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目光枷鎖 繾綣難捨
雪花紛紛飄落大地，皇城一片白皚皚，旭日東昇從寒夜拔地而起，刺破黑暗的天空，萬丈金輝灑在太和殿，餘光映照古箏琴弦，馮太后剛用完早膳，見拓跋弘穿著戎服英姿煥發，牽著皇太子走進寢宮，她抿嘴笑道：「父子兩人長得真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過皇太子比皇上更聰明，母后要好好的教養皇太子成為一代明君，皇上可別吃味，認為母后偏愛皇太子。」
「感恩母后費盡心思，教養兒臣與皇太子，昊天罔極，沒齒難忘。滾滾江河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江山代有人才出，為大魏奠定萬世基業，兒臣勝喜不已，豈能與皇太子爭風吃味呢?今日兒臣想帶皇太子觀看圍獵競技，讓皇太子文武兼備，允文允武，智勇雙全。」，拓跋弘喜悅道。
「驍勇善戰是拓跋鮮卑與生俱來的天賦，宏兒天賦異秉，要仔細觀戰，好好學習精髓。」，馮太后牽起拓跋宏的小手。
「皇祖母，皇孫會舉一反三，不懂之處一定不恥下問，虛心受教。」
「宏兒對答如流，像個小大人，人見人愛，皇祖母打從心裡疼愛這個皇孫，真擔心把皇太子寵壞了。」，馮太后抱起拓跋宏親他的臉頰。
此時，李奕穿著刺繡精緻漢式衣袂，頭頂繫一個髮髻，長髮飄飄，更顯得風流倜儻，從容走進寢室，四人眼神交會的瞬間，都驚訝這場尶尬的不期而遇，每個人眼睛蘊含不同的語意，有喜悅、溫暖、失落、仇恨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情感，李奕從容不迫拱手作揖道：「臣拜見皇上、皇太后、皇太子，萬福聖安。」
拓跋弘面帶微笑溫和道：「李奕來教母后學琴，朕在皇城內時常聽到琴簫和鳴，悠悠的合奏曲，在夜裡傳遍整個皇城，可聽出這幾年，母后在你的調教下進步不少，可喜可賀。」
拓跋宏天真道：「皇祖母用古箏彈奏《勸戒歌》，好聽好唱又易背誦，我也要學學古箏，唱更多皇祖母填詞譜曲的樂曲。」
拓跋弘輕鬆道：「皇太子來日方長，皇祖母一定會教所有的皇孫唱《勸戒歌》，咱們先去觀戰圍獵競技，不叨擾皇祖母學琴藝。」
李奕拱手作揖道：「恭送皇上、皇太子，萬福聖安。」，馮太后目送拓跋弘父子離開太和殿。
馮太后雀躍不已，輕輕關上門，轉身迎向玉樹臨風的李奕，緊緊環抱他的脖子，聞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李奕深邃的眼眸凝視，馮太后閉上深情款款的雙眸，長長的羽睫，任由李奕低頭尋找親吻的獵物，從額頭、眼睛、鼻樑、雙唇、臉頰、耳際，無不像個飢腸轆轆的貓咪舔物覓食，李奕對馮太后情感上的溫柔，善解人意的胸襟，豁達的氣度，善良真誠的品格，言行舉止的貼心，都讓馮太后無法招架，棄甲投降，完全臣服於他的擺弄，她的內心澎湃不已、起伏不定，她輕揉著他的頭髮、胸膛、烙印，像是給了他一把鑰匙，那禁錮私密愛慾的盒子再度被打開，他們在親昵的呻吟聲中，把持不住的情慾，再度潰堤氾濫成災。
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彼此的呼吸越來越沉重，彷彿野獸撲食前蓄勢待發的呼嘯，馮太后覺得身後有虎狼撲殺而來的刺激，享受被蹂躪的刺痛感，李奕將她活生生壓在銅鏡前、椅子上、桌子上、溫床上，他們饑渴吸吮彼此汗流浹背的肉體，唇瓣熨燙即將沸騰的鮮血，經過一翻奮力激戰後，身上都留下對方白濁黏液，寢室內滿是零亂不堪彩繡被褥、綾羅綢緞的衣袂、大雁圖案的褻衣、雙蝶的開襠褲、精緻華麗的髮簪、翡翠的項鍊玉珮。
經一番激戰後，他們赤裸裸的躺在床榻上休息，馮太后撫摸李奕左臂的烙痕，用熾熱的雙唇貼上去，輕輕呢喃愛的印記。她嬌滴滴的問道：「奕郎，你猜猜看我心中最美的風景在哪兒呢?」
李奕側身輕吻道：「燕兒，就在此時此刻此處，這裡現在雖然相當零亂，卻瀰漫濃濃情意的氛圍，我寧願醉死在這兒。」
馮太后搖搖頭燦爛的笑道：「猜錯了，天下美景無數，只有奕郎才是我心中最美的風景，你是獨一無二，你是我的唯一。」
「我是妳的唯一，如果我有一天離開妳呢?」
「奕郎，你不能離開我?」，馮太后像個小女人撒嬌道。
「天長地久，朝朝暮暮，卿卿我我，固然是天下相愛的人所期盼的情愛，但只有肉體的情慾昇華為靈魂的相愛相伴，才能超越時間與空間的阻隔，才能夠禁得起天長地久的考驗，才能粹煉出永恆不渝的愛情。」
「奕郎，你今天怎麼了呢?有弦外之音嗎?」
「燕兒，聰明伶俐，惹人憐愛。我不喜歡朝堂的權力鬥爭、勾心鬥角、爭功諉過，已上奏辭呈，下個月起罷官退隱，帶著妻小回歸田園，過著樸實無華，與世無爭的生活。」，李奕一面幫她穿好衣服一面道。
「這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什麼呢?」，她猶如當頭棒喝驚訝問道。
李奕閉目沈默一會兒，落下男兒淚，再用深邃的眼神望著馮太后道：「我們相愛如果只是我們倆人的事，我可以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勇敢陪伴妳到天長地久、至死不渝。但我們相愛涉及大魏的法統，妳是母儀天下的皇太后，怎麼可以有男寵呢?如何面對天下人呢?載入史書，有損皇太后的聲譽；就皇室繼承法而言，若妳懷孕生子，必會引起帝黨與后黨爭奪皇權，如:秦漢的帝后之爭，殷鑒不遠；拓跋皇室女子嫁給外族，對皇族是嚴重侮辱，多採收繼、近親、和親來保護本族女子，我們相愛相戀，已造成文成帝與皇上顏面盡失，我對不起他們的提攜之恩；就漢族風俗而言，自古要求女子從一而終，三從四德，夫死從子，我的出現損害妳在漢人心中的地位，也妨礙大魏將來南北統一大業；我身份低微，又有家室妻小，連個正妻的名分都無法給妳，對妳不公平，我不捨妳如此委屈自己。我內心一直很掙扎、很糾結，也很痛苦，我對不起很多人，更對不起妳。」
李奕淚流滿面，緊緊摟抱馮太后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道：「燕兒，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請妳原諒我的貪婪，原諒我的無能，原諒我的懦弱。妳那麼年輕就寡居，而我卻無法給妳後半生的幸福，我很心痛讓妳就這麼孤寂過一生。」
馮太后眼淚像珍珠般掉落不停道：「奕郎，這是橫在我們之間，永遠過不去的心坎，解不開的心結。我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很自私也很貪婪享受你給我的濃情蜜意，珍惜每次相知相憐的時刻，盡情陶醉在悠揚的琴簫和鳴樂曲中，纏綿在吟誦愛情的詩歌裡，細細品味我們這段不容世人所接受的淒美愛情。」
馮太后拭去淚水道：「奕郎讓我享受一個女人身心靈的幸福，真正盡到人妻的義務，我不在乎是否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靈魂的相愛相伴，心心念念，又何必朝朝暮暮，卿卿我我呢?」，李奕禁不住深情擁吻馮太后，兩人淚流滿面。
李奕從寬大的長袖拿出隨身攜帶的物品道：「這支排簫送給妳，雖然不值錢，但是它跟著我二十多年，對我而言，意義非凡，當妳想念我的時候，就拿出來吹奏一曲，瑟瑟簫聲可解相思愁，在遠方的我定能心領神會。」
「你不吹簫了嗎?」，馮太后頭貼近李奕耳邊輕聲問道。
「從今以後我不再吹簫給任何人聽，琴聲悠悠、簫聲淒淒蘊含我們悲歡離合的記憶，就讓它在歲月中淡然遺忘吧!」
「這個送給你，它是我年少練習射箭時，父親為保護我的手指，特別給我穿戴的翡翠雙環戒指，有兩個小圓圈交纏相叩，一個圓圈代表你，一個圓圈代表我，心心念念，永不分離，你想念我的時候，就拿出來瞧瞧，化解相思苦。」，卸下右食指碧綠色指環。
「燕兒，小時就會射箭了。」
「我是胡化很深的漢人，自小就會騎馬射箭，算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漢人，而且射箭技藝不比我兄長馮熙差!」
堅強剛毅的馮太后緩緩起身走到古箏旁，長嘆道：「我們即將各奔東西，又到分離的時刻，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合奏曲子來留念我們這段刻骨銘心的情愛，曲終人散，相思成追憶。」
她冰冷的指尖在琴弦上來來回回撥弄錚錚聲響，他吹排簫悲切的聲音，從竹管中流淌而出，突然一根琴弦斷裂，排簫一個音律吹不出來，一股不祥之兆侵襲而來，李奕微笑道：「繼續彈，不要中斷。」，合奏結束，誰也不願說破剛剛的預兆，李奕故作鎮定，若無其事道：「剛剛雖有一些阻礙，但我們還是有始有終完成合奏，定能善始善終。」
「夫君，答應我，一定要周全。」，馮太后抱緊李奕。
「我一定會周全，娘子也一定要周全，咱們後會有期。」，李奕深情吻別馮太后，故意哈哈大笑道：「行走千山萬水，唯有步步攀登在重重的高峰上，不管其間有多少的挫折難關，愈是艱險高峰，愈要勇往直前，無所懼畏。」
離別的哀傷，總令人肝腸寸斷，兩人互贈信物，離情依依，互道珍重，李奕紅著眼眶、衣袂飄飄、白雪飄落髮絲，漫步離開太和殿，馮太后流淚望著李奕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白銀的雪地裡，再走回零亂不堪的寢宮，趴在古箏上啜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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