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以色事人 色衰恩絕
紫微宮屋簷覆蓋紫色的屋瓦，女兒牆上攀爬紫藤花，與屋瓦相輝映，美不勝收，宮門外種一整排傲骨迎雪的梅樹，宮內幾顆高大的玉蘭樹，到處可見雕樑畫棟刻有人物、花草、風景，十分華麗的花紋圖案，斑斑點點的陽光射入鏤空的雕花窗櫺，林文絹陪伴有孕在身的林文繡走進大廳，四面擺設檀木桌椅，牆上掛著一幅《王睿持戟抵禦老虎營救二聖圖》，右側有一條廊道轉個彎，寢室映入眼簾，是一張溫床覆蓋厚厚柔軟的錦被，輕紗薄幔微微擺動，淡淡檀香的梳妝檯上，擺放著雕刻精美的銅鏡與花瓶，瓶上插上幾株玉蘭花，濃郁香花飄散滿室。
林文絹欣喜若狂道：「姐姐是麻雀變鳳凰，這隻鳳凰正飛上枝頭了。」
林文繡伸出食指放在嘴巴前坐在茶桌上，低聲道：「噓!我這隻鳳凰並不是一隻自由自在翱翔在天空的鳥兒，是為了愛、為了孩子，不得不禁錮於此辛苦銜泥的鳥兒。我們以前吃過不少苦，那是體力上的勞苦，而現在處於爾虞我詐的勾心鬥角，我希望能回到從前織繡房的日子。」
六名宮女進入寢室見林文繡下跪，一名女子長得清秀、嬌小玲瓏、齒白唇紅道：「娘娘!我是女官馮迎男，奉命來紫微宮服侍娘娘待產，有任何吩附，下官竭盡全力以赴。」
林文繡拿出一些繡品道：「平身!我和妹妹文絹從罪女、婢女、宮女、女官一路走到今日，箇中滋味我比任何人都瞭解，初次見面，我沒有金銀珠寶可賞賜給妳們，僅有雙面繡品贈送給妳們留念，雖不值錢卻是我的一片心意，請妳們不要嫌棄。」，其他宮女起身。
馮迎男接過繡品道：「謝謝娘娘賞賜，金銀珠寶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之相交，貴在交心，貴在相知相惜。」
「迎男入宮多久了呢?都做什麼差事呢?」
「家父西河介人，為州刺史的佐官，我五歲時因父親犯罪，被行連坐與娘親一起入宮服勞役十二年餘，職管養馬、整理圖冊等差事。」
「迎男，我和娘娘是姐妹，咱們都是罪臣之女，入宮服勞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點滴在心頭，大家塵彼此照料。妳的名字叫『迎男』，我猜妳爹娘一定渴望下一胎是個男丁，對不對呢?」
馮迎男嘴角上揚露出潔白牙齒道：「對極了!『迎男』是我爺爺急著抱金孫，把我取名為『迎男』，娘親果真下一胎就生男孩，但爺爺又擔心只有一個男丁，害怕有個三長二短，不慎斷了香火，就背上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罪名。」
林文絹插話道：「所以妳的弟弟叫『招弟』、『盼弟』、『來弟』，或者『招男』、『盼男』、『來男』，對不對呀?真是重男輕女。」
馮迎男羞澀道：「被妳猜中了，我弟弟真的叫『招弟』。」，大家哄嘡大笑。
此時，拓跋宏滿臉喜悅走進寢室大聲道：「皇子皇女一樣好，朕不要文繡這胎生皇子，生個公主與文繡一樣才貌雙全，朕心滿意足。」，林文繡馬上起身準備下跪請安。
拓跋宏道：「愛妃身懷六甲，不必行禮。」
林文絹、馮迎男與其他宮女下跪齊道：「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拓跋宏坐下道：「妳們要好好侍候娘娘，有任何狀況務必馬上到紫宮通知朕，這塊通行令給娘娘保管以備不時之需，這兒有一些珍珠瑪瑙賞賜妳們，要盡心盡力照顧娘娘。」
馮迎男接過賞賜道：「謝陛下恩賜，下官一定恭敬謹慎，竭盡心力照顧娘娘母子平安。」
「妳們都先退下吧!」
「姐夫皇上，我也要退下嗎?」，拓跋宏點點頭。
「好吧!不叨擾你們一家三口難得相聚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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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與林文繡同坐在茶桌上，他伸手摸一摸她的肚子充滿喜悅道：「文繡，我真的要當父皇了嗎?好神奇!」
「真的!陛下要當父皇了。」
「這個皇女我們一定要好好的教導她，成為一位濃厚漢文化的賢淑才女，知書答禮、吟詩作賦、博覽文史、精於刺繡……。」
「哪外貌呢?」
拓跋宏摟著文繡的肩膀道：「外貌可引人一時注視，沒有內涵襯托，美人終究會遲暮，後宮嬪妃識漢字者微乎其微，尤其母后喜愛的高照容根本目不識丁，無法與我談論古今文史、吟詩作賦，毫無才華。其實天下沒有醜女人，只在懶女人，空殼皮囊只能擦脂抹粉，醜女瞬間變成美女，內在的聰穎洞鑒、高雅品德，無法一蹴可幾，需要長時間的醞釀，才能懾人心魂，宛如妳把我勾得神魂顛倒，哈!哈!哈!」
拓跋宏繼續道：「母后故意找個容顏奇特沒有半點文墨的高照容，來搶奪我對妳的寵愛，我若忤道她的安排會傷害妳，妳善解人意識大體，屢勸我與她圓房，我只好聽妻命『隱忍』、『不爭』，否則我真十分不願意。」，伸出左右雙手。
林文繡握住他的雙手，低聲道：「陛下這樣做非常正確，記住一定要『隱忍』、『不爭』，韜光養晦厚實自己的實力。」，拓跋宏讓她坐在自己的雙腿上。
林文繡依偎在他的肩膀道：「漢武帝的寵妃李夫大有句名言『凡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愛弛則恩絕。』，她在病榻容顏憔悴醜陋，堅持不肯見漢武帝最後一面，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永遠深刻留在漢武帝的心裡，她對漢武帝的深情同樣體現，她對漢武帝的絕情，將心比心哪個女人在重病時，不想依偎在夫君的懷裡呢?這不是所有女人都可以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可是李夫人克制了，也唯有李夫人無論在生前，還是死後，都牢牢地占據漢武帝心中最重要的地位，最後生同衾、死同穴。」
拓跋宏搖頭道：「李夫人用心良苦去維護她在漢武帝劉徹心目中最美好的形象，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永遠刻印在劉徹的心裡，可謂『情到濃時無怨尤，愛到深處心不悔』!可惜呀!雄才大略的漢武帝吏精圖治武功達鼎盛，卻是個無情皇帝，廢掉金屋藏嬌的皇后陳阿嬌、巫蠱之禍皇后衛子夫被迫自殺、賜死寵妃鉤弋夫人，劉徹寵幸李夫人是始於相貌而終於相貌，一輩都很專一，只喜歡年輕貌美的女子，而李夫人深知劉徹有此嗜好，臨終前上演一齣『相見不如懷念』的戲碼，讓劉徹從此記住她傾城傾國的容顏，善待她的兒子與兄弟，她真是用心良苦，死後多年，劉徹仍然深情不渝與她合葬在一起，所以我認為李夫人的情商很高、城府極深、手段高超，把劉徹騙的團團轉。」
「世人都歌功頌德李夫人對漢武帝用情至深，經陛下獨特的辯證後，李夫人突然變成心機女。」，拓跋宏哈哈大笑。
「後宮嬪妃個個都是心機女，唯有妳不是，只有在妳面前，我才能講真話。」
「陛下好像也不喜歡人人稱道千古一帝的漢武帝劉徹。」
「劉徹是華夏歷史上最著名最傑出的皇帝之一，無論政權、軍事、外交、文化、經濟，都被後世爭相效法的明君典範之一。可惜，晚年聽信奸臣興起巫蠱之禍，皇太子劉據與皇后衛子夫先後被迫自殺，在年老臨終托孤時，不得已立八歲的劉弗陵為皇太子，又擔心外戚干政，賜死自己的寵妃鉤弋夫人。大魏道武帝訂下殘忍『子貴母死』的立儲殺母制度，歷朝誕下皇長子的后妃先後都被賜死，就是源自此典故，所以妳千萬不能誕下皇長子步入我娘親思皇后的後塵。」
林文繡頭靠在拓跋宏結實的胸膛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子皇女一樣好。」，兩人相視而笑、相互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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