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建寺功德 真假難辨
曇曜雙手合十道：「在京師平城內，新舊佛寺有百餘所，僧尼二千餘人；四方諸寺約六千五百所，僧尼約七萬八千餘人。」
太皇太后道：「大魏自文成帝、獻文帝復興佛教不遺餘力，以佛教立國，平城的永寧寺、天宮寺與鹿野苑的石窟寺都是獻文帝建造的；皇上下詔造立建明寺，為獻文帝積功德追福。」，拓跋宏喜悅道：「感恩太皇太后的恩澤，皇孫臣擬先建造報德寺，報答太皇太后躬親撫育獻文帝與皇孫臣的養育之恩。」
太皇太后微笑點點頭道：「皇上天性純孝，自古帝王未有也，下詔建立報德寺與建明寺。本宮是北燕人，北燕國被太武帝拓跋濤滅亡，祖父北燕王被迫投靠高麗，後為高麗王所殺，對故國、親人充滿思念之情，擬在營州龍城鎮建思燕浮圖，在長安城建燕宣王廟，為亡者祈福積德。」
拓跋宏道：「太皇祖母思念故國、親人是人之常情，造立思燕浮圖、燕宣王廟，懷柔遠方，優撫近地，藉以安撫籠絡遠近之百姓歸順我大魏。」，曇曜道：「陛下純孝仁厚，臣奉旨建造建明寺、報德寺、思燕浮圖、燕宣王廟。建立寺院可以護國、擁王、為自己、家人及祖先消災祈福，一舉數得，功德無量。」
太皇太后道：「嚴禁修造奢侈豪華的寺院，以免勞民傷財；佛教以不殺生為戒律，取消馴鷹部，禁止各地為了貢獻野鷹而傷害兇猛的禽鳥，在報德寺、始靈塔竣工後，舉辦放生山林儀式。」
曇曜道：「在一千多年前，釋迦牟尼佛涅槃火化時，因為大悲力的緣故，為眾生留下不滅法身，全身碎為細粒珍珠結晶的舍利，包含佛身、佛骨、佛指、還有留下四顆牙齒沒有毀壞的佛牙舍利。舍利者是經歷日積月累長年修持，功德昭著的標誌，是戒、定、慧三學熏修的成果，甚難得之，實屬最上等的福報。現有佛舍利安奉在濟州的佛寺內，臣以虔誠禮敬供養之心，欲迎回永久安奉在永寧寺。深信舍利所在，即法身所在。供養舍利，如同禮拜佛陀，可植大福田，種下成佛的因緣，成就大菩提。」，太皇太后迫不急待道：「皇上趕緊下詔，迎佛舍利至永寧寺供養，讓天下人來此朝拜，增福增慧增壽，大魏國祚綿延永續。」
拓跋宏一行人走至大殿，見到馮熙帶馮誕、馮修與兩位小女兒正長跪，太皇太后向曇曜道：「我兄長馮熙今天帶家人來為博陵大長公主祈福增壽，大長公主長年有咳血舊疾，醫治一直未見起色，大師安能為其醫治，賜予妙方良藥呢?」
馮熙見曇曜大師走過來連忙起身拱手作揖，曇曜雙手合十道：「禮佛一拜，福增無量；念佛一聲，罪滅河沙。馮王爺可在各州鎮建立佛圖精舍，抄寫所有經書，禮聘沙門每日講論佛經，心誠則靈，如此可為大長公主增添陽壽。」，馮修起身道：「父王在各州鎮已建立佛圖精舍四十餘座，目前還在增建中；另請僧人抄寫百餘部佛經，重複寫好多遍；馮王府每日供養三十名沙門唱誦、講論佛經，所費不貲已無法估量了。但娘親的身體也未見起色，甚至一日比一日更差，這是以崇佛之名，行歛財之實吧!」，睥睨曇曜大師。
太皇太后聽馮修口無遮攔滔滔不絕的講述實情，臉色大變氣急敗壞，一巴掌賞給馮修，大駡道：「放肆!混帳的東西，沒人管教了嗎?大長公主玉體欠安，就是你造太多口業，去佛陀面前下跪請罪思過，沒有我的同意不准起身。」，跪在旁邊的兩位小女孩嚇哭，馮誕安慰道：「日華、秋華別哭了!趕緊向佛陀祈求娘親平安。」，馮熙面有難色道：「教子無方，父之過，請大師見諒。」，馮修又要開口講話，馮誕立馬轉身用雙手掩住他的嘴巴。曇曜搖頭道：「童言無忌，縱出不吉之言，亦無須見怪。」，面有難色隨即離開。
馮熙道：「妹子!馮修知錯了，看在兄長的面子，就寬恕他吧!不過，他說的也是實情，就讓他起身前往武州石窟。」，太皇太后嚴肅道：「俗話說『嚴父出孝子，慈母多敗兒。』，兄長你是『慈父多敗兒』，馮修起身到武州石窟，不准用晚膳。」，馮修馬上起身道：「素齋，我吃不下，也不想吃。」，馮誕終於忍不住斥責道：「你每次都語不驚人死不休，能不能不要再講話了，沒人會把你當啞吧!」，太皇太后狠狠瞪馮修一眼與侍女一起離開。
永寧寺佛音梵唱，僧人排成兩列，恭送拓跋宏一行人前往武州石窟。拓跋宏擔心馮修又出亂子，壞了所有人的興致，於是請馮誕、馮修同自己一起乘坐金根車，馮修第一次搭金根車道：「好漂亮、好舒服的車轎，虎姑婆的鐵砂掌換來搭乘金根車，這筆交易划算，沒吃虧嘛!」
馮誕道：「你臉上的掌痕好明顯，等會兒下轎，怎麼見人呢?」，馮修怒氣道：「我就說這是太皇虎姑婆的傑作，請大家閃她遠一點兒。馮王府為佛陀建浮圖、精舍、抄寫佛經、誦經，有比別人少嗎?但娘親的身體卻越來越差，我好擔心她離世，讓常媚那個賤妾虐待我們兄妹四人，她除了媚惑父王還能做什麼事，我討厭死她了。我句句實言，連父王也承認我講真話，馮八誕，我哪一句是假話?父王做那麼多佛事，娘親身子有好一點兒嗎?」
馮誕默然未語，拓跋宏道：「馮修難得講真話，竟然被挨打，做人真難。假話好聽，真話難得，但朕仍希望聽到真話，因為假話掩蓋不了殘酷的真相。今日你不該在曇曜大師面前言盡真話，徹底擢破大家極力維護的假相，留三分假相給人餘地，拐個彎，繞個道，大家都可進退自如。」，馮修嘻皮笑臉道：「陛下現在講幾分真話呢?幾分假話呢?」，拓跋宏哈哈大笑道：「七分真話，三分假話，真話假話自己明辨。」
三人從車窗遙望遠方，車隊正緩緩前進另一個佛國世界，沿途山川岩壁宛若倒帶似一幕幕往後飛掠，隱隱約約聽到遠處傳來，陣陣雕鑿石壁的咚咚聲，一朵綻放的蓮花，一件千佛的袈裟，一尊崇敬的佛像，從武州山的岩壁逐漸浮現出來，沈默的如來諸佛，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相遇一刻，生死一刻，都彷彿流淌在天地之間，等待芸芸眾生來此朝盛，以慈悲為懷的廣闊心胸，經由修行沐浴在佛陀的恩典中，接受萬世萬眾的膜拜，而武州石窟的萬佛就在浮雲高岡上，就在天下為公的大同世界裡。
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WaRo1Ef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