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傳授禮節 愛深責切
是日,拓跋宏在皇信堂接見即將遠赴南齊的外交使節團道:「南齊蕭賾派外交使臣來訪,大魏基於禮上往來,此次派盧昶為正使、王清石為副使與張思寧使臣三人遠赴齊國,除了文化、文學交流之外,還要觀察齊國政局與國情,兩國外使交手務必顧及國家形象。
朕特別安排南朝歸順大魏的王肅與成淹,對南齊風俗民情知之甚詳;曾任南齊外交使臣的李彪與宋弁,負責傳授外交禮節應對進退的技巧,你們三人務必就教於此四人。」
盧昶等三人拱手作揖齊聲道:「微臣遵旨!」,並轉向四人齊道:「請四位大人不吝賜教。」
拓跋宏道:「宋弁近日剛出使南齊回國,可知該國滅亡何時呢?」
四十多歲溫文儒雅、聲音清亮的宋弁拱手作揖道:「齊國蕭道成與蕭賾父子對天下無大功,他們以大逆無道奪取天下,就不能守住江山社稷,不施予德政,加重百姓徭役,內無股肱之臣輔助,外有叛民四處流竄,依臣觀之,必不能將大業流傳子孫保住南方,即使有幸不死,也不必忌憚其威脅。」
拓跋宏聽完宋弁的話,相當滿意道:「大魏行儒家仁政,許多南方人如王肅、王清石、成淹等人,捨棄民族偏見都來效力泱泱大魏,南朝的劉宋雖被蕭齊所滅,但無論改國易主為何名或何人,遲早都是大魏的囊中物,使臣在外交的態度與辭令上要以和為貴,勿相互自誇炫耀,免得失去上國禮儀。
尤其歸附我朝的南人王清石,已是大魏的仕宦,不要再有北人南人的身份顧忌,見招拆招,該辯論就辯論,求盡忠職守;盧昶到了南齊之後,不要存有你我之分,避免南北分別,將來大魏完成南北統一,不僅是軍國大政、開疆闢土的統一,更要融合民族文化,這才是紮實的華夏統一,大魏是名符其實的天下共主。」
「謝陛下賜教!」
拓跋宏起身道:「王肅、李彪、宋弁、成淹好好教導,即將出使的三位外交使節,王清石借一步說話。」,他馬上跟在拓跋宏的身後走到門外。
拓跋宏道:「盧昶是個胸襟寬大謙謙有禮的君子,可惜缺乏文采,在南齊的國宴難免要吟詩作賦,你務必帶領盧昶等人一起作詩,不要因此作罷損害我泱泱大國的風範。」
「臣必帶頭吟詩作賦,絕不失大魏國格。」
「趕快回去就教於先進大臣。」,拓跋宏在白整與侍衛的保護下往東方走去。
午時陽光普照大地,拓跋宏走到一處宮門外,整排梅樹上冒出一點綠芽嫩佈滿粗細的枝幹,他抬頭看屋簷下方的匾額「東宮」兩個大字,瞬間腦海泛起一幕幕往日記憶,喃喃自語道:「朕三歲被立為太子,生母被賜死;文繡又因誕下皇長子被賜死;朕一生中最敬愛的兩個女子都因『子貴母死』被賜死,所以一直不願再走進東宮。」
駐足一會兒,大步走進宮門,東宮侍衛看到拓跋宏都嚇一跳,宦官苻承堅道:「臣馬上稟告皇太子接駕!」
「不必了,朕親自去看看皇太子。」
他走到皇太子的寢室外,聽到女子的嬉笑聲,拓跋宏臉色大變,苻承堅輕輕敲門板道:「殿下請開門!皇上……」
「本太子今日只想吃喝玩樂,昨日已命馮誕不必來東宮講授武學,你沒辦好差事嗎?」
「不是太子太師馮誕......」
「一群沒用的飯桶,趕快去準備酒菜……」,拓跋宏實在聽不下去,抬腿用力一踹破門而入,看到拓跋恂與三名女子光著身子橫躺在床榻上,衣服零亂丟在地上,四人看到拓跋宏殺氣騰騰的眼睛,嚇得趕緊拾起地上的衣服裹著光溜溜的身子下跪。
「父皇,請原諒兒臣!兒臣一定好好用功讀書、學習武藝。」
拓跋宏氣得額頭兩邊浮起青筋道:「這三名女子妖惑皇太子,毀壞東宮規制,馬上拖出去杖罰五十下,若出身名門大家閨秀全部貶為庶人,永遠不准再踏進皇宮一步。」
三名女子被拖出去大喊:「我們是奉命來侍候皇太子,請陛下恕罪!」
拓跋宏怒不可遏大聲道:「拿皮鞭來!關上門。」,苻承堅奉上又粗又長的皮鞭給他便退出。
拓跋宏拿起皮鞭連打十多下,每用力一揮皮鞭落在衣服上,綾纙綢緞的布料馬上破裂開來,血紅的鞭痕浮印在肥滋滋、圓滾滾、白皙皙的肉體上,拓跋恂一面閃躱一面求饒,大喊:「請父皇原諒兒臣!臣兒不敢再犯錯,一定用功讀書。」
拓跋宏一面鞭打一面道:「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
拓跋恂身上滿是傷痕,最後受不了疼痛,抓住皮鞭振振有詞道:「父皇幾時養過我、教過我呢?從小曾祖母對外宣稱養育我,但她白天處理朝政大事,晚上忙著談情說愛,把我丟給宮女、宦官輪流照顧養育,聽說我一直到四歲才有名字,父皇那時在哪兒呢?有養育我嗎?有來教導我嗎?」,拓跋宏啞口無言。
「我娘親如果要那麼早世,又何必生我呢?所以我恨她,讓我出生就無父無母,一個人孤零零守著偌大的皇宮,卻無人陪伴我長大。」,拓跋宏聽他把壓抑多年的怨恨,一股腦兒傾訴出來。
「恂兒不能怪你娘親,要怪父皇無能力保護你娘親周全,也無能力親近你、教養你,讓你孤苦無依。父皇與你一樣尚在襁褓,遭逢失恃之痛,仰人鼻息長大,好不容易熬出頭,再忙再累也要父兼母職,不讓你重蹈父皇的覆轍。」,父子兩人初次真情流露痛哭流涕。
拓跋宏濃烈的鼻音道:「今日終於體悟到『打在兒身,痛在我心。』的錐心之痛,你娘親若地下有知,一定痛心疾首。」,他躺在拓跋宏的懷裡像個孩童一樣大聲哭泣。
拓跋宏將他緊緊摟在懷裡道:「父皇對太子有很深的期待,禮聘最好的師傅為你講學習武,他們都是朝堂的一時之舉,你要好好學習為將來登基做好準備,出身在帝王之家,心中沒有家事,只有國事、天下事。是幸呢?還是不幸呢?只有等你長大慢慢體會!」
「苻承堅拿創傷藥膏過來。」,拓跋宏親自為拓跋恂敷藥,父子相擁而泣良久才離開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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