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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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次郎微蹙著眉，總是恍如幽潭般一望無底的雙眼、透出不滿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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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是會隨便動手打人的人，是他們欺負妳了？說，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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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看著眼前咄咄逼人的萬次郎，明明應該感到為難，卻又因為被信任著而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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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猶豫著，是否該說出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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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這人是誰啊？大搖大擺的……」走廊傳來一陣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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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冬雪～怎麼啦？一臉為難的樣子，有誰欺負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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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冬蟲，冬雪小小鬆了口氣。「您怎麼在這？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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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結束，走之前想來看看妳，畢竟我也沒見過妳上學的模樣嘛。」冬蟲笑著摸了摸冬雪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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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被萬次郎一把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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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你誰啊？」他凶狠的瞪向冬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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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小子……冬蟲頓時來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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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兇啊，小冬雪，看來妳的新朋友脾氣不錯啊？」冬蟲摸了摸被拍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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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冬……舅舅……您沒事吧？」冬雪嚇得語無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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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蟲和夏草，在天界除了主上，幾乎無人能出其右，一文一武，一靜一動，兩邊都極為優秀，互相彌補了對方的不足，是備受所有神靈尊敬的神袛，冬雪從來沒見過誰當面忤逆過冬蟲，咎其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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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因為他特別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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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想對萬次郎動手，冬雪沒有自信能攔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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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萬次郎頓了一下。「他是妳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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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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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打狗也要看主人……啊不是，打人也要看對象，我來關心一下我的寶貝外甥女，你有什麼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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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蟲笑咪咪的，冬雪沒感覺到怒氣，倒是有種……他正在捉弄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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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次郎知道自己錯了，想起前幾次因為自己拉不下臉道歉，而害冬雪露出惶恐、擔憂、害怕的模樣……他眼神一凜，腰一彎，乾脆俐落的道：「對不起，誤會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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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蟲沒想到萬次郎看著自尊心極高，竟願意低頭道歉，對他稍稍有些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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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錯嘛，看來不需要給他好好「上一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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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次郎突然一陣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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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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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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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開始上課了，圍觀的同學也越來越多，冬雪連忙對冬蟲道：「您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要上課了，還是先……」先回去吧，我的大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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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許久未見，就是這樣打發妳舅的？」冬蟲不滿道：「放心～我就是看看，一會兒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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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還真就在窗外駐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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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拿他沒辦法，幸好和老師說明之後被允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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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立不安的上著課，也不敢像以前那樣和圭介偷咬耳朵，滿腦子都想著冬蟲什麼時候走，會不會又惹什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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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介丟了張字條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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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小心打開一看，上頭的字實在是潦草到難以辨認，她只能依稀讀出「舅舅」、「伊佐那」、「中島」等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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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冬雪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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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下課，冬雪發現冬蟲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連忙抓住圭介，問：「你剛剛寫的什麼？我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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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講。」圭介拉著冬雪離開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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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到頂樓，風有些大，冬雪只好不斷順著被風吹亂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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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舅舅怎麼會突然來學校？」圭介背對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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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啊，那個……」冬雪拼命思索著該怎麼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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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想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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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沒答話，等於是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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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圭介嘆了口氣，抓抓頭。「有時候我在想，妳真的有把我們當朋友嗎？我、美咲、龍堅、艾瑪，還有……Mikey。」
聽到最後一個名字，冬雪心頭不由得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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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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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從來不會對我們說謊，可是卻有所隱瞞，我覺得有一兩個秘密是很正常的，所以從來沒問過妳，但是每次只要講到妳自己的事，妳就含糊帶過，就連今天發生的事，我都沒有那個中島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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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聽到一半，不由得產生一種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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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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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萬次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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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圭介嚇了一跳，差點沒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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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是，只是覺得這些話，很像Mikey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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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沒錯。」上方突然傳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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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Mikey！你這樣我剛剛幹的那些不就沒意義了嗎？」圭介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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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次郎從水塔上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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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畢竟圭介你太笨了嘛，當不好這種角色也是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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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Mikey你怎麼會……」冬雪看到萬次郎出現，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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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拜託圭介的，因為我每次問妳這些妳都看起來很害怕，我想說讓圭介來問會不會好一點。」萬次郎上前，抽走圭介手裡的紙條。「看來果然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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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冬雪不安的絞著手指。「做到這個地步也不惜想要知道的，是什麼？是我的事嗎？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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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是？」萬次郎正色道：「喂，雪，妳對我來說很重要啊，妳到底明不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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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冬雪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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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我，圭介、艾瑪……對我們來說都是，妳真的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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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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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只是一個強行加入、強行擠進你們之間的外來者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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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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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好像隱約聽見萬次郎嘆了一口氣，接著一隻很溫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抹了抹，她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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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很愛哭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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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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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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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每次，都用一種溫柔到極致、好像隨時會落淚的表情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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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時，只覺得奇特，看上去像冰雕成的人，眼神卻柔軟的像雪花，好像只要抓住，就會立刻在掌心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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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清冷自持的不像同齡人，卻又親切溫暖的讓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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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是個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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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不想說，也沒關係，就算妳瞞著我們什麼事，也不必感到愧疚，我只是想和妳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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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訝異的抬起眼，她還以為會被逼問方才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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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次郎無奈地勾起唇角。「不用這麼驚訝，在妳眼中我到底是多可怕啊？我只是相信，妳不會做對我們不利的事而已，就算有所隱瞞，也絕對不是要害我們，所以，不說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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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沒想到會聽見這樣的話，從來到這裡後所有不安、愧疚、害怕的心情，一瞬間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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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次郎……你果然是個神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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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次郎眼睛緩緩瞪大，從他無底的眼波中反射出的，是融冰、是暖陽、是暴風雪過後的一片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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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笑了，笑得眼睛微微瞇起，蘋果肌上出現兩個可愛的小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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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般的眼純淨得好像能從中看到漫天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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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回憶的片段閃過冬雪腦海，從雲鏡裡第一次看到萬次郎、為他的志向而敬佩、為他對朋友的保護而心疼、為他哭、為他笑、為他牽動所有情緒……不知不覺，已經無法再把他當作一個鏡子裡的人來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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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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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萬次郎從雲端一躍而下，她一點也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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