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冊封皇儲 望子成龍
翌日,馮修被侍衛押到勤政廳下跪,拓跋宏正批閱公文,馮誕虛弱坐在木椅上,拓跋宏嚴厲斥責道:「咱們三人自小一起讀書、騎射、嬉戲長大,兄弟之情溢於言表。你們兩人是同父同母生的親兄弟,馮修竟然不顧手足親情,下鴆酒要毒死自己的兄長,有什麼深仇大恨,非置他於死地不可呢?沒想到你如此陰險惡毒,殺人者人人誅之。」
馮修下跪哭泣道:「我們兄弟在太皇姑姑特意安排下送進宮中侍讀,但我們都不是讀書的料子,我性情浮躁好動,兄長恭謙有禮,經常把我的所作所為,稟告姑姑害我被斥責、痛毆、杖罰,難道我如此不堪不可取嗎?
你們兩人在碧茵湖溺水,誰呼天搶地去求林文繡、林文絹救人呢?誰經常到御膳房偷食物給你們吃香喝辣的呢?陛下被姑姑關在陋室受凍挨餓三日,是誰想計謀送衣服、送食物營救陛下呢?
陛下因林文繡未入選後宮,不願與嬪妃圓房,我千辛萬苦找了《素女經》、《春冊》、《春宮圖》與歡喜佛送陛下,希望能得到陛下關愛的眼神,但馮誕屢次向太皇姑姑密報,害我被調離紫宮至皇宗學讀書。
在太皇姑姑強勢主導下,馮誕尚陛下的妹妹樂安公主,任駙馬都尉,封南平王爵,而我娶丘穆陵亮大臣之女,卻是個母夜叉,只任小小尚書,封東平公爵。我們三人一起長大,但陛下只和馮誕同睡、同車、同食,最近又升遷司空,而我呢?什麼都不是,什麼都沒有,甚至一無所有。」,馮修泣不成聲述說。
拓跋宏沈重閉上雙眼道:「咱們三人一起長大,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份感情朕銘記於心,馮誕擔心你誤入歧途屢勸不聽,才會稟告朕與文明太后,希望矯正你錯誤的行為,沒想到你不知悔改懷恨在心,與左右侍從暗中勾結埋下殺機。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你不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又如何為別人負責呢?殺人者死,死罪難逃。」
馮誕身體虛弱流淚道:「臣身為兄長未善盡督導教誨之責,才會發生弒兄之憾事,起因於臣的過失不應秘報太皇姑姑,導致馮修出格行為,懇請陛下饒恕馮修死罪。」
「京兆郡公馮熙年邁,朕不願見國丈老來喪子,曾答應文明太后不殺馮氏不孝子孫,放馮修一條生路,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馮修與共犯各杖罰百下,貶為平城百姓。」
馮誕與馮修淚流滿面行大禮齊聲道:「謝陛下不殺之恩。」,馮修被侍衛押走。
初夏,北方原本一望無際的平坦草原,自從推行均田制,變成蒼蒼翠翠的欉欉果樹,青青欲滴軟柔柔的稻田,在風中搖曳呈現一片綠油油的田疇。
是日,十一歲的皇長子拓跋恂高壯肥胖,戴著鑲嵌翡翠、瑪瑙等玉石的鮮卑帽,結髮辮雙耳掛著黃金珥璫,身穿鮮卑族傳統騎射服,外加一件輕薄大披風,在萬忸於烈的護送下來到太廟祭祀祖宗,拓跋恂大步走進太廟,牲禮、清香、鮮花、疏果都擺放在供桌上。
白整目不轉睛看著拓跋恂的服飾,拱手作揖道:「今日是皇太子冊封大典,皇親國戚、文武大臣都會到光極東堂觀禮,臣懇請殿下趕快換成漢服,以免陛下不悅。」
拓跋恂蔑視道:「我愛穿什麼就穿什麼,你們這些閹官管不著。」
張安姫拉著白整低聲道:「我苦勸殿下應依照皇上下詔的官員服制,穿著漢式大禮服,但殿下始終不願意接受,我實在沒辦法,只好另備一套漢制大禮服,以備不時之需。」
劉騰大聲道:「皇太子殿下行三叩九拜大禮。」,拓跋恂行完大禮起身準備離去。
女尚書馮迎男道:「殿下還要祭拜貞皇后,請留步!」
拓跋恂道:「我自小是太皇曾祖母照料長大,生母沒照顧我一天,還要拜她嗎?」
馮迎男不悅道:「貞皇后因誕下皇長子殿下而被賜死,殿下比任何人更應祭拜貞皇后,這是為人子女應做之事。」
拓跋恂瞪了她一眼,轉身仰首大步走出太廟道:「我偏不拜,妳耐我何呢?」,她氣得握緊雙手。
「隨他去吧!」,張安姫安慰馮迎男低聲道。
「我為貞皇后感到不值!」,馮迎男流淚道。
拓跋宏與馮日華穿著漢制大禮服,帝后一起親臨東宮的光極東堂,堂外種植數顆古老梅樹,枯枝樹根攀爬在斑駁牆壁上,堂內陳設相當簡潔樸素,拓跋宏坐在正中間高臺階的大位上,馮日華坐在拓跋宏右邊的平面位置,嬪妃坐在皇后的後面,王公貴族、文武大臣都出席冊封典禮。
拓跋丕顯得神采奕奕道:「東宮是皇太子的住所、學習、朝議的地方,現已陳舊不堪,奏請陛下整修東宮建築群。」
拓跋宏道:「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顏回真賢德!吃的是一筐飯,喝的是一瓠瓢水,居住在陋巷,人人都愁悶,顏回卻樂在其中。
皇太子應該學習安於貧窮的日子,才能體會苦民所苦,疾民所疾。今日為皇太子舉辦冊封典禮,採簡單隆重不奢華的儀禮,其用意在此。朕小時曾住東宮二年就沒再使用,目前還堪用不必重新整建。」,拓跋丕默不作聲。
「皇太子駕到!」
拓跋宏看到拓跋恂身穿鮮卑傳統服飾,瞬間火冒三丈,大聲怒斥道:「這是織繡房為皇太子準備的服飾嗎?馬上去換掉服飾,否則取消皇太子冊封典禮。」,在場的人都正襟危坐,目光全轉向拓跋恂。
張安姫急忙下跪道:「臣另備一套依據陛下頒詔改革官員服制的禮服,馬上幫太子殿下換服飾。」
拓跋恂看拓跋丕一眼,無奈跟著張安姫、白整到偏房換禮服,眾人在等待他重新著裝時,拓跋丕緩頰道:「自從文明太后崩世,年僅十一歲的太子殿下乏人照顧教導,奏請由馮皇后代文明太后負起教養皇太子的責任。」
馮日華歛衽恭敬一拜道:「臣妾願為文明太后繼續教導皇太子。」
拓跋宏思考一下道:「朕父兼母職,與太子太傅、少傅們共同教導皇太子治國之道,皇后賢良德惠統禦六宮,後宮人多事繁不容皇后分心,教導皇太子就不勞皇后費心。」,馮日華尷尬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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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恂重新換上寬袍大袖的漢制禮服,綾羅綢緞的高檔布料,袖口多有花紋裝飾,腰際綁著粗腰帶垂吊玉器,他很不適應漢服的兩大袖口,走進堂內拼命用力甩左甩右,衣袂飄飄,拓跋宏看他變成文質彬彬的模樣顯得相當滿意。
白整用大玉盤承上鑲嵌珠寶的冕冠予拓跋宏,他為與自己身長快同高的拓跋恂戴上冕冠,並以《禮記‧冠義》告誡道:「冠禮是華夏禮儀流傳百代的核心文化,皇太子戴上冕冠,服飾配件要全部備齊,舉止要端正得體,儀態要從容端莊,言談要恭順有禮,禮義完備,君臣各安其位,父子相親,長幼和睦。
爾後你見到嫡母皇后必拜,對手足兄弟要敬愛,並要求自己務必奉行成人之禮。朕對你有很深切的期望,為你取字為『元道』,冀望做個名義相符的皇太子,務必遵從朕的意旨與期望。」
「兒臣遵旨!」
帝后與王公大臣閒聊,吃下一些點心,結束簡單隆重的皇太子冊封典禮。
當帝后一前一後離開光極東堂,拓跋恂迫不及待當場脫下禮服與冕冠丟在地上,雙腳穿著沾滿泥濘的靴子大力踩踏,大大的腳印拓印在禮服上,冕冠扭曲變形,他馬上換成騎射服飾,怒憤離開現場。
張安姫流淚蹲在地上,拾起禮服與冕冠道:「織繡房的織女與繡娘每天勞心勞力、日以繼夜辛苦的織繡,竟遭到如此的踐踏,皇太子每踩一腳印,我的心如被狠狠插了一刀,心痛不已。」
馮迎男扶起張安姫道:「皇上與貞皇后如此愛好漢文化,唯一的兒子沒有得其真傳,連貞皇后為他而亡,也不願祭拜……」,兩人搖頭嘆氣離開光極東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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