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嫉妒生恨 鴆酒弒兄
公元四九三年暮春,大地換上綠油油的新裳,遠處連綿群山一片綠意盎然,輕風吹拂河邊楊柳青翠欲滴,柳葉殘存朝露,稚嫩桃花瓣競相開放,爭奇鬥艷吸引無數蜜蜂、蝴蝶翩翩起舞,皇城一片喜氣洋洋格外熱鬧,馮熙在馮修的攙扶下來到太微宮門外的廣場,觀看女兒馮日華的皇后冊封大典,皇親國戚、文武百官、諸國使臣都列位觀禮,典禮在宮廷樂師演奏輕柔聲樂拉開序幕,二十七歲的拓跋宏結著髮辮,眉清目秀、清新俊逸,穿著林文繡親手刺繡的黑色龍袍、冠冕、千手觀音玉珮坐在龍椅上,顯得氣宇不凡,接受眾人下跪齊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婚禮炮鳴響,皇后馮日華乘坐最高品級的乾象輦轎,外觀用鳥羽聯綴裝飾的圓頂華蓋,繡仙聖賢明、忠孝節義、二十八星宿、青龍、玄武、奇禽異獸等圖飾,由侍衛抬輦轎,後宮嬪妃、女官跟隨在後,拓跋禧手持象徵皇權的節杖,引領盛大婚禮儀仗隊來到太微宮門外的臺階前停下。
馮日華下輦轎,後面跟著六位隨侍的女官,她穿著皇后最高品級的深青色「褘衣」大禮服,刺繡著五彩錦鷄、龍鳳呈祥、朱雀鳳凰等吉祥富貴圖案,繫上金色蠶絲織成的束帶,頭頂戴著高聳假髻與閃耀奪目的黃金后冠,簪釵鑲嵌紅綠寶石、垂珠,刻有蝙蝠、牡丹等吉祥圖飾。
顏不出眾貌不驚人的馮日華經過刻意裝扮,華麗轉身成為風華絕代的皇后,由抱嶷宣讀皇后冊文,她才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走上臺階進入大廳,拓跋宏坐在正中間,由大臣李沖授予皇后寶冊、白玉方型皇后玉璽,刻有螭獸與長秋印字樣,並接受眾人的朝拜道:「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大殿充滿慶賀聲,群臣紛紛向馮熙道喜。
拓跋宏見到一位久面謀面的才子,欣喜道:「步六孤叡沈雅好學,才識風度極佳,聽聞眼光過高,三十餘歲未娶妻,朕賜婚迎娶北方四大家族的閨女。」
「臣已被崔家拒絕,不想再被拒絕,謝陛下隆恩。」,風度翩翩拱手作揖。
「步六孤叡出身高貴,是大司馬步六孤麗的次子,十餘歲封撫軍大將軍,嗣爵平原王,文采並茂,各大家族理應爭先恐後,想與大魏皇親國戚和親,哪位宗主如此沒眼光呢?」
「文明太后曾為臣與崔家賜婚,當時崔宗主說『步六孤叡』無論人品學識都屬上上之選,可惜『胡姓』多字的複姓而遭到婉拒。」,拓跋宏睜大眼睛驚訝不已。
丘穆陵泰忿忿不平道:「咱們身上流著高貴鮮卑族血統,才不屑與漢族和親。鮮卑族迎娶漢族是漢族高攀咱們,豈有此理還嫌棄咱們的複姓,我幫你作媒娶正宗的鮮卑族。」,步六孤叡拱手作揖道謝,漢族大臣很不是滋味互視一眼未多言。
「朕先回勤政廳批閱奏摺!」,馮日華在女官的陪同,先回到紫微宮換禮服等候拓跋宏宴客行禮儀。
黃昏落日餘暉折射紫微宮,新房高掛紅色喜字與喜幛,繡女大監張安姫與兩名女官幫馮日華換上拜見皇帝的「展衣」,戴上精緻刺繡的紅蓋頭,等待拓跋宏的到來。
張安姫道:「皇后娘娘的服制在不同慶典穿著不同的六種服飾,約莫半年前,臣奉皇上之命將皇后的六服、髮飾、鎏金鳳冠等裝箱送至紫宮,宦官卻說從沒見過,現在不知去向。皇后娘娘今日穿的「褘衣」與「展衣」是眾多繡娘連夜趕工完成的服飾,與前一批六服精美程度,無法相提並論。」
拓跋正走進新房道:「昨日朕與皇后先至太廟祭拜貞皇后,祭告朕將娶繼后,並命人將六服與飾品依鮮卑燒葬焚燒給貞皇后,以慰在天之靈。」
張安姫下跪自掌嘴巴道:「臣多嘴,請陛下恕罪。」
拓跋宏和顏悅色道:「安姫平身,妳是文繡的好友,幫文繡刺繡六服與飾品,何罪之有呢?先退下!」,她鬆了一口氣走出紫微宮。
馮日華坐在床邊道:「陛下對貞皇后情深義重,感人肺腑為之動容,沒有貞皇后的犧牲就沒有今日的臣妾,臣妾應尊敬貞皇后,效仿貞皇后用心服侍陛下,學習文明太后掌理六宮,讓陛下無後顧之憂,竭盡全力鞏固江山社稷。」
拓跋宏聽到「學習文明太后」遲疑看她一眼,拿起細細長長桿秤掀開紅蓋頭道:「皇后自從進宮就侍奉文明太后、祭祀貞皇后,甚至選擇貞皇后生前住過老舊簡陋的紫微宮當皇后中宮,如此儉約賢慧識大體,朕心宛如這支桿秤,十分『稱心如意』。」,他揭開紅蓋頭。
「行坐帳禮」,一名女官道,兩人站起來再一起坐下。
「行合巹禮」,另一名女官奉上兩杯酒綁著一條紅線,拓跋宏與馮日華相向而坐,各拿起酒杯右手互相交叉對飲而盡。
「行同牢禮,奉上一碗湯圓共食,寓意從今以後帝后願同甘共苦、團團圓圓,美滿幸福。」
「禮成送進洞房。」,兩名女官離開。
拓跋宏牽著馮日華的手坐在床邊道:「漢禮繁文縟節尤其宮廷之禮有過之而無不及!但為了貫徹五倫之禮或宣揚國威,禮儀絕對不能缺少。朕今日行程滿滿,累了一整天腰有點兒酸。」
「臣妾幫陛下搥搥腰背減緩酸痛。」
「嗯!」,拓跋宏凝視馮日華嘴角上揚。
她幫拓跋宏卸下龍袍與中衣,浮現在眼前的是一件貂毛內衣,好奇問道:「現在是暮春接近初夏,陛下穿貂毛內衣不嫌熱嗎?」
「這件貂毛內衣有點破舊不起眼,但對朕而言意義非凡,沒有它就沒有朕,朕不能有新歡就忘了舊愛。」,他趴在床上道。
「一定是貞皇后送給陛下的!」,拓跋宏瞬間回憶起過往,沈默無語;她隔著貂毛內衣細心幫拓跋宏搥背輕揉腰穴。
值此,劉騰急切大聲道:「陛下,婚宴時國舅馮誕誤飲鴆酒,命在旦夕,送往太醫署急救。」,帝后如晴天霹靂當頭一擊,拓跋宏從床上跳起來,趕緊穿上龍袍急道:「命人封鎖太微宮與御膳房,朕馬上趕至太醫署探視馮誕。」
「臣妾也想去探視大哥。」
「朕與馮誕是過命之交的兄弟,尤勝手足親情,一定會盡全力搶救,他一有狀況馬上命人通知紫微宮,皇后稍安勿躁在此靜候佳音。」
拓跋宏大步走進太醫署,馮誕被倒吊起來,一群小太醫拼命拍他的背垂吐一地,另有一群太醫忙著煎煮解藥,徐謇正準備下跪行大禮。
「免禮,救人第一,現在情況如何呢?」,拓跋宏道。
「國舅爺中砒霜劇毒,幸好在中毒前已飲進許多菜餚與酒水,經用力垂吐已把最後幾口含砒霜的酒全吐出來,等會兒經漱洗再喝解毒湯藥,休息幾日應無大礙。」
「徐太醫,無論如何一定要盡全力解司空馮誕的劇毒。」,
「知道是誰下毒酒嗎?」
「馮……修……幹的……」,馮誕用極為殘弱的聲音道,拓跋宏大吃一驚。
「劉騰,命人把馮修抓起來,朕要親自詰問事情原委。」
「宴會結束,只剩兩位國舅爺繼續飲酒,當司空大人大喊酒水有劇毒,馮修想立即逃跑被太微宮的侍衛攔下來,交予殿中尚書萬忸於烈處置,馮修與共犯同時被收押禁見,正等候陛下發落。」
拓跋宏一直待在太醫署,等到馮誕脫離險境,兩人在侍衛的保護下,回到紫宮就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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