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蓋棺論定 服喪守孝
馮太后再次臨朝稱制,閒置五年的太華殿重新啟用,早朝鐘聲再次響起,文武大臣魚貫而入,太皇太后與拓跋宏皇帝走入殿內,面對眾臣升御坐,坐在後方高位道:「太上皇帝駕崩,哀家撫育多年,母子情深,甚感悲痛,眾卿依據大行皇帝生前事蹟,給予或褒或貶的諡號。」
馮熙道:「帝王諡號始於周朝,秦始皇統一六國,擔心死後得不到佳評,便廢除諡號與廟號,到了漢朝又恢復延用迄今。用一個字或兩個字來蓋棺論定,太上皇帝生前所作所為、是非功過與歷史定位,臣才疏學淺找不到任何隻字片語來概括論定帝王的一生。」
拓跋丕道:「那是漢族皇帝的玩意兒,咱們是鮮卑族有自己的宗法,不須要跟隨漢族的典章制度,臣奏請廢除諡號與廟號。」
一代儒學大師高允拱手作揖道:「大魏歷代皇帝重視漢學,都有諡號、廟號,太上皇帝依祖制應比照辦理,諡號的用字,有特定解釋,嚴格規定,按帝王一生所作所為,大抵分為褒揚、貶斥、憐憫三類,具有彰善懲惡的作用,用字應謹慎審酌之。如:文、武、明、孝、康、景、莊、宣是褒揚;厲、靈、煬、幽、戾是貶斥;哀、思、殤、悼是憐憫。」
「太上皇帝一生勵精圖治,賞罰嚴明,嚴懲貪污,武功彪炳、致力統一,是允文允武、雄才大略的皇帝,應以褒獎給予諡號與廟號。」,太皇太后語氣堅定道。
拓跋宏頓時放下沈殿殿的心頭大石,文臣朝向褒揚來取太上皇帝的諡號,高允又道:「廟號是帝王駕崩,後人依照《周禮》在太廟立室奉祀,追尊的名號,有功者以『祖』、有德者以『宗』代表,『祖』字一定要有特殊功績,通常是開國皇帝或中興皇帝。『天子七廟』是天子只敬七代祖先於太廟,廟號代代相傳,沒有廟號皇帝,出七代就不能配饗太廟,親盡宜毀,神主遷移太廟,附在其他廟裡。」
太皇太后聽取文武大臣的諫言道:「由皇上來為大行皇帝定奪諡號與廟號」
拓跋宏道:「朕聽取眾卿的直言進諫,採納『獻』字有貢獻、呈獻、奉獻之義,亦有賢能、才德之義,太上皇帝在公元四七一年英年禪位,獻出皇位予朕,應得此字,當之無愧;『文』字有文采、優雅、文教之義,允文允武的太上皇帝,武功成就雖不及太武帝的功績,但在文治功績是大魏歷代以來最卓越、最顯著的帝王,故諡號為『獻文帝』,廟號為『顯祖』。」
太皇太后道:「皇上下詔書,昭告天下」。
拓跋宏小心翼翼道:「太上皇帝一生沒有冊立皇后,黃泉路上孤苦無依,朕生母李夫人因祖制『立儲殺母』殉死,為人子應盡孝道,擬追封李夫人為皇后,陪伴獻文帝長眠於金陵地宮,諡號『思』,表示朕很想念『思皇后』,配饗太廟。」
「皇上有這份孝心值得嘉許,將來更應以孝治國,統治天下。」,拓跋宏轉身向太皇太后跪拜道:「皇孫臣謝太皇太后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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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東昇,蟲鳴鳥叫,太上皇帝的喪禮,在太皇太后的主持下,由皇長子拓跋宏皇帝主祭,率領皇二子拓跋禧、皇三子拓跋幹、皇四子拓跋羽、皇五子拓跋雍、皇六子拓跋勰、皇七子拓跋詳,六位公主、嬪妃、文武百官,以及皇族宗室,均穿素衣縞冠的喪服,依照鮮卑舊制「累犬護駕」燒葬儀式,三日內焚燒太上皇帝生前的御馬、服飾、器皿等遺物,化成一隻一隻神犬,護送太上皇帝的靈魂到護國神山,向鮮卑赤山大神稟報,靈魂回到永安殿。
月餘內,擇吉日吉時,拓跋宏穿素衣縞冠的喪服,引領大行皇帝的靈柩,在萬餘人抬棺護送下,緩緩步出皇宮,所有人依身份等級,乘坐不同的車種,街道兩旁擠滿觀禮的百姓,淚流滿面,跪拜送別,場面肅穆隆重。移靈車隊來到兵家必爭之地的雲中城,是大魏北方的軍事要城,四周土地肥沃,緊依浩蕩的金河,河中肥魚悠遊自在的來回穿梭,水鳥在河上自由翱翔,湖面泛起陣陣漣漪,輕舟河水天空相連。
拓跋宏與皇弟拓跋禧、拓跋勰同乘金根車,拓跋禧望著車外廣濶碧綠的草原道:「皇兄,墓葬群土堆怎麼越來越大呢?」
拓跋宏眺望車外道:「記得父皇曾說過『雲中城的金陵墓葬群,由南至北井然有序坐落於山頭上,越往北封土堆越大,種植樹木越多,表示大魏一代比一代強盛。』,所以,我們這一代肩負祖宗家業的責任更重大。」
四歲的拓跋勰原本安靜讀書,聽到兄長的對話,也好奇看車外的風光道:「敕勒民謠『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就是現在這個景緻,我猜這兒的牛羊一定喝金河長大,這兒的綠草也是喝金河的水,真的好漂亮,好神奇喔!」
拓跋宏道:「這兒景緻好美,依山滂水,先父皇與母后將長眠於雲中城的金陵,還有四十多位先祖、大臣陪伴,他們不會孤寂,咱們可以安心。」
金陵寶地是拓跋皇室的陵寢,為防止盜墓賊對亡者不敬、掠奪陪葬品、破壞地宮,設有多道機關,隱密不為外人知,故大臣及皇親國戚只能在配殿祭拜,拓跋宏只帶十多位皇弟妹一起進入地宮秘道。
拓跋瑤驚喜道:「這兒好大,好漂亮,好像另一個皇宮,我要住在這兒,不回去了,拓跋詳陪我住在這兒。」
拓跋詳一臉無孤望著靈柩道:「父皇整天躲在箱子裡,已很久都不出來理我,我要跟娘親住在一起,不要跟父皇住在這兒。」
拓跋雍道:「六妹,別鬧了,懶得呼吸的人,才會住在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
拓跋宏道:「肅靜!肅靜!等會兒宣讀祭文、行祭拜禮、焚香釃酒後,咱們要回京師,任何人都不能住這兒,叨擾父皇與母后的安息。」
當所有的儀式結束,眾人脫下喪服除喪,拓跋宏眼眶泛紅,離情依依,不禁又淚流滿面,揮別至親至愛的父母,乘坐金根車回到京師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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