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毒蓮．卷一》溫柔公子的殺人魔白月光 - 【第一卷】 25：夜半思

　　幾個時辰以前，當昏厥於走廊上的沈玉芊被師兄喚醒後，她驚覺通往會場的通道，已經成了一道長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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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道長坑地對面，百寶筵上有無數蠱屍正在和與會的俠士們相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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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於是打了個寒顫，劇烈的愧疚衝上她的腦門──我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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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自己沒有忍住，襲擊秦魅卻沒有得手，才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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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師叔他……」沈玉芊先是看著會場支支吾吾，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扭頭望向李御飛，一雙圓眼瞪得老大，「……師兄你還好嗎？有沒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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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自己焦急的關心，李御飛輕輕搖頭，看上去也並無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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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定師兄沒事以後，她瞪大的雙眸才漸漸放鬆，可心底的愧疚感卻沒減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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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我們得去幫幫他們！」沈玉芊看著一片狼藉的會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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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御飛看著她，眉頭微微揪著，沈玉芊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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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能在想什麼？大概是在對我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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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是這樣猜想，就讓沈玉芊覺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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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意料，師兄只是點點頭，同她說了一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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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以輕功越過那條無底的走廊，才踏上會場就見到一支長槍的槍頭，繞著電光一般的紫色真氣橫掃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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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還來不及反應，李御飛便已豎起長劍隔開這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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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鏗鏘一聲，定睛一看，出招的人竟是滿頭大汗的楊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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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鳴似乎也是這時才認出二人，趕忙收槍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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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兄！抱歉，我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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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還沒說完，只見李御飛的劍尖朝楊鳴的頭側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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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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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鳴驚叫著轉身，卻見長劍擊中一位高舉短刀的蠱屍，刺穿他的頸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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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極難擊殺的蠱屍，竟然就這麼被這一劍擊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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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兄，刺他們的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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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畢，李御飛一個箭步滑向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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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朝師兄的去處一望，看見一群賓客瑟縮在一團哭叫，她這才想到：與會者並非只有習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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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們周圍則有數名俠客護衛，但他們看上去各個疲憊不堪，身上也都受了大大小小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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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見狀，隨即踏步上前幫忙，驚險地幫一名賓客擋下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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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沈玉芊也開始護衛無力反抗的賓客們，同時審視會場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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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鳴沒有跟過來，他似乎是負責擋住那一側的來敵，方才才會將自己和師兄誤認為蠱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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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去護衛普通人的俠客，會場中也有數名和楊鳴一樣的人防備從四面八方襲來的殺手。而通往一樓，最寬的那處階梯，卻只有一人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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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修嚴揮舞巨劍，一夫當關橫掃迎面奔來的蠱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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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大、厚重的劍身湧出混濁的真氣，宛若滔滔江水湧向來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一劍都帶著洶湧無敵的氣勢，將蠱屍們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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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不只如此，只見他一劍重重落下，面前兩名蠱屍竟連劍帶人，一同被嵌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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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劍深深卡進地板，另外一名敵人彷彿抓到破綻一般從側邊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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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修嚴非但沒有趕忙拔劍，而是雙手握住劍柄，將插在地上的重劍當成支撐，雙腳飛離地面朝蠱屍甩去，重重踹上他的面門，將那人踹下了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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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他拔起重劍用力一揮，將插在劍上的屍身往前一甩，將另一名才剛上樓的蠱屍給撞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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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許修嚴單手高舉與身同高的重劍，發出一聲長嘯，又一次砍向更多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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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萬夫莫敵的氣勢，瞬間震懾了這座會場上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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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此情此景，沈玉芊發現自己冒出了冷汗──我究竟是多不自量力，才會以為自己有機會戰勝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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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為簡姑娘在過招中輕取重劍癡，沈玉芊便以為他的修為不怎麼樣，不過是名不長眼的江湖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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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想來，不長眼的竟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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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揮劍砍向一名來敵，一個更加令她膽寒的念頭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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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瞬間就擊敗了許修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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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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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的斥喝斬斷了沈玉芊漸深的雜念，她這才察覺一把釘耙正朝自己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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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鈞一髮之際，長劍的劍尖刺穿那人的頸子，師兄又一次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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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決了敵人，李御飛扭頭看她，沈玉芊本以為會遭到師兄的斥責，沒想到師兄只說：「這樣下去沒完沒了，我去幫其他人，妳留在這裡保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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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師兄踏步而去，他劍及履及刺穿一名蠱屍的頸子，替一位陷入苦戰的俠客解圍。那名俠客手拿長刀，刀身上閃著焰狀的刀氣，大概是焰刀派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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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等那人道謝，師兄便又踏步離去。他化成一陣清風，遊走於整片會場，每每經過敵人皆是一劍刺穿頸骨，便又往下一處飛去，替那些屈居下風的人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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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況逐漸有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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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有許修嚴當關禦敵，另一邊有李御飛遊走突襲，眾人越戰越勇，雖說仍舊無法有效擊殺蠱屍，卻也不至於應接不暇。原先疲於應戰的俠客們很快有了喘息的空間──暫時沒有更多蠱屍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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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情況仍舊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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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賓客們開始相互爭執，有人想趁機逃走、有人認為該在秦客樓找地方躲藏、有人仍在驚慌哭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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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沈玉芊的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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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妳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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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片會場屍橫遍野，她分不清究竟哪些是蠱屍，哪些是被蠱屍殺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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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妳搞砸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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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感覺眼眶一陣酸楚，她趕緊走到場邊，不想讓任何人見到自己將要奪眶而出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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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讓場中央的爭執聲，化成無意義的噪音，但卻模糊不了沈玉芊愧疚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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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妳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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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許修嚴，剛才就連楊鳴都比妳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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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一雙圓眼低垂下去，淚濕的目光卻隨即被兩隻遭人棄置的木櫝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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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隻木櫝，皆是以品質良好的烏木雕刻而成，上頭甚至鑲嵌著珠寶，昭示著櫝內所裝，絕非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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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去奢華的外觀，沈玉芊總覺得這倆木櫝的形狀很熟悉，她一面啜泣，一面鬼使神差地打開其中一隻木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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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裡頭裝著一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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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劍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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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先是一愣，很快又將過於浮誇的劍匣和某個門派想到一塊──莫非，開鋒劍莊亦有人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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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一句江湖中人愛說的話──用劍莫高於太歌，鍛劍無精於開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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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的心跳突然變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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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這兩柄劍真是由開鋒所鑄，那必定是上好的寶劍，甚至可能是有神效的奇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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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頭，會場已經安靜下來了，而師兄正在和許修嚴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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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又低頭看了那把長劍──與過度浮誇的劍匣相對，那柄劍的劍鞘、劍柄、劍顎，皆如木碳一般黑，用手一摸卻傳來像是金器一般的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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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手，將眼角的淚水一把抹去，感覺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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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可若有了寶劍、奇劍傍身，我是不是也能和師兄一樣？或是至少不再是個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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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感覺心臟就要跳出來時，沈玉芊伸出手，取走了那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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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豎起耳朵，傾聽隱藏在街坊之間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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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躲在一間飯館的包廂，從這位於三樓的包廂窗戶極目望去，恰巧能瞥見浣城邊的一處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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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場的中央坐著一名黑衣人，從這兒望去只有指尖大小，但包千從仍能隱約看見，他的頭頂有一串銀飾，反射著皎潔月光──那自然是戴著百蟲心的蒙面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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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乍看之下毫無防備，然而當包千從仔細一聽，卻能在市場附近的巷弄裡，察覺許多逡巡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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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他和木有知真的以為對方毫無戒備而衝進市集，那些藏匿於街坊裡的中蠱者恐怕會蜂擁而至包圍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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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且不論簡姑娘，我牽著狗兒肯定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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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的涼意和倦意一同襲來，包千從忍不住摀著嘴，打了個哈欠──發生這等災難，浣城自然是沒人打更，但他幾乎肯定，子時早就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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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獵犬匍匐於桌下，安穩地打著呼嚕，果然折騰了一路，牠也累了──包千從伸手摸了摸狗兒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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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莫一炷香之前，木有知離開此處，前去布局──她為了突破層層防衛，想出一項聲東擊西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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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包千從仍覺得計畫有待商榷，對方卻堅持要這麼做，畢竟眼下若是繼續磨蹭，難保情況再發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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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一次望向蒙面劍客的位置，確定對方沒有動靜──剩下的事，就交給簡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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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他們決定不殺中蠱者，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以上。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一路上東躲西藏，好不容易才找到蒙面劍客的下落──當然，包千從隨即察覺那些隱藏在周遭的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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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選了此地躲藏。這間飯館包千從先前也來過，是這一帶視野最好的樓房，如今人去樓空，上樓前他還瞥見幾具死狀淒慘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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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有知倒是什麼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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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從她在秦客樓醒來，包千從一路上都在觀察那位姑娘，自然是察覺不少細節──其中一件令他意外的事，便是木有知的觀察力其實並不怎麼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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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不是說她不夠警覺，而是除了放在心上的目標，那姑娘似乎對什麼也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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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的腦中，閃過一句娘親曾說的話：「目不能兩視而明，耳不能兩聽而聰。專心一志，方能學有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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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姑娘武功能有如此造詣，興許就是因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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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觀自己，總為一些瑣事分神，聽得多、看得多，回頭一看卻一事無成。一如今夜，包千從在碰上木有知以前，也只想在取回失物之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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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一個沒有武功的人，碰上這等慘無人道的事，也只能退避三舍，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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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有她鍥而不捨，自己就是看盡城中慘劇、聽遍死者悲鳴，也恐怕只會帶著惻隱之心躲藏、逃逸，難以付諸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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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且不論目的，在這般困境還能如此百折不撓，簡姑娘確實了不起。」他低頭看著狗兒、輕聲呢喃，換來對方一聲哼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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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她真的是個好人……」包千從說了一半打住，沒把話說完──他其實也不確定自己原先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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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雙長眸瞇起，他想稍稍閉目養神，誰知閉上眼睛，心底的憂慮反而越發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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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真會如此順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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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搶得百蟲心，交給木有知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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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這些擔心都是多餘的，對方將會過河拆橋，自己則會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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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可能這般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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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為何，包千從總覺得木有知不會那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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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輕輕嘆了一聲，思緒沉了下去，回想起一段往事、一句承諾、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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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子放心！他們若敢再欺負你，姐姐肯定保你玉體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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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包千從的理智對此嗤之以鼻，天底下哪可能有這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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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的直覺卻不為所動，要他陪著對方走到最後，一同取回百蟲心、逃離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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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單是為受害的浣城百姓和木有知，更是為了包千從自己──他想證明：即便沒有武功，也能用別的方式，在這場災難中幫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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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重要的是，他要確認自己對木有知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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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兒，包千從閉著眼，低聲吟唱一首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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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夕何夕兮？得與王子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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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5：夜半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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