上,雙手在螢幕上滑了一會後,將平板放到了子强的面前,說道:「這個節目叫做《折翼天使》。」
子强點了播放螢幕上的播放紐,看到圓欣采訪的那些身心障礙者,在常人眼中簡單不過的舉動,像是擦地、結帳、補貨等對他們來說都是一項艱難的任務,他們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和所遭受的歧視,在學校時就被同學嘲笑、到工作場所也被客人和同事嫌弃,這些事情都是由他們的家人代爲轉述。
有些片段,可看到他們坐在一旁聽著家人和圓欣說話,談到傷心處,他們也不自覺地留下了眼泪,可見他們雖然不善于表達,但仍記得發生過的每一件事,畫面中只見圓欣也留下了眼泪,子强也忍不住流下泪來,語帶哽咽地說道:「這是多麽好的一個節目啊,你把他們的故事告訴了大家,怎麽會說沒有幫助呢?」
圓欣嘆了口氣,將這節目和募款活動被暫停的情况說了一遍,還叫子强別哭了,難看死了,被旁邊的人看到還以爲我把你怎麽了呢?
子强擦了擦眼泪,平復了心情後就拜托圓欣和他多聊聊當時采訪的細節,聽著聽著子强又忍不住哭了起來,而圓欣的話還沒說完就接到一個緊急的電話要她前往附近采訪一個社會案件,接著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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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欣看著手機裏子强三天前傳來的訊息,上面寫著周日晚上十二點,他會在車站的幾號出口等自己,對于今晚的邀約,圓欣不斷的找理由說服自己,一會想:「自己每次約對方,對方都會出現,要是對方第一次約自己就把他拒絕了,之後的節目還錄的下去嗎?萬一他惱羞成怒不再和自己見面那這節目不就要開天窗了?爲了工作,對!爲了工作。」
一會又想:「這個人也太奇怪了,哪有人約這個時間見面的,該不會有什麽不好的企圖吧?但看他那人憨厚憨厚的應該也不至于做出什麽越軌的舉動,到底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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