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隱忍不爭 好生之德
風很輕,緩緩吹過林稍;山很高,層層疊障千峰;水很長,潺潺流過幽谷;月很亮,圓圓鑲嵌天幕;夜很靜,默默等待天明;心很燙,聲聲扣入心田;情很亂,款款魂銷忘我。拓跋宏與林文繡情慾奔流,彷彿沒有明天無數次的激吻,意亂情迷橫流激烈的愛撫,為了保護對方始終守住身體的最後一道防線,天地有情,人間有愛,兩人默默許下忠貞的誓言。
拓跋宏躺在林文繡的大腿,眉眼含笑道:「從小只要有妳的陪伴,我就感到特別的自在、安心、舒服,所以我一直把妳當成神仙姐姐,只敢遠遠地欣賞,不敢玩弄輕慢,始終保持若有若無、若即若離、忽遠忽近、起伏不定的曖昧,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卻好像是鏡中花,水中月,看得見卻摸不著的遺憾,今日終於扎扎實實享受為所欲為的任性與狂熱。」
林文繡話聲輕柔婉轉道:「天尊地卑,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不能行僭越之事,但我完全無法抗拒陛下的熱情,屢屢破戒破身就必須承擔後果。」
拓跋宏豐神俊朗道:「妳既破身於我,就不能嫁給別人,等我年滿十五歲,我會行漢族婚禮,親手為妳摘下頭髮上的紅纓,明正言順成為『結髮夫妻』,文繡一定要等我。」
林文繡微笑道:「後宮嬪妃不是皇上能決定,要由太皇太后與王公大臣共同商議,我身份卑微要知分寸懂進退,不能介入後宮之事,今日得皇上寵幸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文繡心滿意足,不能僭越尊卑禮制。」
「妳叔父究竟犯了什麼罪,讓妳們變成罪臣之女,被沒入掖庭為奴呢?」
林文繡的眼神比海水更深幽回憶道:「我父親是平涼郡太守,十多年前的某日,家裡突然來了很多官兵,說我叔父矯詔殺害大臣,誅三族,家族男丁都被株連,連不滿三歲的弟弟也被殺,重病的娘親悲傷過度也離世了,當時家裡相當混亂,我和文絹來不及為家人安葬,只攜帶母親的刺繡品和簡單衣物,匆匆被帶進掖庭為奴,在抱嶷公公的安排下,輾轉來到紫宮思皇后的身邊,當婢女照顧皇長子殿下。」
「妳幫我把屎把尿,原來我這麼小就破身給妳了,那可是男人的秘密寶貝,早就被妳看光了,還被妳摸光了,我真的很吃虧唄!」
「文絹講話向來很直爽豪邁,別與她計較。」,噗哧一笑。
「我是一國之君,文絹當著這麼多人面前說,幫我把屎把尿,這像話嗎?太皇太后把她調離紫宮,當時我很擔心妳也一起被調離,還好沒有,否則我們要見面就難上加難了囉!文繡,假如有一天我沒當皇上,妳還會愛我嗎?」,兩人十指相扣。
林文繡低著頭,一雙眸子清澈明亮、精氣內斂,堅定看著他道:「在武州石窟的雲仙洞裡,您曾這樣告訴我,『我愛妳,就是很單純的愛妳這個人的全部,包括優點與缺點,不摻雜身份、地位、財富、權力、利益、年齡、輩份、身長。』,我現在也以這番話回應您,即使您是一位販夫走卒或體弱多病的庶民,我一定不離不棄長情陪伴您到天涯海角。」。
拓跋宏起身坐著把她攬在懷裡深情擁吻,兩簾濃密的羽睫流下激動的淚水,滴落她的臉頰上,她輕聲細語道:「皇上今天在射箭大賽的開射儀式,『示弱服軟』表現的很好,但在圍獵大賽的首射儀式,五支全正中靶心,等於推翻前面的『示弱服軟』,驚動有心人對您的敵意,所以表現平平,也許皇上急於在眾人面前立威,唯恐天下人不知自己的才能,但鋒芒畢露反而讓人感覺芒背在刺,易樹敵遭不測,況且您在朝堂上無實權,完全受人操控,依我之淺見,皇上在未親政之前,讀書擺中間,權力放兩旁,明哲保身。」
拓跋宏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連妳都看出來我偽裝的計策,何況有心人呢?今後我就把愛情置前方,讀書擺中間,權力放兩旁,裝聾作啞,遠離是非。」,不禁哈哈大笑。
林文繡急忙道:「把愛情置前方,千萬使不得,歷代帝王因紅顏禍水留下歷史駡名者眾,如褒姒妲己、趙飛燕姐妹。皇上應以史書置前方,觀水有術,必觀其瀾,精研史書,知史鑒今,察勢者智,馭勢者贏。抓住『歷史變革』的時機,無不先掌握『歷史規律』,審時度勢,不爭而爭,行穩致遠。」
拓跋宏背靠著樹幹,手搭在她的肩膀道:「最近我重複研讀《三國志》,每讀一次都有不同領悟,三國曹魏的權臣司馬懿,在政敵環伺下左右逢源,隱忍三十年後,發動高平陵之變,最後奪取曹魏政權,內無政變,外無諸侯起兵反對,朝野波動輕微,古今罕見。他成功的關鍵除了『忍人所不能忍』之外,還隱含著『不爭而爭』的智慧,他將銳氣藏於胸,和氣浮於面,才氣見於事,義氣施與人,暗自發展勢力攻取人心,表面上看起來不爭,其實一直都在爭,這是司馬懿相當高明的手段。老子《道德經》最高境界的『聖人之道,為而不爭』、『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不爭不是什麼都不爭,而是不好剛強,柔弱克剛強;不好爭辯,沉默是金;不爭近利,志在春秋;不爭虛名,贏得表面,損及實質,其實不爭反而得到更多,常言道捨得,有捨必有得,故爭與不爭是都爭也。」
林文繡道:「別人十年磨一劍,司馬懿隱忍三十年磨一劍,為人處世不張揚,態度柔和,縱使擁有過人的智能與能力,表面上也做到不聲不響,如同平靜無波瀾的湖水,卻不知水底有多深,讓人摸不著,猜不透,這才是靜水流深的大智慧。」
她突然撿起一條枯枝道:「打開雙手,掌心朝上。」
拓跋宏充滿疑惑的眼神問道:「為什麼要打手心呢?我有犯錯嗎?」,林文繡笑盈盈用枯枝幹在他的左右手分別寫字,問道:「我在您的左右手,各寫下什麼字呢?」
他嘴角上揚道:「左手寫『隱忍』;右手寫『不爭』。」
林文繡點頭道:「這是我送給您的四個字,當您不如意時,別忘了這四個字,它會給您在困境中得到啟發,幫您度過難關。」
他滿臉笑容不停搖頭道:「文繡雖是個女子,但妳的言行舉止都充滿大智慧,每次與妳談古論今總是獲益良多,不輸我的太傅們。其實,妳真正讓我癡迷與傾倒,不是外貌,而是聰慧。」
他順手將她壓在草地上,回回來來翻滾數次,草坪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暗淡暖暖的微火一縷青煙裊裊,他像似飢餓數日的獵人,雙手再次偷偷爬進她的衣襟內到處搜尋獵物,時而輕撫愛憐,時而壓擠施虐,她那輕輕柔柔的呻吟聲,陣陣誘發他狂野的本性,肆無忌憚吸吮她每寸細緻的肌膚,激烈交纏衣裳零亂的兩人都癱軟在草坪睡著了。
十里雲海翻湧,萬丈金芒流霞,照在奔流不息的河流上,刹那間滾滾河水染成金色,浪花點點猶如蛟龍身上的細鱗,翻波處瀲灩蕩漾閃光,林文繡甦醒坐著靜靜看著拓跋宏深邃的五官,金光斜射穿透樹林縫隙,拓跋宏自然醒,林文繡道:「今日騎射圍獵,我的武功實在不行,可能拖累您的戰果。」
拓跋宏在草坪上拾起林文繡昨晚遺落的紅纓道:「今日我要騎著最愛的赤兔馬,載著最愛的佳人遊山玩水,謹遵娘子的教誨『不爭』。」,一面講一面把紅纓繫在她的頭髮上,又堅定道:「總有一天,我要依漢族婚禮幫妳取下紅纓,明媒正娶,成為『結髮夫妻』。」,林文繡感覺臉上一陣微熱,整理一夜纏綿沾滿塵土零亂不堪的衣服,再幫他重新結髮辮。
拓跋宏嘟著嘴道:「昨晚好像活在如夢如幻的仙境裡,讓我流連忘返,戀戀不捨。回到人前我們要假裝似有若無、曖昧不明、晦暗不清的樣子。哎!真是辛苦了男女主角。」,林文繡露出明眸皓齒道:「女主角會全力配合男主角,自編自導自演一齣愛情好戲給大家看。」,拓跋宏豪邁大笑道:「想不到妳也有幽默的一面」,兩人含情脈脈相視而笑。
拓跋宏背著弓箭,騎著全身都是火炭紅的赤兔馬,牠的頭上差雜醒目月牙狀的白毛,馬頸掛著一支樺木製成形似牛角的鹿哨,林文繡坐在前方拿起一端粗一端細的鹿哨,用力吹著細端的鹿哨,發出呦呦像似鹿鳴的聲音,林文繡看到遠方道:「陛下,您看前方有一隻馴鹿的鹿角長得好大好漂亮,深棕褐色體形很大正在奔跑。」,拓跋宏隨即從背部拿出弓箭,對準受到驚嚇亂撞的馴鹿,「咻」一聲射中了一隻腳,兩人即刻下馬,跑向前擒拿受傷的馴鹿,牠被突如其來的兩人驚嚇不已,不知所措,發出呦呦叫,林文繡道:「是一隻母鹿」,又看到跑來六隻懵懂無知的小鹿,拓跋宏隨即又拿出弓箭瞄準小鹿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
「陛下不要射殺小鹿。」
「妳怎麼了呢?」
「母鹿受傷呦呦叫,六隻小鹿紛紛跑出來營救牠們的娘親,母子連心骨肉親情,讓我想起不滿三歲的弟弟被殺時,娘親痛不欲生撒手人寰,父母相繼去世又讓我悲傷不已,祈求陛下放生,讓牠們一家團聚。」,她膚慰受傷的馴鹿。
「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惻隱之心,我也曾歷經父母雙亡的悲痛,感同深受,動物與人一樣皆有骨肉親情,我不殺牠們。老子提倡無為而治,『無為』就是遵從自然法則,順應天道,順勢而為,不做妄為不義之事,『無為』其實也是『為』的一種方式。而《金剛經》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一切有為諸法,世間萬物像夢幻泡影,不可捉摸,像晨露閃電,不能長久,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尺,『有為』『無為』皆由自己決定,與老子《道德經》,不謀而合。」,拓跋宏放下弓箭。
「陛下已將儒、釋、道學說加以融會貫通,且完美結合了。『無為』不忤逆天理也是一種『為』,是天下最高層次『為』的智慧;而『無為』的目的,就是為了修養自己達到『不爭』的境界,就能超脫各種紛爭,最終達到『不爭』的境界。所以,不論『無為』或『不爭』都是很高的境界,不是一般短視之人所能做到的。」
「文繡觸類旁通、通今博古,真理越辯越明、遇強則強,妳是可敬的對手,佩服!佩服!」
「感謝陛下借我一些書籍閱覽,有一些淺薄頓悟,論才學遠遠不及陛下。」,兩人一起為母鹿包紮傷口。
「陛下您看雄鹿也跑來了,看到牠們一家團聚,我好生羨慕,心中有股莫名的感動,倘若今日殺死母鹿,雄鹿與小鹿一定會很悲傷難過。」
「狩獵是鮮卑族賴以為生的方式,弱肉強食被視為理所當然,從未深思野獸之間也有愛情與親情。佛教五戒的第一條就是不殺生,以後非必要我不殺生了。」,兩人手牽手一起看著,雄鹿帶著受傷的母鹿與六隻小鹿一起回家,當雄鹿要走進叢林前,特別停下來,回頭看他們一眼,拓跋宏向牠揮手大聲道:「身為一家之主,好好保護妻子和小孩。」,雄鹿似乎聽懂,躍入叢林,漸行漸遠。
拓跋宏騎著赤兔馬沿著崖壁緩慢返回蘭鹿圍獵場,林文繡不再吹鹿哨引出馴鹿道:「陛下到現在一隻獵物都沒有捕獲,圍獵大賽肯定輸慘了。」
拓跋宏用雙手緊緊摟住她纖細的腰身道:「妳就是我的獵物,逃不出我的手掌,至於圍獵大賽『不爭』了!」,在陽光照耀下,兩人笑容特別燦爛。
突然聽到後方馬蹄聲急速奔馳而來,大聲道:「陛下,有一隻金黃色的花豹,參雜許多斑點,就在您的前方,牠動作靈活,奔跑速度非常快,只有日行千里的赤兔馬才能追得上,您趕緊往前追,咱們已捕獲不少獵物了。」,原來是馮誕首先看到拓跋宏的背影及赤兔馬,拓跋宏雙唇輕輕含著林文繡的耳朵,小聲道:「我先送妳回懸崖邊找回妳的馬兒,妳騎回擂台等候大家,我假裝去追捕花豹。」
林文絹背著弓箭大聲問道:「陛下,您有沒有看到文繡呢?」,拓跋宏假裝沒聽到未回答,策馬奔騰,塵土飛揚,已讓後方看不到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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