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黜廢帝位 戮力營救
拓跋宏身受重傷躺在冷僻黑暗的柴房裡,聽到狗狂吠、侍衛慘叫,不一會兒看到林文繡提著籃子走進柴房內,他起身困難半身靠牆壁低聲道:「三更半夜,聽到犬吠就知道你們又跑來,這樣做很危險趕快回去。」
林文繡一邊從竹籃拿出菜餚,一邊道:「陛下放心!馮誕、馮修、文絹、楊播,還有兩隻獒犬兄弟,都在外面守候您。我準備您喜歡吃的江南菜揚州炒飯,另有象徵『袪除黴運』的豬腳麵線,還有寓意『長壽』的芥菜,我來餵您用膳。」
「為什麼吃豬腳麵線可以『袪除黴運』呢? 吃芥菜可以『長壽』呢?」
「中原地區有句俗話『衰至踏到豬屎』,豬生活在豬圈天天踏豬屎,吃豬腳可以把所有的『倒霉』吃掉,把『衰運』踢走;麵線有『添福增壽』的寓意,吃下麵線能逃過劫數增加壽命;芥菜又稱長年菜,寓意『闔家團圓菜、長壽菜』,除夕過年全家團圓吃芥菜,不切斷不橫食不嚼斷,象徵長長永永,有長壽的意思。」
他緊緊握住林文繡的手道:「妳真的好用心,處處為我著想,鳴…鳴…鳴…」,她趕緊幫他拭去眼淚道:「怎麼又哭了呢?」,吮著淚水啜泣搖搖頭未語。
林文繡道:「今早馮誕特別到太醫署領取皇家御用傷藥,我來幫您敷藥膏。」,在黑暗中雖然看不清傷痕,但她用纖細的玉手,去觸摸全身浮腫嚴重的稚嫩皮膚,敏銳感受他全身受傷嚴重,她一邊敷藥膏,一邊傷心落淚,淚水掉在拓跋宏的傷口,他道:「怎麼又換妳哭了呢?」,林文繡靜默未語繼續幫他敷藥,情不自禁兩人相擁而泣。
林文繡頭輕靠在拓跋宏的肩膀道:「您為什麼不向太皇太后認錯求饒呢?」
拓跋宏長嘆一聲,右手搭著她的肩膀道:「祖母自從父親暴崩後,原本對我疼愛有加,一下子變成嚴厲監視控管,動不動就禁食杖罰,我很清楚箇中原由,只是不願點破,把不公義之事放在心裡頭。一群宦官一而再,再而三,為了領賞賜不斷構陷我、誣衊我,祖母心裡有既定答案,我再怎麼辯解,她都不會相信,再怎麼求饒也無濟於事。周而復如,不斷重演相同的戲碼,我想做自己的主人,又何必憂讒畏譏呢?反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何必多費唇舌呢?為自己辯解只會讓誣陷的事越描越黑,反而讓人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呀!三生何其有幸得一佳人,知我懂我念我愛我,我只想和妳過平凡的夫妻生活,就這麼簡單。這個皇帝我鐵了心不當了。」
林文繡全身一顫,臉上笑容淡去,眉宇之間激起悲涼與哀淒的波紋道:「陛下,難道忘了嗎?有思皇后的犠牲,才有當初的皇太子,今日的陛下啊!您是踩著娘親的鮮血,才登基為皇帝,不能為我,為了享樂,讓娘親白白犠牲生命,這是不仁不孝之舉,陷我將成千古罪人。」
林文繡握住他的左手,並寫下一個字問道:「這是什麼字呢?」,他看著林文繡道:「忍」
「『忍』字心上刃,像一把刀插在心上,能夠不叫一聲苦或痛,才算是『忍』,恭禧陛下隱忍的工夫已到位,著實不易。大丈夫能屈能伸,隱忍不是怯懦,更不是放棄,而是能分辨輕重緩急,有條不紊逐一解決,不能一律等量齊觀,全部混淆在一起,如韓信受胯下之辱,成為興漢名將;越王勾踐二十年臥薪嘗膽,實現復國的宏願;司馬遷因上書替同僚辯解求情,慘遭宮刑,完成《史記》流傳千古;其他歷史成功典範眾多,他們都在小處受盡委屈,以求得長久的益處,絕不輕言『放棄』。」,拓跋宏點點頭道:「娘親賜予我生,卻因我而亡,我比任何更沒有資格輕言『放棄』兩字,否則很對不起娘親為我犧牲。」
「俗話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智者勇於認錯,猶如一面銅鏡可以看到真實的自己,是進德修業的良機。對位高權重者,長期擁有權勢趾高氣昂,要他們從『認識錯誤』到『承認錯誤』更是難上加難,容易獨斷獨行,狂妄自大,其後果不可收拾。佛教修持講究『頓悟』、『不怕念頭起,只怕覺照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不怕犯錯,就怕犯錯沒有勇氣認錯,所以『認錯,要有勇氣』,它不會失去身份地位,反而能獲得更多的尊重。」
「可是我沒有犯錯啊!我只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吭一聲,沈默無言而已。」
林文繡捏他的臉頰道:「沈默是無言的抗議,比高聲抗議、武力抗爭的力道更強,這種冷漠令人不寒而慄,讓人真假難辨,捉摸不透,難怪太皇太后盛怒。陛下,有錯就勇於認錯,沒錯就當成隱忍示弱服軟,退一步海濶天空,同時也為下次前進作準備!」,拓跋宏點點頭。
突然聽見開門的聲音,兩人都驚嚇,體形高大的拓跋宏將林文繡拉到身後藏起來,睜大眼睛仔細一瞧,原來是林文絹與馮誕鬼鬼祟祟一起進來,低聲道:「馮誕!你們趕快回去,若被發現肯定又是一頓『竹鞭炒肉絲』,明天不要再冒險來看我了。」
馮誕下跪道:「臣已請太傅李沖營救陛下,他正連絡朝中有威望的宗親大臣,準備向太皇姑姑諫言,您忍耐一下。」,林文繡起身收拾碗盤。
林文絹道:「五品皇帝看來傷勢很嚴重,不能一命鳴呼,白費小時幫您把屎把尿啊!現在還冒著生命危險送物資給您啊!」
拓跋宏道:「文絹,放心啦!朕死不了,妳明天不要再帶文繡來這兒冒險,你們趕快離開,記得明天別再來。聽命,現在全部馬上離開這兒。」,他望著三人的背影離去,馮誕將門板上鎖離開。
林文絹牽著獒犬對馮誕道:「鑰匙留在您身邊,明天咱們見機行事。」,三人走到外圍與楊播、馮修會合,馮修牽另一隻獒犬開心小聲道:「您們看萬無一失吧!這比讀書還要好玩、刺激,明天再玩一次。」
馮誕道:「陛下要我們明天起別再來柴房。」
馮修道:「這麼刺激好玩的事,怎麼可以就這樣結束呢?明天我還有新把戲,看我的!」,在黑暗的街道上,五人拉著二隻獒犬,為避免引人注意,前後拉開距離各自回寢室休憩。
拓跋宏被關第三日晚上,馮修與楊播一組在東側,馮誕與林文絹一組在西側,每個人都拿著彈弓,躲在東西兩側的草叢裡,林文繡提著膳品在東側等待機會進入。林文絹低聲對馮誕道:「今晚守衛增加,戒備森嚴,我先發射彈弓,引他們離開。」,她連發四顆小石頭都精準打在四位守門侍衛的臉上,「唉!好痛!流血了!」、「西側有人,趕快逮捕。」,馮修從東側跑出來,拿鑰匙打開門板讓林文繡進入再上鎖,又吹一聲口哨,侍衛門又往東側搜捕,兩組人馬都往北側躲起來。
拓跋宏看到林文繡又冒險送來膳品,不悅道:「你們冒險只為救我,大費周章準備晚膳,我吃不下去。」
林文繡一邊拿出膳品一邊說:「三綱五常是儒家的倫理道德,其中三綱在《韓非子‧忠孝》記載:『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順,天下治;三者逆,天下亂』;又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君主對待臣子要以禮相待;臣子侍奉君主應該忠誠勤勉。今日皇上有難,敬忠是臣子應盡之本份,勿須憂心我們的安危。別生氣了,我來餵您用晚膳。」
拓跋宏微笑道:「平常我給妳讀的書冊,妳已滾瓜爛熟倒背如流,還能引經據典侃侃而談,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但是有一處講錯了,需要更正錯誤,妳是妻事夫,不是臣事君,其他四人才是臣事君。」,林文繡瞬間覺得一股暖流熨燙在臉上,含蓄微笑一口接著一口餵著拓跋宏,每一口都交織的親情與愛情,讓他感到特別溫馨,撫平了創傷的身心靈。
拓跋宏突然聽到門外有一群侍衛七嘴八舌的吵雜聲,低聲道:「文繡東西收一收,趕快躱在我身後!」
有人用鑰匙打開門板的聲音,屋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兩名侍衛向拓跋宏走進拱手作揖道:「陛下有歹徒侵入皇宮,臣等擔心您的安危,特別來護駕。」
拓跋宏道:「萬忸於敦啊!柴房的門是你們打開的,朕現在好端端的坐在這兒,顯見歹徒沒有侵入此地,這柴房破舊不堪,沒有金銀財寶,歹徒不會覬覦。你們抓拿歹徒要動動頭腦,有勇無謀是不行的,我來教你們一些技巧,約莫一刻前,我聽到幾顆石頭打在外頭的樹幹上,驚動棲息在樹枝上的烏鴉,烏鴉向來對外界的一草一木相當敏感,只要一有動靜便急速結伴飛走,你們只要在樹幹上尋找留下的石頭刻痕,或者察看烏鴉結伴飛走的起點,便可以知道歹徒潛入皇宮的路線,循線搜捕,很容易抓到的。」
侍衛萬忸於敦拱手作揖道:「感恩陛下的教導,臣即刻抓拿歹徒。」,轉身隨即離開,拓跋宏道:「等一下!離開時記得把門鎖好,以免歹徒潛入柴房攻擊朕,小心你們的腦袋落地,趕快去捉拿歹徒,不得有誤。」,四名侍衛同聲道:「遵旨!」。
林文繡一直躱在結實魁梧的拓跋宏身後,等到侍衛離開門板上鎖後,驚魂甫定癱軟在拓跋宏的背部道:「文絹他們會不會有危險呢?」
「萬忸於敦是掌管皇宮內外禁軍萬忸於烈的弟弟,平日樸直少言,世代忠心於皇室,但不夠機敏聰慧,一定會帶領侍衛在樹幹找石頭刻痕,或者抬頭看著樹上烏鴉,若不出意外的話,文絹他們應該不會有危險,等會兒來接妳一定要馬上離開,明天起真的不要再來這兒,我決定不再吃你們冒險送來的晚膳。」
「我餵您用膳呢?」
「我當然希望妳能天天餵我,但為了妳的安全,說什麼我都不要用膳了。」,瞬間使勁力量把她推倒在地上,遍體麟傷壯碩的身體重重壓在她身上,黑漆漆的夜裡,他忍受皮肉傷痛在地上回來滾動,愛撫她每吋肌膚,想要侵佔她,想要擁有她,親吻從溫柔到乾渴,從乾渴到激烈,從激烈到纏綿,充滿雄性的獸慾與急促,一再挑動雌性不可分離愛慾糾葛,恨不得黑夜永不盡,恨不得啃食懷中人入腹,彼此魂靈相融,肉體交纏。
突然聽見開門聲,澆息兩人熾熱的情慾,馬上端坐喘息平靜,馮修與楊播躡手躡腳走進來,低聲道:「陛下,昨天的『順手牽犬』、今天的『聲東擊西』;明天的『調虎離山』;後天的『混水摸魚』,這些營救陛下的計策,都是我絞盡腦汁挖空心思想出來的,至目前為止進行的不錯喔!別忘了賞賜喲!」
拓跋宏嚴肅道:「你們每日送晚膳,若被太皇太后知道了,肯定會被重罰,同時陷朕不忠不孝,從明天起,你們送來的晚膳,朕絕口對不吃,馮誕、馮修馬上把文繡帶離這個是非之地。」
楊播低聲道:「陛下說得有道理,我們一廂情願這樣做,沒考慮陛下的處境,反而適得其反,不利自己更陷陛下於不仁義。」
馮修斜視又翻白眼道:「好吧!第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我們先離開,陛下自己保重。」,拓跋宏點頭示意快離去,三人小心翼翼走出門外,而林文絹與馮誕躱在門外的草叢裡,亂彈石頭聲東擊西,讓侍衛摸不著頭緒,一頭霧水,混亂中他們得以安全離門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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