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時候我的身體很差,在我的印象裡,自己總是羨慕著窗外那活蹦亂跳的麻雀,羨慕它們能夠自在翱翔、無拘無束,而我就只剩這副蒼白瘦弱的軀殼,整日與病床點滴為伍。
他們都查不出原因,醫學沒能解釋,究竟是甚麼樣的怪病,使本應該健康的初生之體成了這行將就木的樣子,那時的我很討厭這個世界,真的非常討厭,直到那改變一切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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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們家有一個習慣,每週日都會到山裡拜訪外婆,外婆獨居在深山的大房子裡,那真的是一棟相當豪華氣派的房子。
那時的我很喜歡去外婆家,每當在那裡我總會被幸福環繞,吃不完的零食,還有對我很好的外婆,她對我呵護備至,我走到哪她便跟到哪,好像深怕我會跌倒磕碰一樣,在我挑食的時候,也會板起臉,要我為了身體,注意營養均衡。
我的外婆因為保養得宜,看上去非常年輕,對我來說,就好像自己有著兩位媽媽一般,每次一到要拜訪外婆的日子,我總是異常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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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一個問題,外婆家真的非常偏僻,車子要開過許多崎嶇的山路,才會到達那棟附近渺無人煙的房子,我記得自己曾問過,為什麼外婆不搬來都市裡與我們同住,卻只得到大人們的笑而不語,
問題就出在外婆所住的那座山,每當父親開著車子經過那裡的山路時,我總會感覺到窗外的樹林中有著無數視線,正盯著車裡的我看,那是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可那時的我認為,那只是自己的錯覺,也沒向大人們提及,畢竟,他們早已為了幫我治病而勞心勞力。
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那確實不是我的錯覺,也是長大後回想,我才理解為何每次我們離開外婆家前,外婆總會再三叮囑爸爸,絕對不要在離開山裡前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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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也是一如往常,帶著愉快心情離開外婆家,大約是在下午左右,太陽還未下山之前,然而在回家的途中,發生了意外的小插曲,車開到一半,我因為剛才在外婆家喝了太多果汁而感到尿急,真的是忍不下去了,父母親為了要不要停在路邊應急,而起了爭執,最終爸爸還是將車停在了路邊,憋尿的感覺真的很痛苦,我迫不及待的衝下了車,進到樹林中,媽媽則跟在我的身後,喊著要我別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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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沒有走遠,我發誓,而且媽媽就在我身後三到四步的距離,也正因為如此,接下來發生的事,才如此不可思議,在我小解完欲回頭看向媽媽時,她已經不見了,我以為她先回車上了,因為我小解的地方距離馬路和爸爸的車子並沒有多遠,應該說是非常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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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無論向前走了多久,自己始終被一片翠綠環繞,此時我開始意識到不太對勁,同時呼喊了爸媽,一點回應都沒有,現在想來那就是所謂的「鬼打牆」吧,當時的我嚇壞了呢,就算直到現在,我還會夢到自己身在那片樹林之中,心臟因緊張而劇烈跳動,像是隨時會撞破胸口,肚子絞痛的令人痛苦,彷彿腸子都揪在了一起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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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我朝向哪個方向看去,都是相同的景色,無數棕色的樹幹無止盡的延伸著,配上許多比我高些的蕨類葉片,綠色搭上棕色,所以當有白色的東西出現時,就算距離很遠,也顯得格外顯眼,我一開始以為「它」是鹿,因為離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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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記得在一瞥到「它」的當下,我心悸了一下,那股熟悉的感覺湧了上來!是那陣視線,那每次都在車外、來自樹林深處盯著我的視線,那一瞬間,某種發自內心的聲音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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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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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往反方向走,同時肚子的絞痛也加劇了,恐懼與害怕侵襲著我,冷汗不斷滑落,可是我太天真了,等我再回頭,駭人的一幕出現在我眼前,白色的「它」正以極快的速度朝我衝了過來,像隻在奔跑的鹿一般,之所以說「像」隻在奔跑的鹿一樣,是因為「它」雖然看起來像鹿,但奔跑的姿勢非常奇怪,因為那時我跟「它」還隔著一段距離,所以也不知道那份詭異感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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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瘋了,拔腿狂奔了起來,可依著我的短腿自然是跑不贏,每次我一回頭,便會發現它離我愈來愈近,這也使我漸漸看清了「它」究竟是甚麼,「它」是隻純白色的鹿,可我不曾、後來也從沒見過像那般奇特的鹿角,無數像樹枝般華麗的鹿角刺向空中、猶如一頂華麗的冠冕,除此之外「它」的上半身,就是一隻白鹿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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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上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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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就在那鹿頭連接的脖子之下,長著一張巨大的人臉,人臉有著雙血紅色的眼睛,以及張開的大嘴,支撐「它」奔跑的也不是四隻鹿蹄,而是像猴子或是人類的腳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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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我與「它」的距離變得非常近,我的身體本來就很差,再加上劇烈的奔跑,漸漸的我感覺到空氣變的稀薄,空氣難以進入肺部,就在快到極限時,我被一枝樹根給拌倒,整個人飛了出去,重摔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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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雙腿都擦傷了,血流如注,意識也因缺氧有些昏沉,不過座在地上的我聽見了那聲音,就在我的背後,傳來了足底壓過落葉發出的窸窣聲,以及有某種巨大動物,喘氣的聲音,我瞭解到。。。。。。自己已經被「它」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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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實在太害怕了,我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更是不敢回頭,但我心裡清楚的明白,「它」就在我身後,因為就在那一刻,我能感覺到某種溫暖濕黏的東西正滑過我的背,是的,應該是舌頭沒錯,「它」正用舌頭舔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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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我以為自己真的死定了,然而事情卻往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我突然感覺到原來僅是隱隱抽痛的肚子,開始劇烈的翻騰起來,真的非常痛,好像有人正使勁揍著你的肚子一樣。
然後我感覺到反胃,下一秒便開始嘔吐,那是非常誇張的嘔吐,吐出了大量深黑色的液體,不只從嘴巴、也從我的鼻孔噴洩而出。
然後在我吐出的那攤黑色液體中,有一攤黑色軟軟爛爛的東西,似乎還在蠕動著,它有著蜥蜴的外型,但比蜥蜴扁塌的多,後來我才知道,大山椒魚,那東西長得非常像條大山椒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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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那彷彿要將胃都翻出的劇烈嘔吐後,我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待我再度醒來時,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的床上,母親說她只分神了一瞬,等她一回頭,我已經倒在了樹叢中,臉色蒼白、身上骯髒狼狽,雙腿的膝蓋還都擦破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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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沒有印象了,不過爸爸媽媽說我剛醒來的那幾天,一句話也不說,只會呆呆地盯著前方,過了幾天後我才逐漸恢復過來,能開口述說事發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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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到那件事的一周後,外婆被發現死在了家中,是媽媽發現的,想必一定與我有關吧,因為我不相信看上去如此年輕健康的外婆,會這樣突如其來的走掉, 一定是與「它」有關係,不會錯的,我最愛的外婆替我擋了災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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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是,至那以後,我那原本多病孱弱的身體,突然便痊癒了,醫生對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也很困惑,直到現在,我的身體依舊健康,鮮少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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