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帝佛鑒證 山海之盟
曇曜大師在拓跋皇家的大力支持下,經過七年餘的精心策劃,在武州山石窟群附近,建造美侖美奐的僧寺、尼寺、佛塔、齋房、禪房等,供天下善男信女至此朝拜,展現皇家對佛教的推崇與信仰。拓拔弘與馮太后並肩而行道:「母后,剛剛洗耳恭聽曇曜大師講述佛陀的經典故事,兒臣對喬達摩‧悉達多太子出家成佛的故事,以及佛法以慈悲為懷,為黎民百姓,救苦救難,充滿好奇與喜好,以後想常來此參悟深奧的佛法。」
馮太后抬頭看比自己高出許多的拓跋弘,整理他的衣袖,輕拍他的肩膀道:「由皇上以身作則,上行下效,弘揚佛法,教化人心,復興佛教,完成景穆帝、文成帝的遺願,是為人子應盡之責,不可懈怠之事,母后贊同皇兒多研讀佛經。但千萬不能忘記體內流拓跋鮮卑皇族的血脈,須肩負起社稷宗廟之責任,黎民百姓之託付,絕對不能為了出家成道成佛,丟下母后獨挑大樑,倘若如此,皇兒是個不孝子,對不起祖宗與百姓。」
拓跋弘舉起右手發誓道:「兒臣絕對不會為了成道成佛,而拋棄大魏江山社稷,更不會辜負母后的養育之恩。」,馮太后點頭嚴肅道:「一言為定!」拓跋弘伸出右尾指道:「君無戲言,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馮太后也伸出左尾指,與他的右尾指相勾,兩人在大姆指上相印相視而笑,慢行步出大廳,在侍衛的護送下,分別到僧寺與尼寺的禪房休憩。
馮太后來到瀰漫濃郁檀香,窗明几淨的禪房,王遺女幫馮太后卸下頭飾、大禮服,坐在妝台前照著銅鏡道:「今天大夥兒累了一整天,早點兒休息!」王遺女嘟嚷道:「累了一整天不打緊,還餓肚子!」
馮太后梳青絲長髮道:「怎麼了呢?妳們都沒用齋膳嗎?今日的齋餚很特別,很精緻,挺好吃的。」
王遺女愁眉苦臉道:「齋膳是很特別,也很精緻,但分量太少了,我們這群下人從事勞役,體力耗費大,需要米、粟、麥墊底填飽肚子,沒有羊、鹿、鷄、鴨等肉食,女子都吃不飽,何況在外頭的侍衛,肯定人人都沒吃飽,餓肚子也不敢說!」
馮太后心想:「奕郎,肯定也沒吃飽。」
王遺女繼續道:「下次再來武州石窟,一定要備妥滿滿的葷食乾貨。」
「佛誕日必須吃齋唸佛、禮敬佛陀,不許另備葷食。」,馮太后道。
「太后一向簡樸,每膳僅五道膳品,也不講究美食,但奴婢們的膳品一下子全改為齋餚,真得不習慣。我們偷偷吃,不讓佛陀撞見,就不會有非禮之舉。」
「誠心發自內心,佛陀無遠弗屆,就在妳身旁,妳幹壞事,佛陀都會知道,忍耐一下,明天回皇宮再開葷充飢吧!」,馮太后微笑搖頭,並在宮女的協助下完成沐浴,躺在床上休憩小睡片刻。
夕陽餘暉染紅騰雲駕霧的雲朵,彩雲在天邊飄飄忽忽,絢麗多姿,猶如鮮卑族把故鄕大興安嶺天空的七彩祥雲,穿越茫茫草原一路帶來武州山,如影隨形揮之不去。李奕穿英挺的戎服披風,趁休憩之際,牽著駿馬徒步來到武州山僻靜的空曠樹林裡,周邊水草茂盛,武州河水潺潺向東南流逝,縷縷輕煙纏繞高聳佛寺,山林倒映在清澈的湖水裡,猶如一面明鏡構成美麗的圖畫,他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坐在綠草如茵的大地,半臥在一顆大樹幹,雙眸眺望遠方,拿出排簫貼近嘴邊吹奏,低沈幽怨的簫聲,隨微風傳送相思曲。
忽然有人用雙手蒙住他的雙眼,他警覺對方並無惡意,放下手中的排蕭,用雙手觸碰對方的雙手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有何貴事呢?」,對方未回答,他再問道:「蒙住我的雙眼有何用意呢?」,對方仍然未答話,他再道:「再不回答,恕我不敬了。」,話畢立馬轉身抓住對方制伏在綠草上,聽到對方嬌滴滴的笑聲道:「奕郎!是我!」,李奕聽到熟悉的聲音,再仔細端詳被自己壓在地上竟是馮太后,驚訝道:「臣不知是太后,恕臣無禮!殿下怎麼一人跑來此地呢?怎麼沒人護駕呢?臣失職,願受罰。」
馮太后躺在地上笑盈盈撒嬌道:「自然是奕郎的簫聲引導我來此一遊,應由奕郎來保護我嘛!何罪之有呢?」,李奕坐在地上用深邃的眼神凝視馮太后道:「臣願用生命來保護殿下的安危」,她起身與李奕並肩而坐,兩人靠著大樹幹,她拿起排簫吹幾聲道:「我吹得不好聽,還是你吹給我聽吧!」,李奕微微點頭拿起排簫,吹出陣陣動人心弦的音律,將埋藏在內心深處的七情六慾,藉由簫聲流淌而出,馮太后聽得感動不已,情不自禁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雙手攬住他的腰身,用心體會簫聲中帶著壓抑、鳴咽的愁緒。
一曲終了後,馮太后道:「今日是佛誕日,普天同慶應充滿喜慶之聲,而你吹奏『嗚嗚』的簫聲,卻隱含『怨、慕、泣、訴』的思緒,奕郎怎麼了呢?」,李奕用左手摟住她的肩膀道:「殿下是金枝玉葉的太后,臣卑微深恐無法承擔您這份深情厚義,所以不敢靠您太近,但又無法抑制對您的愛意,內心很矛盾、很糾結,藉由簫聲流洩而出,被您聽出曲中的含意。」
馮太后左手握住李奕的右手道:「我倆從相識相知,到相愛相憐,歷經生死患難,一路走來不容易。動了情的心,怎能說放就放呢?入了心的人,怎能說忘就忘呢?遇上奕郎是前世的約定,愛上奕郎是今生的註定,往後餘生,見或不見,奕郎都在我心裡。」
李奕輕輕撫摸著她的長髮道:「有一種陪伴不在身邊,卻鑲崁在心裡頭,猶如結疤的傷痕永遠烙印在身上,是我們共赴生死的印記,永遠無法抹去的記憶。」
馮太后堅毅道:「這些印記、記憶已刻在你我的心裡,任誰也無法抹滅掉,拋下你內心的隱忍、矛盾與糾結,讓我們為愛重生吧!」
兩人互傾心聲,李奕情不自禁捧著她的臉頰深情一吻,她沒有任何抗拒,享受讓李奕在自己的嘴唇上恣意妄為狂熱的親吻,纏綿悱惻為愛癡狂,猶如狂風暴雨無法停息繾綣纏綿。
忽然聽到「嗷!」一聲兇狠的咆哮聲,兩人從渾然忘我的境界,回到現實的境域裡,李奕敏捷迅速雙手抱起馮太后放在馬鞍上,自己一躍而上馬背,坐在她的後方,一臉淡定,英氣十足道:「剛剛虎嘯深林的咆哮聲,感覺老虎就在山林附近覓食,牠們有敏銳的聽力與夜視力,此處不宜久留,佛誕也不宜殺生,咱們快離開這兒。」,李奕往前方策馬奔騰,看到遠方有一隻龐然大物,頭上有明顯白色、橘黃色、黑色相間的條紋毛皮,壯碩有力的肌肉。
馮太后驚訝喊:「奕郎,不遠處的地上躺著一個小女孩。」,李奕拿起背後弓箭,往前奔急靠近老虎,拉滿弓連發三箭,均射中老虎的臉部要害流血不止倒地,李奕再策馬經過小女孩,一手握住馬鞍,下彎斜身,一手抱起小女孩,坐回馬背上,馮太后拍掌道:「好身手,沒想到漢族的奕郎,騎射如此精湛,技高一籌尤勝鮮卑高手,允文允武,難怪文成帝任命你為宿衛監。」,李奕道:「殿下過獎了,小妹妹家住哪兒,先送妳回家。」
三人一起坐在駿馬上,在小女孩的指引下,來到人煙稀少的小村落,小女孩下馬一邊跑一邊大聲喊:「嬤嬤,我回來了!」,一位駝背老嬤嬤大聲道:「姝兒,別到處亂跑,小心被虎姑婆抓走就回不來了。」,嬤嬤走出大門仔細端詳道:「你們夫婦找誰呢?看樣子,不是本地人。」,馮太后臉頰泛紅,李奕略帶羞澀,把剛剛營救小女孩的事講述一遍,再道:「老婆婆,這附近確實有老虎出沒,以後別讓小孩到處亂跑,您自個兒、家人與鄰人都要小心提防老虎再度來襲。」
馮太后看見泥地上畫一個肖像,問道:「小妹妹,地上畫的男子是誰呢?」
「我爹爹去邊關打戰,每當我想念他時,就躺在地上讓爹爹來抱我,感到特別溫馨幸福。」,小妹妹眼紅道。
馮太后蹲下來問道:「剛剛妳躺在路上,就是想念妳的爹爹,想讓爹爹抱抱妳嗎?」,小女孩流淚點頭。
馮太后隨即自頸部取下一條項鍊墜著菩薩玉珮,掛在小女孩的胸前道:「這塊玉珮是妳爹爹托我轉贈給妳,以後妳想念爹爹的話,就把它拿出來瞧瞧,妳爹爹在邊關會知道妳的孝心。」,嬤嬤趕緊拉著小女孩道:「姝兒,趕快向這位夫人道謝!」,又向李奕道:「這位公子您真是好福氣,娶到賢慧的美嬌娘,人美心更美,要好好疼惜您的媳婦。」,李奕偷偷瞅著馮太后回應道:「一定加備疼惜」她嘴角上揚與李奕相望而笑。
馮太后又問:「家中無男子嗎?」
嬤嬤道:「我們高家為了避開中原戰亂,舉家搬遷至高句麗。近年來,宗室族人都說魏國最富庶、安定,孩子的爹便帶全家西遷徒於此,沒想到北方柔然、南朝頻頻攻打魏朝,家中男子都被徵調作戰,不知何時才能停止戰爭,結束這種顛沛流離的日子。」
「婆婆,請放心,大魏朝廷一定會給百姓一個安居樂業、物產豐富的社稷。」,馮太后回應道。
「聽說大魏現在是女人當家,不喜歡發動戰爭,會迎來太平盛世;男人當家真不行呀!太愛打戰了,無論輸贏都苦了百姓。我相信女人當家,一定能給百姓安定吃飽的日子。」,嬤嬤語重心長道。
「婆婆,離這兒不遠處的武州石窟,供奉五尊大佛,聽說很靈驗,妳可以到那兒為家人祈福保平安。我們夫婦倆有要事在身先行離開。」,馮太后道畢,與李奕相視而笑,躍馬而上,一前一後坐在馬背上,策馬揮鞭向前奔馳揚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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