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和親下嫁 五體不全
寒天下大雪，千里冰封不見滾滾黃河東勢水，萬里飄雪又見巨龍長城白茫茫，蜿蜒曲折蟠伏在中原的大地上，拓跋宏在紫宮的勤政廳批閱奏摺，勤政廳擺放寛大的案牘，放有文房四寶，插著幾株清淡的梅花，簡單雕飾的茶几和木椅，女尚書馮迎男道：「陛下，彭城長公主求見。」
拓跋宏停下硃砂筆道：「快請彭城長公主覲見!」
彭城長公主拓跋瑤身材高大、皮膚白晳、嘴角下方有兩個小梨窩、綁兩條小辮子、頭戴傳統鮮卑帽，穿著馬靴，手持皮鞭，舉止自然坦率，毫無矯柔造作，滿臉憂愁走進來，嘴裡嘟嘟囔囔，一屁股坐在靠牆的椅子上。
馮迎男送上一壺茗茶、脆梅與軟梅各一小碟放在茶桌上，彭城長公主邊吃邊道：「自從皇嫂文繡去世，我再也沒吃梅子，兩種口味兩種滋味，酸酸甜甜的味道令人回味無窮。
回想起，大哥以漢族儀式迎娶嫂嫂時，我和二哥奉命秘密幫嫂嫂採買一牛車的嫁粧，當時不知該買什麼陪嫁品，二哥說『天下女子喜歡的東西，都是用來取悅男子的!我身為男人，陪嫁品就應以我為主。』，當時我很不以為然回嘴：『陪嫁品是女子要用的東西，應以女子為主』，兩人僵持不下，還為此大吵一架，最後妥協以我和二哥共同喜歡的東西，買來送給嫂嫂當陪嫁品，嫂嫂事後得知此事，送我和二哥各兩罐梅子當回禮。
但嫂嫂礙於漢族『嫂叔不通問』的禮節，託我把梅子轉贈給二哥，因為梅子太好吃了，我就把二哥的梅子全部偷吃精光，至今二哥還不知道此事。」
拓跋宏笑得哈不攏嘴道：「小妹喜歡就多吃一點。文繡生前將醃梅的技法傳授給馮迎男，現在朕才能享用這道小零嘴。馮迎男，以後每年都幫彭城長公主準備脆梅與軟梅各一甕，讓她吃得夠味。」
「多謝大哥的恩賜!」
「小妹呀!今日什麼風把妳吹來這兒呢?」
「大哥，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必登寶殿來。」，拓跋宏點點頭未語。
「偌大的皇宮，除了大哥以外，我再也找不到人商量此事，六個哥哥都搬離皇宮到各自的封地當親王，五個姐姐也出嫁離開皇城到封地去了，只剩下我小姑獨處還留在皇宮裡。小妹就直接了當表明自己的心意，我寧願終身不嫁待在皇宮裡，也不要下嫁給其貌不揚的劉承緒。大哥求求您請幫我作主。」，她突然下跪一面說一面落淚道。
「小妹，咱們出生帝王之家，沒有選擇婚姻的權利與自由，大哥身為九五至尊的皇帝，名義上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但實際上連自己心愛的嫡妻都無法保住她的性命，皇長子拓跋恂四歲才命名，後宮嬪妃充斥王公大臣的利益糾葛盤根錯節，只有真正掌握權力的人，才有資格大聲說『不』，只有真正擁有至高無尚的地位，才有能力做到『說一不二』，朕這皇帝做得很憋屈呀!」，拓跋宏扶她起身低聲道。
「大哥沒能力幫我嗎?哪我去求太皇祖母呢?」
「妳的婚事是由太皇祖母拍板定案，妳知道祖母向來『說一不二』，不要去觸犯她的逆鱗。」
「我的駙馬是一個身弱的駝背者，難道我就這樣過一生嗎?我死都不要。」，不禁號啕大哭。
「劉承緒是南朝開國皇帝劉裕的曾孫，宋文帝劉義隆的孫子，與拓跋皇族可謂門當戶對，這門婚事是其父劉昶為嫡子向長公主求婚，為謀南北統一大業，身為大哥希望小妹能相忍為國，懷著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的情操，允諾這門婚事。其實，劉承緒除了體弱多病、體態駝背不雅之外，其人品才學都很不錯，與我們拓跋皇室的彭城長公主很匹配。
子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至聖先師孔子有個學生叫子羽，人長的其貌不揚，不討孔子的喜愛，他後來離開孔子自己鑽研學問，最後成為一位大學儒，只憑相貌判斷一個人的能力好壞，連孔子都誤判了，更何況平凡人呢?人無完人，凡人都有優缺點，不要只看他的缺點而起瞋惱，試著去看他的優點，或許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煩惱。」，拓跋宏道。
「我聽說昔日太武帝曾許配妹妹武威大長公主給北涼王沮渠牧犍當皇后，北涼王出於對大魏的敬畏，被迫黜廢原來的皇后，剛開始對大長公主很尊敬和體貼，但後來北涼王與嫂子李氏通姦，大長公主得知後很生氣痛駡兩人，李氏心有不甘，於是對大長公主下毒，毒發嘔吐幸好未喪命，太武帝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御駕親征趁機消滅北涼國，後又賜死沮渠牧犍，最後又將武威大長公主改嫁給左將軍、南郡公李蓋。」，彭城公主道。
「李蓋是朕的外曾祖父，歷朝歷代公主下嫁，以和親達成兩國懷柔、聯盟、排擠、離間、分化，而締結姻親關係不計其數，如中原漢朝受到匈奴脅迫不得不以『公主下嫁』和親，而大魏對外和親政策，採恩威並施，並以堅強的武力為後盾，不會讓公主在外受到委屈。」
「我一定要為國忍辱犠牲嗎?」
「妳不必像武威公主艱辛萬苦遠嫁他國，仍然留在大魏境內享盡榮華富貴，皇室一定會送上豐厚的嫁粧，讓彭城長公主風風光光的出嫁，在長公主府邸仍維持皇室的錦衣玉食，朕再安排駙馬為常侍，隨侍在朕身邊彼此照應，小妹可隨時與駙馬一同回皇宮居住，咱們兄妹可隨時見面敘家常。」
「倘若將來我不幸福的話，大哥會和太武帝一樣為妹妹出氣嗎?」，她右手托著下巴，看著拓跋宏道。
「大魏國力日漸強盛，萬邦朝盛絡繹不絕，誰敢欺負彭城長公主，就是與大魏為敵，下場與沮渠牧犍一樣被賜死。」，拓跋瑤嘴角上揚，露出兩個深深的梨窩。
「大哥，我信妳，君無戲言，有皇上保證，小妹何須憂慮呢?」，拿著梅子一口一口吃下。
拓跋瑤低聲道：「我聽說大哥最近已開始讓嬪妃侍寢，祖母為了馮家世世代代享受榮華富貴，挑選馮熙的兩位女兒進宮，各冊封為左、右昭儀，位居皇后之下，這兩人的輩分都高出咱們一輩，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此舉在鞏固馮氏外戚勢力繼續臨朝稱制，將來馮氏二女若生下皇子，便立為太子，這也是嫂嫂文繡去世三年，遲遲不立拓跋恂為皇太子的主因，我真為嫂嫂抱不平，莫名其妙被賜死。還有父皇的暴崩，很多人都說是祖母下的毒手，大哥將來一定要為父皇昭雪報仇。」
拓跋宏轉頭左右看了一下低聲道：「小妹已經長大了，聰慧文武雙全，行事要特別小心謹慎，朕早就看出端倪，首先要鞏固拓跋皇權，削弱外戚后權，朕須要妳在身邊聯繫分封在外的拓跋親王。」
拓跋瑤露出明亮的雙眼，堅定道：「只要大哥一句話，小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克服萬難，使命必達。」，她伸出小尾指與拓跋宏的小尾指交纏，並相印大姆指，雙方異口同聲道：「一言為定，駟馬難追!」，兄妹兩人相視而笑，彼此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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