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毀謗奪爵 龍城外戚
夜深元宏與李沖、王遇、蔣少游、董爵等大匠，繼續在清徽堂研議伊闕石窟的佛像與佛寺，宦官送上宵夜八寶粥，元宏一面喝粥一面道：「李愛卿難能可貴，不慬嫺熟軍國大事，也擅長營建，諸如宮殿、圓丘、明堂、太廟、陵園、佛寺、佛像等偉大建物都參與營造，多才多藝，國之棟樑!」
尚書僕射李沖微笑道：「王遇、蔣少游、董爵也專精於建築、雕刻、書法、繪畫等多項技藝，臣與諸位大匠奏請採用『兩京模式』，根據平城模式來設計洛陽的新建物。」
元宏思考一下道：「採『兩京模式』將胡漢、南北融合一體，讓建物看不出是平城或洛陽模式，創造新建物橫空出世於天下，流傳後世。」
「陛下三句不離胡漢一家親!」，董爵道。
「陛下黜廢皇后已月餘，現在後宮無主，奏請應另立皇后，母儀天下掌管六宮。」，李沖道。
「冊立皇后乃國之大事，朕之家事，李愛卿認為立何人為皇后最適合呢?」
「家事國事，孰重孰輕呢?」
「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朕當以天下事為重，國事次之，家事為輕。」
「後宮以尊卑排序而言，當晉升左昭儀為皇后。」
「左昭儀第一次進宮時，因犯嚴重過失被文明太后黜廢出宮，回宅第出家帶髮修行。若文明太后仍健在，一定不許她再進宮為左昭儀，遑論晉升為皇后，均違背文明太后的懿旨。」，王遇拱手作揖道。
「王遇講清楚說明白，左昭儀究竟犯什麼過失，導致被文明太后黜廢呢?」
「文明太后為了馮氏家族能永世尊貴，第一次迎了兩位姪女進宮封為左、右昭儀，不久發生一死一廢憾事；第二次，又千方百慮再迎二位姪女進宮封為左、右昭儀，由此窺知文明太后多麼希望姪女能登上后位，若非左昭儀犯嚴重的過失，不可能將姪女黜廢逐出宮，這點不須臣點破或構陷，陛下向來聰慧應心知肚明。」，王遇下跪不急不徐道。
「王遇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朕再問你一次，當初左昭儀究竟犯什麼過失導致被黜廢出宮呢?若不講清楚說明白，朕認為你故意污陷左昭儀，以毀謗罪懲處你。」，元宏冷洌眼神看王遇道。
「為顧及陛下與文明太后的顏面，恕臣無法明說，冊立皇后乃國之大事，盼陛下遵循文明太后的懿旨，冊立賢良淑德、珠規玉矩的皇后母儀天下。」
「王遇不說明白含沙射影陷害左昭儀，朕處以毀謗罪。」
李沖捋一捋白鬚道：「王遇既然無法講清楚說明白左昭儀的過失，卻一味阻止冊立馮昭儀為皇后，當以毀謗罪處死。」
王遇匐伏在地上深深一拜流淚道：「臣對陛下與文明太后絕對忠心耿耿，與武公馮熙又是多年好友，臣曾答應太后與武公保守秘密，不再重提往事，道盡左昭儀的是非，何況現在已無人證物證，多言無益只會越描越黑，無助於釐清事情之真象，臣有口難言，請陛下恕罪並三思皇后人選。」
元宏冷淡道：「既然你不願意說明左昭儀的過失，朕不勉強你，就以毀謗罪懲罰你。念及你是文明太后的寵臣，營建許多重大陵墓宮殿，擅長書法蒼勁有力獨樹一幟，是閹官也是大匠，有功也有過，朕不忍心誅殺你，免除所有官職，褫奪宕昌侯爵位，沒收衣冠朝服，廢為庶民回私宅。」
王遇額頭頂地道：「謝陛下不殺之恩!草民先告退。」，脫下衣冠折疊放在桌上離開清徽堂。
「伊闕石窟改由蔣少游、董爵共同籌建，兩人先退下，朕有事與李愛卿研議。」，兩人謝恩離開。
元宏道：「李愛卿賜坐!左昭儀似乎犯了嚴重且不為人知的過失，才被太后黜廢離開皇宮，但左昭儀告訴朕是王遇的構陷導致太后對她有很深的誤解。」
李沖隔著桌子坐在元宏的旁邊道：「不管左昭儀曾經犯什麼過失都已成過去事，陛下應立左昭儀為皇后。」
「愛卿是聽宮人說朕特別寵幸左昭儀，故意取悅朕才這麼說嗎?」
「冊立皇后若僅是陛下的家事，就不容臣有置喙餘地，更不須取悅陛下，陛下可以自由選擇人選；可是古往今來，冊立皇后是天下大事，也是國之大事，由不得皇上以家事來決定人選，說穿了皇后是各方勢力角逐的勝出者。」
「平凡男子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迎娶正妻；而朕是一國之君擁有至高無尚的皇權，卻不能擇其所愛，愛其所擇，冊立皇后竟是各方勢力角逐的勝出者，充滿詭譎多變、暗潮洶湧的宮鬥權謀。哈!哈!哈!好一個腥風血雨的后權。」
「自文成帝以來，龍城派把持後宮近五十年之久，譬如皇后有文成帝的乳母常太后、文明太后、廢皇后；嬪妃有太武帝的左昭儀就是文明太后的姑姑，剛過世的文昭貴人高照容，都是透過婚姻與皇室結成牢不可破的姻親關係，甚至親上加親，形成一股盤根錯節不容小覻的外戚勢力。就權術制衡而言，陛下已黜廢一位龍城派的皇后，應再另立一位龍城派的皇后，旨在緩和、攏絡龍城派與各派勢力的平衡。」
「龍城派的外戚勢力多為北方舊人，廢皇后馮日華的背後勢力是元丕，多數反對遷都與漢化，而左昭儀馮月華的生母常媚，是文成帝的乳母常太后的外孫女，朕藉機黜廢皇后已將龍城派分化一半，應拉攏另一派以免整個龍城派結合群起反抗，將來再藉機分化殘餘勢力，鞏固皇權徹底削弱后權。」
「廢皇后馮日華與左昭儀馮月華兩姐妹，同是馮熙的女兒，同為龍城派的後裔，一廢一立、此消彼長達到平衡之術。」
「愛卿言之有理，意可無疑，皇后母儀天下，除了考量權力平衡之外，嫺淑良德也應考量其中，朕剛廢后不急著馬上冊立皇后，再慎重思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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