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去過山裡了，更別說是靠近任何山潭邊，我想任何人要是跟我一樣見了「那東西」，也會嚇得不敢戲水了吧。
那時我才剛當上警察沒多久，菜鳥自然沒好果子吃，八神山仙居町的駐在所，就是分到我面前的那顆爛果子。
那時還沒像現在那麼便利，這種在深山裡的駐在所，固然勤務算不上繁雜，卻也是顆燙手山芋，大家避之唯恐不及，我呢，則是倒楣蛋中的倒楣蛋，被分到這樣的地方、還碰上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同事。
吉田南也絕非常人，是的，我懷疑他擁有某種特殊能力，能預知未來的異能，每每有事時，他總是剛好不在，待閒暇時，他與他那喋喋不休的嘴，像惱人的蒼蠅般，趕也趕不走，現在想來，他也是夠幸運呢，不用見上我當日所見。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0nuLEwzbL
我記得那是個天空泛著陰的午後，外頭飄著細雨，山裡總是這樣，特別是在八神山，記得待在那的那段時間中，我很少見到太陽露臉，沒下雨時，山裡總是飄著濃霧，像極了古書裡那住著牛鬼與狐精的大山。
人們總說八神山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山，在那時，山裡很少見到有外人或遊客，除了忌諱外，濃霧也著實增加了上山的危險性，年輕時的我不相信神怪，不過多虧那些傳說，幫我擋去了許多麻煩。
老實說，在駐在所的日子稱得上輕鬆，仙居町是個很小的村子、民風純樸，平日裡最大的事不外乎就是夫妻吵架或酒醉鬧事之流，呵呵，現在想想，要是沒那口潭，那裡，也算是個還不錯的地方呢。。。。。。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jM8pXcjf
沒錯，那口潭，葬底潭。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dIISTLBF
光聽名字，便不會想靠近那潭水，記的我剛到駐在所時，有位村裡的老者便曾出言警告過我，仙居町有條不成文的村規，那就是無論大人亦或是孩子，都不許靠近葬底潭，追究緣由，這是從祖上就傳下來的規矩。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BIIQxdwNb
相傳在葬底潭裡，住了隻「東西」，它沒有名字，也不知是神靈還是精怪，從很久之前，它就住在潭裡了，它會捕捉任何靠近潭邊的生靈，將它們也拖至潭底，聽說只要被抓走，連靈魂也會被困於那深潭中，不得超生。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1ypKqNdw8
恩，對了，在那天空泛著陰的午後，小枝衝進了駐在所裡，她是個正值調皮年紀的女孩，平常在村裡沒少見她與她那群玩伴惹事。
我還記的一見她進來，我心中立刻浮現了兩個想法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iHNFTBLoe
「阿，她把地板都踩濕了。。。。。。」以及「吉田那傢伙，果然又不在呢！」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TPvPUhKp
然後，馬上的，我的思緒被打斷了，被小女孩那顫抖又不成句地呼喊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j8rtdoMse
「正男他們！葬底潭！全部。。。。。。全部！」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cl31TNbix
這時，我才將目光移到小枝身上，她不僅蓬頭垢面，還滿身泥濘，手腳上有著多處擦傷，令人忘不了的，是她那張慘白的臉，時至今日，我還是沒見過人的臉如此之白，就連嘴唇，也都是白色的。
奇怪的是，就算當下小枝慌亂的語無倫次，我仍立刻明白了，她想說些什麼。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ELLc8IZ9V
「幾個人？」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WM8i3tOd
我這麼問她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MH437jQl
「兩．。。。。。兩個！」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U5v4LRmKJ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mRsHvPHC
我也慌張了起來，一把抓起了手電筒，那時已經有手電筒了，又大又重的一顆，沒像現在這麼方便，同時讓小枝去找吉田搬救兵，村裡唯一的磁石電話老早就壞了，在這緊要關頭沒能派上用場，我還記的那場景，在要離開駐在所時，小枝緊抓著我的衣角，她瞪大雙眼，面無表情，那是人類在受到極度驚嚇時，會有的樣子。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3NKWA3eao
她是這麼說的
「誰在求救。。。。。。都別下水！」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jSNGThz57
安撫下小枝後，我便飛奔趕往葬底潭，那時的我並沒有過度留意她說的話，只認為她被意外嚇得不輕，現在想來，真是個勇敢的孩子啊。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F5ec0JsqU
我曾去過葬底潭一次，那裡離村子有段距離，儘管曾被警告過不要接近，但。。。。。。出於好奇心，我趁著巡邏時偷繞了過去。
那口潭不大，但也稱不上小，繞一圈也需要個十分鐘左右，周圍的蘆葦叢長得快跟人一樣高，令人寸步難行，也看得出人跡罕至。
頭次去葬底潭時，山裡飄著大霧，我記得自己站在岸邊的高處，以便觀察全景，從接近水潭開始，一股詭異的感覺便在我心中揮之不去，只是在潭邊的當下，也說不出何故。
待了一陣子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我便離開了，回程的路上，我在腦海中不斷思索著，究竟是甚麼，帶來了那股詭異感。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K5JJHfiWk
是周遭那無盡延伸的幽暗密林嗎，不是。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lgGo19An
是那混濁不清、遮擋視線的潭水嗎，也不是。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4s8Jkd4Y
然後我終於想到了，是聲音！一點聲音都沒有，潭邊、甚至是周遭一段距離的森林裡，沒有蟲鳴鳥叫，蛙聲鳴鳴，是的，從我到那裏開始，至始至終，都沒看見任何生物，沒有蜻蜓、水黽，也沒有任何一條魚游動時產生的水面波紋，一片寂靜、一片死寂。。。。。。
之後，直到那天前，我沒再造訪過葬底潭，就算那時的我並不相信鬼神，但那水潭，令人感到不舒服，彷彿有某種力量，盤踞在那裡，拒絕了所有生靈。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ZS0I9I49B
山路崎嶇難行，又加上飄著雨，只記得在趕路時，我在心裡不斷與自己對話著。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vGreviKar
「我來得及就那兩人嗎？在這種情況下。」
「都過了那麼久，怕是沒甚麼希望了。。。。。。」
「不行，哪怕機會渺茫，我都必須趕去，奮力一搏！」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NcszwYaK
我到達潭邊時已經接近傍晚了，我打開提著的手電筒，那光穿過蘆葦叢、筆直地打在潭面上，我站在初次到訪時曾站過的高處鳥瞰，同時大聲疾呼著幾名孩童的名字。
這時，雨停了，有時在夢中，我還會回到那哩，再看到一次那幅景象，在那片被光打亮的潭面上，彷彿在回應我的呼喚般，一只人類的手伸出水面，劇烈的晃動著，激烈的濺起水花。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DYScafSM
「太好了！」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hAUfZJ7Pm
這是我心中頭一個想法，恩。。。。。。也許是冥冥中有保佑吧，小枝剛才對我說的那話，緊接著在我腦海中響起。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8C0h7Fp5
「誰在求救。。。。。。都別下水！」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bwgVW2R7
那聲音是如此清晰，發自我體內，那生物本能迴避危險的呼喚，我瞬間感到背脊發涼、寒毛直豎，是的，原理不明，但我當下就是有股預感，眼前的東西，是個威脅，威脅著我的生命安全，因此，我猶豫了，僵在了那，沒有第一時間跳下水施救。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QMDK7s75
那手依舊在那晃著，因為心中那聲音，這次，我看仔細了些，那是支慘白的人手，但它晃動的方式很異常，好像。。。。。。就好像裏頭沒有骨頭跟關節一樣，過於柔軟，像根熱熔膠條。
正當我懷疑自己眼花時，「咻！」的一聲，那手以飛快的速度縮回了水面下！緊接著。。。。。。天啊，我敢對天發誓所說為真，愈來愈多的手與腳浮出水面，它們都以那種詭異的方式晃著，攪水的響聲弄得吵鬧無比，我踉蹌的退了幾步後，雙腿一軟、跌坐在地，只剩手死命抓著手電筒，照著眼前這驚悚駭人的一幕，然後我就看到了！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hYLd5xJAR
一顆頭。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KI4SFKMnj
一顆頭浮出了水面，那是顆人類的頭沒錯，但它沒有頭髮、眉毛，也沒有眼珠子，如同那些手腳一樣，它只是面無表情地在那扭動搖晃。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2izzBSKuv
儘管我當下被嚇的腦袋一片空白、但仍努力地撐起那早已無力的身子，因為我意識到，一隻接著一隻，那些東西正在向我這邊移動！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0Wn1rOKD
在奔離那地獄前，我永遠不會忘記最後映入眼簾的那幅景象，在那潭面之上，好幾隻蒼白的手、腳與頭以那不自然的方式扭動，像是空有人類外型的某種生物般，而在它們之中，我看到了那雙眼睛！就像。。。。。。蝸牛的眼睛一樣，長長的肉色眼炳伸出水面，眼柄上那雙黑眼珠子死死的盯著我看。。。。。。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OlgbLdey
我忘了自己跑下山的過程，雙腳似乎無須命令，便自己動了起來，村民們聽了我的遭遇後，便決定不往潭那裏去了，其中也包括孩子被抓走的那兩家，畢竟。。。。。。葬底潭的事，他們應該比我更清楚，也更害怕。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Fq6Y5lyoF
小枝說先溺水的是次郎，看到次郎的手在水面上晃，正男為了救同伴，也跳下了水，兩人再也沒浮上來，然後她也見到了，見到了那雙眼盯著她，猶如盯著老鼠的鷹般，所以，她才嚇得跑下山求救。。。。。。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WAJncgNhK
吉田被找到時，正在某戶人家的家裡喝酒，我之前就說了，真是幸運的傢伙。沒多久，我便辭去了警察的工作，離開了八神山仙居町，我再也沒膽回去過，不知那村子、那口潭，現在如何了？我希望它們消失，如同其他古老的傳說，在這科技的時代，消失無蹤。
對了，離開時，我知道了很久以前，那裡不叫「葬底潭」，它有另一個幽美些、詭麗些的名字，「神憩潭」，想來可憐，不知道那兩打擾神明休息的孩子，究竟落了甚麼下場。。。。。。
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wvCYFccB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