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奸人誣衊 栽贓構陷
晨曦穿透窗櫺，又揭開一日忙碌的序幕，薄薄的霧氣瞬間被陽光蒸散，芳香清新的空氣倍感舒適，拓跋宏一如往常每日晨讀，並在林文繡的打理下用完早膳、端正儀容，他敏銳感受到林文繡心不在焉，低聲道：「妳今日怎麼了?衣服左右衽弄錯了。」
「奴婢該死，奴婢願受罰，請陛下懲罰。」，她下跪道。
「怎麼又奴婢長、奴婢短的自稱，妳今日心不在焉肯定有心事，告訴我來為妳分憂解勞。」，拓跋宏微笑向前扶她起身，林文繡垂下濃密的羽睫搖搖頭。
「好吧!妳不願意講，我不勉強，等妳想講的時候再說給我聽聽，幫妳籌謀劃策。」，林文繡點點頭。
拓跋宏左右環顧一下低聲問道：「聽抱嶷說宮女年滿二十五至三十就必須出宮，妳一定要等我年滿十五，八抬大轎迎娶妳。」
她愁眉不展道：「陛下，我…內心一直很糾結……，我…我不應該……。」
拓跋宏在她的耳邊小聲道：「妳不要忘了，我們曾在佛陀面前拜過堂，不許妳反悔。」
她嘆了一口氣，勉強擠出靦腆的微容道：「不忮不求，順其自然吧!」
拓跋宏劍眉橫豎，炯炯有神道：「怎麼可以不忮不求，順其自然，任人擺布安排呢?不行!不行!」
林文繡幫他編好髮辮道：「陛下，時辰已到了，趕快前往太和殿向太皇太后請安。」
拓跋宏深情看著林文繡，微微笑道：「我先去請安，等會兒再聽聽妳的心事。」，他步出紫宮朝著太和殿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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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每日在侍衛的陪同下步行至太和殿，向太皇太后早晚各請安一次，數年如一日，見太皇太后正在小桌早膳，下跪道：「兒臣拜請聖母聖后萬福金安，富貴萬歲。」
「皇兒最近都唸什麼書呢?」
「兒臣已背熟四書五經多次，史書也研讀多遍，正在研究老子、莊子思想。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感嘆華夏民族自東漢滅亡以來，中原分分合合，歷經數百年旳戰亂，書籍遺失甚多，仍感到所學不足。」
「皇兒好學不倦，難能可貴，下詔獎勵徵求天下奇書。」
「兒臣遵旨，天下奇書可充實精進兒臣的智慧及視野，感謝聖母聖后睿智裁示。」，他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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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宏請安後走在太和殿的廊道，遇見馮修、林氏姐妹，後面跟著兩位宦官手捧著刺繡品、三大禮盒與書簡，他驚訝萬分道：「你們三人為何來太和殿呢?」
馮修原本垂頭喪氣，見到拓跋宏好像抓住一根浮木，睜大眼睛興高采烈急切道：「陛下那天在漢人街買繡線竟是贓物，我莫名其妙被誣陷為送贓物者，陛下務必留下來作證，拜託您趕快把馮誕找來解釋清楚。」
拓跋宏看到林氏姐妹已意識到事態嚴重，馬上命令侍衛道：「立即宣馮誕進太和殿，朕在此等候他一起覲見聖母聖后。」，並向馮修道：「有必要的話，請聖母聖后傳喚朕作證。」
三人在宦官們的監視下，一起下跪覲見太皇太后，林氏姐妹齊聲道：「奴婢拜請太皇太后萬福金安，富貴萬歲。」
馮修嘻皮笑臉道：「拜見太皇姑姑萬福金安，富貴萬歲。」
太皇太后冷洌的視線落在林文絹的臉上道：「妳在皇家圍獵武藝表現不凡，特任後宮的宿衛員，並教導公主游水技藝，沒想到姐妹兩人竟然偷竊織繡房大批高檔的繡線，且逾越貴賤等級，採買不符合自己身份等級的刺繡品，人證物證一一俱全，人證馮修，物證繡線、書冊與繡品都擺在桌上，妳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林文繡拉著火冒三丈的林文絹示意慢慢講清楚，林文絹道：「那三大盒繡線是侍讀生馮誕大公子要店舖送到紅樓轉給奴婢，其中一盒是皇上送給姐姐的，另兩盒是馮修送給奴婢的，奴婢見送貨單名字沒錯，就簽名收下。幾日後，皇宮到處傳我們姐妹偷竊織繡房的高檔繡線，昨晚侍衛、宦官還到紅樓寢室內大肆搜索，搜出三大盒繡線、繡品與書冊，指鹿為馬，硬說我們偷竊，真是天大冤枉。除非店舖夥計送來的是贓物，故意誣陷我們姐妹，否則就是採買時出問題。另外，我們連織繡房在哪兒?都不知道，怎麼偷呀?」
馮修比手畫足急切道：「那天在漢人街的刺繡專賣店，是我叫馮誕多買兩大盒，兄弟兩人各送林文絹一盒，我親眼看到馮誕在店舖內付款結賬，絕對不可能是贓物。堂堂大魏皇帝、昌黎王府的大公子與二公子送贓物給人家刺繡，傳出去多難聽呀!我馮修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人證我第一個反駁，還有皇上與馮誕可以作證。」
太皇太后冷淡道：「為什麼要送林氏姐妹三盒高檔繡線呢?不符合貴賤等級。」
馮修理直氣壯道：「因為林氏姐妹刺繡技藝巧奪天工，尤其難得一見的雙面繡，太皇姑姑不信的話，請您瞧一瞧桌上的刺繡品，是最佳的物證。我們三人都愛不釋手，吵著要她們的刺繡品，當然要給人家最基本的高檔繡線，所以在漢人街買了繡線，名義上是當禮物贈送給她們，實際上是委託她們刺繡回贈我們，不是給她們使用。人家基於師徒之情，沒收我們工資，還被誣告偷竊，真是倒大楣。」
林文繡趕緊將自己的刺繡品恭敬呈給太皇太后看，她拿起幾件刺繡品，眼睛為之一亮，再端詳許多，嘴角上揚不禁讚嘆道：「這些刺繡品工藝高超，色調雅緻，佛陀、人物、鹿、牛、羊、馬，栩栩如生，乍看像真人真物，又像一幅兩雙畫，這些都出自於妳們的巧手完成的刺繡藝品嗎?」
林文繡小心謹慎道：「這些都是奴婢平日練習的藝品，還待精進改善，使之臻於完美，請太皇太后不吝賜教，若您不嫌棄奴婢不才之作，願為太皇太后刺繡精緻藝品。奴婢自小非常喜好刺繡，每完成一件刺繡品便收藏起來，不曾逾越貴賤等級使用藝品，請太皇太后明鑒。」，太皇太后繼續欣賞每件刺繡品，不禁讚嘆連連。
過了一會兒，太皇太后又板起臉孔冷漠道：「在妳們寢室搜到《女誡》、《列女傳》竹簡、書冊等物，只有皇親國戚、文武百官與世家大族的女子才有資格讀書，這些又從哪兒來的呢?」
馮修道：「我不喜歡讀書，肯定不是我的。」
拓跋宏突然走進大聲道：「兒臣拜見聖母聖后萬福金安，繡線是兒臣贈送林文繡刺繡，書簡是兒臣借給林文繡閱讀。平時兒臣衣服破損、修改尺寸，不曾送織繡房修補，都由林文繡縫補，把舊衣巧妙變成新衣，這種化腐朽為神奇的功夫，在皇城裡找不到第二把交椅。兒臣自小由林氏姐妹把屎把尿，常聽到林文繡吟誦詩詞歌賦，深知她喜歡讀書，主動借書給她閱覽。讀書不應只限於男子，應讓每位女子有讀書的機會，其結婚生子負起教養子女的責任，才能齊家、治國、平天下。」，太皇太后點頭怒氣消了一大半。
馮誕奔跑進太和殿，氣喘如牛、三步併成兩步走進來，聽馮修低聲重述買繡線被誣指為贓物，下跪道：「太皇姑姑請息怒，三盒高檔繡線是臣親自與店舖掌櫃結賬，約好三天後由夥計送抵皇宮的紅樓，這明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林氏姐妹，應嚴懲挑撥是非者。」
拓跋宏慍色道：「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太皇太后道：「張祐，傳侍衛隊萬忸於敦覲見。」
萬忸於敦進門拱手作揖道：「臣聽聞紅樓監管門禁的女官劉阿素說，林文絹經常穿高檔精緻華服繡品，一個出身低賤宮女怎有本事穿華服，一定是偷竊取得，於是舉報不法。」
林文絹怒氣沖沖道：「舉報我偷竊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禁衛隊根本容不下女子與男子共事，聯手想逼我離開。我當差常常遭同僚男子對我毛手毛腳、穢言污語，或丟一些傷風敗俗的春畫讓我受驚，故意讓我經常值夜勤，夜勤沒有關係，但補貼卻男多女少，同工不同酬，同樣的職務級別、同樣的差事技能、同樣的值勤時間，男女卻不同補貼……等等不勝枚舉。我不想丟女子的顏面，姐姐勸我要忍耐，息事寧人，對方卻得了便宜還賣乖，食髓知味變本加厲，才導致今日誣告我們姐妹偷竊，僭越貴賤等級，這簡直是姑息養奸嘛!我們雖是低賤的宮女，自從進入掖庭當婢女，再也沒有穿過華服，所有的衣服都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多虧姐姐一針一線刺繡成精緻的『華麗服飾』。今日我不再隱忍了，一次徹底講清楚說明白，要殺要剮隨便你們啦!」，她邊講邊流淚泣訴，林文繡雙眸也流下珍珠般的淚水。
太皇太后嚴肅道：「萬忸於敦誣告杖罰三十下，侍衛隊長督導不力降級，加杖罰三十下。」
林文繡急忙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請太皇太后原諒侍衛隊長與誣告者無心之過。」
拓跋宏憤怒道：「賞罰必須分明，人證、物證俱全，事實真象一一揭露出來，應嚴懲誣告者，並行連坐法，以昭炯戒。」
太皇太后沈思一下道：「林氏姐妹從明日開始，調至織繡房當差，專門教導宮女刺繡技藝，尤其精緻的雙面繡。」，拓跋宏心情跌至谷底，怒瞪萬忸於敦。
林氏姐妹齊聲道：「謝太皇太后隆恩。」，馮修與馮誕露出欣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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