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女主掌權 爭鋒天下
天空一輪圓月如鏡,照映在紫宮的屋簷上,老樹影影綽綽,太皇太后與張祐一起前來到御書房,看到拓跋宏正沈浸於覽讀《三國志》渾然忘我,不知有人進入書房,太皇太后故意發出:「咳!咳!」兩聲,拓跋宏猛然抬頭驚嚇,馬上下跪道:「皇孫該死,不知太皇祖母駕到,請恕罪。」
太皇太后銳利的雙眸看著拓跋宏道:「聽說皇上每日專心致志,聚精會神讀聖賢書,尤好史書傳記,評論中原漢朝呂雉的功過給本宮聽聽。」,跪在地上的拓跋宏感覺不對勁,小心翼翼道:「呂雉是華夏第一位皇后,也是第一位皇太后。在漢高祖劉邦駕崩,其子漢惠帝劉盈因皇太后呂雉為翦除異己,誅殺劉氏諸侯王,大力扶植呂氏家族,殺害劉邦的眾多寵妃,其中以戚夫人人彘事件過於殘忍,導致劉盈不再聽政,整日嗜酒享樂直到病逝,由呂太后臨朝稱制八年,她在位期間實行黃老之術,休養生息,輕徭減賦,解除挾書律[1],鼓勵藏書、獻書,恢復舊典,奠定文景之治與漢武帝開疆拓土的雄厚基石。呂太后擁有卓越的治國才能,在權力博弈中保持皇帝的體面,面對匈奴單于的羞辱與挑釁,有感於實力懸殊,韜光養晦,能曲能伸,不輕易發動戰爭,可謂智勇雙全的女中豪傑。司馬遷在《史記》對她的評價是『政不出房戶,天下晏然;刑罰罕用,罪人是希;民務稼穡,衣食滋殖。』,給予呂太后極大的肯定。因此,《史記》、《漢書》正史都以「本紀」體例,記載呂太后生平,其歷史地位等同於帝王。」
太皇太后坐著目瞪跪在地上的拓跋宏憤怒道:「聽說皇上認為後宮女主臨朝稱制,不符合儒家男尊女卑的治國之道,經常籌劃親政之大業,攏絡皇弟同心,其力斷金。」
拓跋宏相當震驚道:「皇孫臣自幼受太皇太后的教導,絕對不敢有非分之想,承蒙多位太傅教導,以儒家孝道治天下,為天下臣民之表率,太皇太后猶如再世父母,臨朝稱制實為堂堂正正、名正言順之國家大政。皇孫臣自幼愛好讀書十餘載,未曾輟學,壓根兒就是一名文弱書生,無治國能力,大魏在太皇太后的治理下,必能造福百姓,國運昌隆,尤勝於呂太后,名留青史。」,他叩首再叩首,姿態低到如塵埃般的卑微。
太皇太后冷冷道:「皇上,我和呂雉都因幼帝而臨朝稱制,有何不同之處呢?」,拓跋宏仍然叩首在地上道:「呂雉為後人所詬病的是打壓劉氏諸侯王、誅殺功臣與人彘事件。而太皇太后採用不同策略,重用拓跋諸王,依爵位分封土地、建制諸侯國的封建制度,來鞏固江山社稷;重用功臣與賢才,賞罰分明,勿枉勿縱;掌管後宮井然有序,寬容善待先帝之嬪妃,懿德母儀天下,此為呂雉遠遠不及也。」
太皇太后聽完拓跋宏的回答心平氣和道:「皇上起身,繼續讀書吧!祖母回太和殿休息。」,拓跋宏恭送她離開紫宮。
她走到宮外抬頭望天上的明月,道:「本宮內心實在很糾結矛盾,一則以喜,大魏皇帝好學聰慧,江山後繼有賢才出;一則以憂,擔心又培養一個強勁的對手對付自己,重蹈前車之鑑。是否要廢帝呢?」,沈思一會兒走下臺階又道:「張祐給密報者獎賞,嚴密監視皇上。」
鷄鳴報曉,夜幕未被晨曦蒸散,拓跋宏習慣早起讀《聖訓語錄》,林文絹穿著輕便騎射服,興高采烈道:「陛下趕快來漱洗、用膳,今日是皇家秋季圍獵大賽,我已通過刀劍與射箭的初賽,等會兒我與兩位寶貝徒弟,要先到蘭鹿圍獵場,為複賽暖身練習。武學競技我已等待很久,昨夜興奮的睡不著覺。」,邊說邊傳膳。
「文繡呢?怎麼沒看到她呢?」
「陛下才十來歲,長得比大人還高,騎射服太小又多處磨破,姐姐昨晚沒睡覺在幫陛下縫補加長,等一會兒修改好,會來紫宮幫陛下換騎射服。」
「她會去蘭鹿圍獵場嗎?」
「我的徒兒幫她弄來了觀賽通行令,她會和其他宮人一起到圍獵場,當我的補給隊,陛下也要來幫我打氣喔!」
「這是大魏第一次讓女子參加比武暨圍獵大賽,朕一定會觀看妳的武藝,快去暖身習武,預祝妳得佳績。」,林文絹雀躍萬分離開紫宮,騎著馮誕為她準備的駿馬,奔駞前往蘭鹿圍獵場。
林文繡拿著修改好的騎射服進入御書房,拓跋宏假裝認真看書,眼睛不時偷瞄她,耳聽她的動靜。
「陛下先換上騎射服,試試合不合身,若不合身的話馬上修改。」,拓跋宏起身,張開雙手一動也不動,任由林文繡換服飾,不小心碰到他的舊傷痕,一聲「唉」的特別大聲,她心疼道:「舊傷未痊癒,今日圍獵大賽,量力而為,不要逞強。」
拓跋宏低頭在她的耳邊小聲道:「遵命,愛妻!為什麼妳近來頭髮都繫著紅頭繩呢?」,林文繡臉紅微笑未語,幫他換騎射服、結雙髮辮垂肩,雙耳懸掛珥璫。
「我不想掛珥璫!」
「鮮卑男子佩戴珥璫代表權威與財富,金珥璫是帝王專用的御品,今日是皇家圍獵大賽,陛下天潢貴冑要佩戴黃金珥璫,展現帝王至高無尚的權威。」
「《莊子•天地》記載『執道者德全,德全者形全,形全者神全。』,執持道者則德行無虧,德全者則形不虧損,形全者則精神專一,打耳洞破壞外形,漢族視為落後野蠻,我不想再佩戴珥璫了。又《禮記‧玉藻》記載「君子無故,玉不去身」,漢族人講究正人君子始終戴玉珮於腰下,走路幅度過大時,玉珮會鏘鏘作響用來警示行為舉止,有德的君子不隨意取下玉珮,故有『君子比德於玉』,透過玉珮來節制男子的行止,我想佩戴玉珮。」,拓跋宏來回踱步。
「陛下雖然非常仰慕漢族文物,但您是鮮卑族九五至尊的皇帝,是統治天下的象徵,您的一舉一動都象徵對鮮卑族傳統習俗的尊重與擁護,此時不能丟棄代表鮮卑族皇帝的珥璫!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就是陛下耳朵戴珥璫,腰下佩戴玉珮,融合鮮卑族與漢族的文物,創造另一種新的服飾風格。但今日是圍獵大賽,漢人穿騎射服不戴玉珮,您還是配戴珥璫吧!」
拓跋宏緊握她的玉手,嘴角上揚道:「好吧!就配戴珥璫吧!」
林文繡幫他繫上珥璫後,拓跋宏瞅了她一眼,低聲道:「其實,我很想騎著我最愛的赤兔馬,帶著我最愛的人,一起到蘭鹿圍獵場。」,林文繡的臉瞬間泛紅,粉淡的素顏更顯得精緻無瑕,她害羞道:「我不知道,陛下最愛的人是誰?」,她幫他打扮好,拾收早膳器皿,迅速離開御書房,拓跋宏笑盈盈看著她離去,便騎著赤兔馬與侍衛們一同前往蘭鹿圍獵場。
拓跋宏穿著騎射服,頭戴白色高帽,兩捆髮辮垂肩、雙耳佩戴珥璫,腰身繫上一把稀世罕見的寶刀,刀身刻「精融」字樣的銘文,刀柄用綠松石與紅珊瑚裝飾,刀鞘是罕見野生桃樹枝條的皮,色澤金黃,好像塗上一層金漆,刀鞘和刀柄處用金絲盤繞,更顯得皇家御品的精緻富貴,騎著赤兔寶馬,與太皇太后、禁軍侍衛、王公貴族、文臣武將各騎著駿馬,氣勢宏大經過蜿蜒的山巒,山風在耳邊呼嘯,噠噠的馬蹄聲於天地間奔馳,滾滾塵土飛揚,夾雜吵吵嚷嚷的人語聲,陸續抵達皇家蘭鹿圍獵場。
秋風起,牛羊肥,圍獵場架起臨時看臺,布幔與旗幟隨著陣陣秋風飄蕩,兩旁為文臣與家眷的觀禮台,前方是比武擂台擠滿魁武壯碩的男子,參雜六位來自不同族群的女子代表,在人群中顯得相當突兀。開場時,太皇太后向眾人道:「拓跋鮮卑生在馬背,長在馬背,不能忘記自己是馬背上的戰鬥民族,不能忘記家法、聖訓、魏律,若忘記『立身之本』就是滅亡的開始。大魏歷代皇帝都是騎射高手,道武帝以弓馬騎射的精兵強將打下江山,太武帝以『馬上驕子』縱橫天下,先後滅十六國統一北方,子孫必須承先啟後先皇卓越的功蹟。皇上、皇族弟子、文武大臣不分男女,人人自幼必須練武習文,武學六十歲才能卸責免試,文學終身研讀儒釋道,允文允武,智勇雙全,為國之棟樑。」,言畢後坐回觀禮台的主位,拓跋宏默默無語坐在身旁。
張祐手持佛塵道:「刀劍比賽開始,通過初賽優勝前十名,七男三女分別是拓跋澄、拓跋嵩、慕容展華、宇文肱、劉豪、爾朱新興、賀二陀、爾朱睿婕、宇文靈秀、林文絹,請出列進行複賽。」,第一回抽籤兩兩一組,激烈搏鬥刀光劍影,場面令人動魄心驚。
張祐再宣讀:「複賽第一回勝出者為拓跋澄、慕容展華、宇文肱、爾朱新興、林文絹等五人,休息一刻,第二回開始。」,馮氏兄弟雀躍不已,跑到林文絹面前,馮修舉起大姆指大聲道:「名師出高徒!沒想到圓臉蛙蛙不僅游水厲害,連刀劍也不落人後鋒芒畢露。」
林文繡走到身旁遞茶水,用手絹擦拭她的額頭汗水道:「文絹不要爭第一,適時示弱退一步海濶天空,也留給別人機會,也留給自己退路。」
「這怎麼可以呢?不行!絕對不行!」,林文絹與馮氏兄弟看著林文繡異口同聲。
「師父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把武藝發揮到極致,盡其所能展現武學。」,馮誕眉開眼笑。
「這才不辜負為師的教導。」。
「馮二公子幾時教我刀劍呢?大言不慚,不忘為自己邀功。」林文絹豪爽哈哈大笑。
大夥笑逐顏開,拓跋宏偷瞄林文繡一眼,走向前道賀:「文絹身手不凡,乾淨俐落,節奏明快,招術變化莫測,讓人摸不著如何應對,智取確實厲害,以後再向妳討教。」,林文絹看著馮氏兄弟道:「陛下過獎了!我有兩位名師必出高徒嘛!」,兩人略帶著羞愧大聲狂笑。
第二回經抽籤兩兩一組,張祐手持佛塵道:「複賽第二回開始」,這場比賽更激烈,刀劍一來一往噹噹鏘鏘連響,幾道銀色流光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耀眼奪目,整個武場的氣勢磅礴,充滿兇險的氣氛,觀賽者喝采聲與嘆息聲此起彼落,將原本人煙稀少的蘭鹿圍獵場,變得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比賽結束,張祐宣讀:「冠軍由任城王府的拓跋澄奪魁,賜帛一千五百匹。」,拓跋皇族及任城王府一片喝采聲、旗鼓飛揚、響徹雲霄;「亞軍是宮女林文絹,賜帛一千匹。」,僅拓跋宏、馮誕、馮休、林文繡四人稀落掌聲,林文絹走上擂台雖有些尷尬,仍難掩喜悅之情,而台下眾人紛紛道:「她是誰呀?」、「宮女怎有資格參賽呢?」;「季軍是秀容部落領民酋長爾朱新興,賜帛五百匹。」,掀起一陣拍掌歡呼聲,吹哨聲不絕於耳,號角吹響以示慶賀。
拓跋澄、林文絹與爾朱新興三人汗流夾背,一起向二聖謝恩。身長高大,五官立挺深邃,文質彬彬的拓跋澄向林文絹、爾朱新興道:「承讓了!」,林文絹拱手作揖回禮,轉身向爾朱新興道:「承讓了!」,爾朱新興僅向拓跋澄回禮,瞪林文絹一眼甩頭傲慢離開,她滿臉錯愕看他的背影離去。刀劍比賽結束,幾家歡樂幾家愁,尤其第四名的宇文部落相當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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