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命在旦夕 載浮載沈
初春花兒暖先開,櫻花團團錦簇,野菜花處處怒放,蜂飛蝶舞繞枝不絕,拓跋宏與馮誕滿懷好奇心跟隨馮修踏春賞景,馮修道:「聽說這四周的花花草草,都是宮人栽種的,我們剛剛吃的葉菜都在這兒摘採,可以觀賞用,又可以烹煮,一舉兩得。」
三人走到一顆巨大櫻花木下,粗粗的橫枝幹掛著兩條粗繩索,下方拴上一塊小橫板,馮誕眼神充滿狐疑道:「這就是你說的新鮮玩藝兒嗎?」
馮修展顏而笑,用力點頭道:「這玩藝兒,中原人稱『盪鞦韆』,非常好玩,一人坐在這小橫板上,就可以前後擺盪,人會飛起來,而且還會越飛越高,好玩至極。」
馮修口沬橫飛讓拓跋宏與馮誕對這個玩藝兒充滿好奇,又自告奮勇道:「我先玩給你們瞧瞧,再換你們輪流玩。」,馮修坐在小橫板玩起盪鞦韆,整個人前後擺動很大,速度越來越快,呼叫越來越大聲,他們看著馮修大幅擺盪,異口同聲道:「真的飛起來了! 而且越飛越高!」,兩人也迫不及待,躍躍欲試道:「我也要玩!我也要玩!」,三人輪流玩盪鞦韆,玩到汗流夾背。
拓跋宏突發奇想道:「我想站著盪鞦韆試試看,如何?」
馮修玩得滿頭大汗道:「好主意,我倒沒想過站著玩。」
拓跋宏站在小橫板上,在馮誕與馮修的呼叫聲越盪越高,他馬上領悟其中的訣竅,大聲道:「當鞦韆擺到最低點時,從下蹲變成站立;當鞦韆擺到最高點時,從站立變回下蹲,如此反復更好玩。」,馮誕與馮修大力拍手鼓掌,齊聲道:「好厲害! 好厲害!」。
當玩得興高采烈時,突然聽到樹枝咔一聲掉了,兩條繩索正好擺盪在最高處,拓跋宏掉落碧茵湖,他在水中載浮載沈,痛苦萬分,發不出求救聲音,繩索隨風勢彈回岸邊,馮誕見拓跋宏溺水,不加思索立馬跳入碧茵湖救他,馮修驚嚇大聲呼叫:「救命呀!救命呀!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求求你們趕快來救人啊!」,他一邊慘烈呼叫,一邊找人營救,附近有兩名女子正在採摘鮮菜,聽到慘叫聲,看到湖中有兩人溺水,其中一名女子緊急對驚嚇萬分、淚流滿面的馮修道:「你趕快把折斷的粗枝幹與繩索拋進湖裡面給他們。」
兩名女子立即跳入碧茵湖,非常熟練展開左右雙手,雙臂交叉劃水前進,雙腿不停在水面上下拍打,頭略浮出水面左右兩側交替擺動換氣,分別救一人,一名女子輕聲道:「我來救你,別害怕,身體放輕鬆會慢慢浮起來。」
這兩名女子救人動作一致,面朝向天空漂浮在水面上,雙腳踢水雙手空出來拉著溺水者的腋下,馮誕緊緊拉住繩索,粗枝幹慢慢靠進拓跋宏,女子又輕聲道:「陛下請抱住浮木,身體放鬆,就不會沈下去。」
拓跋宏聽到這朝思暮想的聲音道:「是文繡嗎?我在作夢嗎?」
「陛下,沒有在作夢,確實是文繡。」
四人慢慢游到岸邊,馮修心急如焚看到兩人獲救鬆了一口氣道:「阿彌陀佛!嚇死我了!我的腦袋不必落地了。」
浸泡在湖水的林文繡對馮修大聲道:「公子!把繩索一端綁在樹上,另一端往這兒拋下來,陛下拉住繩索先往上爬到岸邊,文絹帶那位公子游水過來這兒上岸」,馮修與林文絹照著林文繡的指示,讓拓跋宏、馮誕、林文絹上岸,林文繡準備上岸時,拓跋宏向前伸手要抓住林文繡的手。
「啊…啊…有一個東西咬緊我的腿…」,林文繡痛苦道,湖水染紅一片,隨著水流方向漫漫渲染開來。
拓跋宏二話不說用雙手先抓住繩子,右腳纏繞一小圈,左腳踩在右腳的繩子上,支撐身體的重量跳下湖裡,看見一條巨大的蜥蜴,臉長、嘴長、腿短、爪趾間有蹼,尾長、皮厚有鱗甲,張開錐形齒的大嘴,正撲向拓跋宏時,他騰出雙手使勁搬開牠的大嘴讓林文繡脫困,大聲道:「趕快取出我身上的一把短刃,刺進牠嘴下腹部的要害。」
林文繡馬上在他的身上搜索短刃,取出刀柄,鋒利的刀刃在陽光的照射下,光影奪目睜不開雙眼,勇猛刺入巨大蜥蜴腹部往下劃一刀,瞬間湖面染成鮮紅色,牠一動也不動,拓跋宏道:「文繡,妳受傷了,趕快上岸,我再上岸。」
「不!陛下不會游水,請先上岸,奴婢再上岸。」
「都到生死緊要關頭,怎麼還在為對方著想呢?」,林文絹緊急道。
「求求你們別演戲了,我剛剛屏息凝視好幾回驚悚劇情。奉五品皇帝口諭,美女先上岸。」,馮修急切道。
林文繡依口諭先上岸,其他人共同拉起拓跋宏,四人全身都濕淋淋,只有馮修衣飾未淋濕,因驚嚇過度大聲嘶吼,聲音嚴重沙啞道:「咱們平安無事,萬幸中的大幸,我的腦袋不必落地,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雙手合十。
林氏姐妹穿著窄袖長褲的傳統鮮卑服飾,全身濕漉漉下跪,對拓跋宏道:「拜見陛下萬福金安,救駕來遲請恕罪。」,拓跋宏準備向前扶起林文繡,她又對馮修道:「拜見五品皇帝萬福金安。」,馮修噗嗤一笑,舉起食指朝著拓跋宏道:「我不是五品皇帝,他才是,我幫他取綽號『五品皇帝』、『十全苦皇帝』哈!哈!哈!」,林文絹豪爽大笑道:「我也取一個綽號叫『為什麼皇帝』,這有異曲同工之妙喔!」。
拓跋宏完全不在意這些綽號,心急道:「文繡,妳的小腿一直流血,我送妳到太醫署請太醫看診。」
「一點兒小傷不礙事,傷口會自然癒合。咬傷奴婢的是一條小鱷魚,生活在湖泊、沼澤或岸邊淺灘中,牠全身都是寶,漢人將牠製成多種藥材、食用佳餚、日用皮革,著有『世上之王,莫如鱷魚』之稱。」
拓跋宏從腰際取下一條長帶,幫林文繡一面包紥小腿傷口,一面道:「文繡不許再自稱奴婢,用『我』自稱,以前講過多次,妳老是忘記不長記性。」
「文繡身份低微,承擔不起…」
「記住妳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奴婢。」,拓跋宏扶起林文繡,兩人相視而笑。
馮修好奇問道:「妳們游水技術非常厲害,在水裡像條魚一樣翻轉自如,還有本事救人,師出同門嗎?」
林文絹微笑道:「我們不僅師出同門,還同根生,同父、同母、同祖宗八代啦!」
林文繡輕柔細語道:「聽我娘親說,我的外曾祖父曾任南朝劉宋的水師提督,游水是娘親楊氏家族的獨門絕技,每個人都很擅長,當地的風俗是每個男嬰滿周歲學會走路,一定要丟在水裡行週歲之禮,游水與走路一樣,一旦學會終身不會忘記。我們姐妹自小在娘親的調教下學習游水,不僅健身還可以救人,沒想到今天派上用場。」
拓跋宏道:「北方鮮卑人擅長騎馬射箭,南方漢人擅長水師作戰,各有所長,水師作戰向來是大魏的弱點,咱們除了學會騎馬射箭之外,還要精於游水作戰,二者不可偏廢。」
馮修雀躍不已道:「我游水作戰有濃厚的興趣。」
馮誕不屑道:「少來了,陛下溺水時,是我先跳水救人,你只會在岸邊鬼哭神嚎,大呼小叫,還想學游水作戰,罷了罷了。」
「這位公子不會游水,竟然跳水救人,必死無疑,救人要先確保自己安全,才能下水救人;而這位膽小公子在岸邊大聲疾呼救人,是正確的做法,若能在馬上拋下繩索與浮木給溺水者,就更好、更到位喔!」,林文絹仗義執言道。
馮修難得被誇讚,揚揚得意道:「感謝美言,我叫馮修,他是我兄長叫馮誕,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我們交個朋友吧!」
林文絹道:「我沒救你,不必言謝。」
馮修摸一摸自己的鼻子道:「他們任何一人發生不測,我的腦袋一定搬家必死無疑,圓臉女蛙蛙也算救我一命。」
「為什麼叫我圓臉女蛙蛙呢?」
馮修舉起食指道:「以妳鼻子為中心,正好畫一個圓臉,妳游水的姿態好像一隻青蛙在湖水跳舞,所以稱『圓臉女蛙蛙』,名符其實,這是溢美之詞,沒貶抑,別想歪了。」,指著林文絹的鼻子,在空中劃一個圈圈。
「啥?是青蛙的『蛙』,不是女娃的『娃』。」,隨即向馮修揮拳過去,馮修閃避得宜未被擊中,不服氣道:「隨便就揮拳過來,原來是個『女漢子』,『女娃娃』千萬使不得。五品皇帝救命啊!趕快冊封『圓臉女蛙蛙』,是青蛙的『蛙』喔!」,馬上躱到拓跋宏與林文繡的身後。
五人輕鬆閒聊一會兒,很快就熱絡起來,拓跋宏與林文繡近半年未見面,他長高許多,兩人幾乎一樣身長。
林文繡全身濕淋淋更顯得清瘦道:「陛下與馮公子全身濕透,趕緊回紫宮沐浴換衣服以免著涼。」
拓跋宏一直扶著林文繡的手肘道:「文繡住哪兒?我送妳回宿才能安心。」
林文繡微笑搖搖頭道:「陛下是金貴之身不適合到我住的草堂。」
拓跋宏撒嬌道:「不管,我一定要知道妳住哪兒?」
林文絹冷言譏笑道:「十八相送又上演了!」
馮修摸鼻子道:「命令五品皇帝與馮修、馮誕一起送大美女、圓臉女蛙蛙回草堂休息。」,拓跋宏緊緊牽著一拐一拐慢慢行走的林文繡,林文絹與馮氏兄弟邊走邊聊天,五人一起來到揚州伙房旁邊的草堂。
林文繡輕聲道:「這兒是掖庭宮女宿房,男賓止步」
拓跋宏霸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馮修摸一摸後腦勺尷尬道:「五品皇帝的『之乎者也』是什麼意思呢?」,馮誕與林文絹一臉茫茫然,林文繡道:「這句話是出自《詩經‧小雅》,簡單的意思是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內,皆是王臣。」
馮誕驚訝道:「沒想到大美女是個有文化的讀書人。」
林文繡看著遠方道:「小時候娘親教我讀《急就篇 》、《千字文》,長大一點父親教我讀《詩經》,那時一家人和樂融融。」
林文絹道:「姐姐!別再想念父母親,只要咱們過得好,他們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的。」,五人一起走進宮女宿房,馮誕與馮修馬上掩鼻奔跑出來道:「怎麼那麼糟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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