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君無戲言 一諾千金
秋風蕭瑟，枯黃的落葉隨風飛揚，承載著濃濃的離思漫漫飄落，枯藤老葉蓋滿大地，為涼涼的秋景換上金黃色的彩衣，拓跋宏在御書房寫字，馮誕磨墨道：「陛下正在臨摹書聖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嗎?」
拓跋宏一邊寫一邊道：「沒錯!《蘭亭集序》是東晉王羲之為《蘭亭詩》寫的序言，共有三二四個字，為書法經典傑作，有「天下第一行書」之美名。行書又分為行楷及行草，是漢字書法中另一種手寫字體風格。」
馮誕繼續磨墨道：「陛下是鮮卑後裔對漢文化的喜愛與素養不下於漢民族，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臣是胡華混血的漢族對華夏文化的理解與喜好遠遠不如陛下，感到很慚愧。」
拓跋宏繼續寫字道：「華夏文化有三千五百年歷史，承傳先人的智慧與文明，可謂博大精深，源源流長，朕從小接受漢文化，在潛移默化中深深被它吸引，連文繡常說朕是個『漢迷帝』。」
馮誕突然停止磨墨，低聲道：「陛下寵愛文繡一直冷落後宮眾嬪妃，今日太皇姑姑又宣臣覲見，該如何稟奏呢?」
拓跋宏一邊寫字一邊道：「沒什麼好欺瞞的，實話實說呀!」
馮誕小心翼翼問道：「陛下的心上人可以說出來嗎?」
拓跋宏繼續寫字，嘴角上揚道：「朕一直在等你向聖母聖后奏明呀!」
馮誕大聲道：「哎喲!每次太皇太后問起時，臣總是左右為難，吱吱唔唔，言辭閃爍，答非所問，快要招架不住了。陛下怎不早說明白，自導自演這齣戲，弄得大家為您緊張萬分。」
「朕沒有演這齣戲，文繡年長十歲不可能納入後宮當嬪妃，或許這樣還有一點兒機會吧!」，拓跋宏悠然自得的寫字。
「臣至今才知陛下演技一流。」
「這齣戲快演不下去了，已到攤牌時刻，幫朕向聖母聖后美言文繡幾句。」
「有陛下的允許，臣竭盡全力、敬忠孝命，為文繡美言。」
「此事靠你協助成全了」，拓跋宏停下筆充滿期待的眼神。
「臣克服萬難，使命必達。」，拓跋宏點頭微笑繼續臨摹寫字。
織繡房四面牆壁掛滿五彩繽紛、炫耀奪目的精緻織繡藝品，唧唧復唧唧的織布聲不絕於耳，林文繡忙著教導繡娘們高階工藝刺繡，張祐與馮誕一起走進來，手持佛塵打開策書道：「奉太皇太后懿旨，封女官林文繡為後宮椒房，移居高禦宮，織繡房遺缺由張安姫晉陞接掌，冊封儀式擇期舉辦，欽此。」
所有人都下跪聽候懿旨都驚訝不已，猶如五雷轟頂，林文繡更是驚訝地瞪大雙鳳眼，呆若木雞似的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林文絹拉一下林文繡的手肘，她猶如作夢般醒過來，雙眸含淚接旨道：「感謝太皇太后恩賜」，林氏姐妹、張安姫被眾人包圍，整個織繡房充盈一片恭禧道賀聲。
林文繡手拿著突如其來受封懿旨，感到相當意外，還未回神過來，馮誕便偷偷將她引到一旁低聲道：「娘娘，臣奉陛下命令，請您把這件玉器賞賜給張公公以示謝恩。」
林文繡心領神會點頭，接過玉器走向張祐道：「感謝張大人傳達懿旨，這點小禮物請收下。」
張祐滿臉笑容接下禮物道：「恭禧娘娘!賀喜娘娘!」，隨即離開織繡房。
「您又在搞什麼鬼呢?」，林文絹看在眼裡，疑惑在心裡，走向馮誕低聲問道。
「沒什麼，這是宮中的潛規矩嘛!」
「只能做不能說的規矩嗎?」
「沒錯!恭禧妳，文絹變聰明瞭!」
「娘娘，臣必須回紫宮向陛下稟奏，容臣先告退。」，心情愉悅踏上輕快的腳步離開織繡房。
織女繡娘拉著林文繡的手紛紛恭禧道：
「文繡娘娘教咱們刺繡從不藏私，真是好人有好報，有好報一定有好命!」
「文繡娘娘飛上枝頭當鳳凰，別忘了將來要多觀照織繡房的姐妹們。」
「為了感恩娘娘無私的教導，咱們一定要舉辦一場盛大的謝師宴。」
「謎底揭曉了!皇上時常送宵夜、點心慰勞咱們，原來是愛屋及烏呀!真是保密在家了。」
「織繡房過去從虐待剝削工匠，走到現在成為姐妹們喜愛來這兒幹活的地方，這一路走來真不容易，文繡娘娘功不可沒!」
「文繡娘娘身懷絕技，一直謙恭有禮，從不擺架子，真的很捨不得娘娘就此離開織繡房。」
林文繡被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內心話與祝福語，害羞道：「各位好姐妹，文繡永遠不會忘記與大家相處的日子，高級刺繡尚未教授完畢，倘若姐妹們有任何困惑，文繡願繼續為大家解惑。」
張安姫泛紅眼眶拉文繡的手道：「以後要見娘娘一面很困難，技藝學一半很可惜呀!」
「來日方長，有適當時機，文繡願意繼續教導姐妹們。」
林文絹滿臉喜悅道：「我還在織繡房當差，有任何疑難雜症會幫各位姐妹解決，安啦!全包在我身上。」，最後，眾人依依不捨送別林文繡。
翌日，早晨天色昏暗，身材高挑、略施脂粉的林文繡穿著樸素的服飾站在紫宮的臺階下，三十位嬪妃搭乘輦轎陸續抵達，個個精緻妝扮、綾羅綢緞、珍珠瑪瑙、珠光寶氣、爭奇鬥艷，等候與拓跋宏一起至太和殿向太皇太后請安。
趙嬪用銳利的雙眼從頭到腳看著林文繡，對其他嬪妃大聲道：「她是誰呢?穿著如此寒酸，像是個婢女。」
袁嬪提高聲調道：「本宮婢女的服飾都比她漂亮多了，聽說昨日剛被納入後宮的椒房，從她的穿著來看，肯定出身門第卑賤，是走後門增額錄取的。」
拓跋宏正好走出紫宮門外，濃濃的眉毛下邊嵌著一對大眼睛，烏黑的眼珠，像算盤珠兒似的滴溜溜亂轉，終於落在林文繡的臉龐，拓跋宏對她微微一笑，她也輕輕點頭微笑回應他，拓跋宏走下臺階，身後跟著二人一組的三十位嬪妃，林文繡跟在最後面，魚貫而入走進太和殿等候。
太皇太后走進大廳升坐，拓跋宏引領三十一位嬪妃下跪齊聲道：「兒臣帶領眾嬪妃行請安之禮，拜請聖母聖后萬福金安、富貴萬歲。」
太皇太后微笑道：「昨日剛封林文繡為椒房，人在哪兒呢?」
林文繡列位在最後面，走向前下跪道：「臣妾謝聖母聖后恩賜」，拓跋宏注視她一舉一動。
「各位嬪妃們要努力為皇上傳宗接代，只要懷上龍種，誕下皇子就晉升為貴人。」
「兒臣向來喜好漢文化，擬採周朝《六禮》儀式來為椒房林文繡舉行冊封典禮。」
「諾!命禮部尚書王琚盡快在近期內舉辦冊封儀式，但皇上要努力繁衍子嗣，不能再讓母后著急呀!」
「兒臣一定會努力做人，謝聖母聖后隆恩!」。
拓跋宏一行人走出太和殿，當嬪妃紛紛搭輦轎離去，他停下腳步等候林文繡走過來，溫柔牽起她的手道：「文繡，君無戲言，我等了好多年，終於盼到這一天。剛剛她們對妳冷嘲熱諷，別放在心上，我會為妳辦一個與眾不同漢式冊封儀式禮，讓她們刮目相看。」
林文繡白皙的臉龐瞬間泛紅道：「臣妾謝陛下的恩寵，陛下是臣妾的夫君、臣妾的天，有陛下在身邊，臣妾什麼都不怕。有關冊封儀式，臣妾想低調簡單隆重，儀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心緊緊相扣。」
「只是依漢族六禮冊封，不同於鮮卑儀式!別緊張害怕!」，兩人一起悠閒漫步在皇城。
「我送妳回高禦宮!」
「請陛下留步，高禦宮有三位椒房同住，人多嘴雜是非多，臣妾真的想低調點兒。」
「地不畏其低，方能聚水成海，人不畏其低，方能孚眾成王。」，拓跋宏道。
「萬事萬物皆起於低，成於低，低是高的起源，高是低的蛻變。」，林文繡回答。
「妳的智慧深深讓我著迷，沈醉不已!就依妳，低調再低調，我先回御書房讀書。」，拓跋宏開懷大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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