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吞活剥 - 第八十二章林淼渺一家人的恩怨情仇

林有生的父亲叫Ryan，出生于1928年。Ryan的父亲来自英国。

在Ryan出生的时候，家里就很有钱。如林淼渺在几十年后谈论的那样，Ryan父亲跟港督一起吃过饭，以前在香港有较大的影响力。

Ryan读中学的时候被父亲送进了皇仁书院。

1941年某一天，他出去读书，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已经没人了。

父亲给他留下书信，说他们已经离开香港前往美国纽约，他们已经给学校打过无数通电话，都没有人接，父亲还想过亲自去学校接他，但是被人拦住了，因为快要到上船时间了，而他们是临时决定要去美国，并没有提前告知Ryan。他们很对不起Ryan，给他留了很多钱，并且委托在香港的一位英国来的律师朋友照顾他。

Ryan被接到律师家中照顾，律师说，已经安排三个月后的船送Ryan去美国跟父母团聚。

Ryan在律师家住了下来，期待着三个月后前往美国跟父母团聚。

但是社会动荡，律师被人杀了，家里也被洗劫一空，父亲留给Ryan的钱也被抢走了。

他只好打工为生，那个时候他十三岁。从香港的富家公子沦落为童工。

在Ryan十四岁时，被人卖到了广州。他被人买了下来，给广州一个富商的姨太太当仆人。

新中国成立后，广州富商也没落了，他又去了上海谋生，那年的他二十一岁。

在上海还没打几年的工，二十四的他就因为一些政治原因被关进了监狱，好不容易从监狱里放了出来，他又被下放劳改，在1965年从上海押往四川偏远地区进行改造。

路过成都附近的时候，他找到机会逃了出来。他3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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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你看那边是不是躺了一个人？”

“哎呀，真是。我们过去看一下嘛。”

几位农民放下锄头跑去草丛堆里看。

“他咋啦？是不是太热晕倒了。”老林拿出水壶给Ryan喝水，“这里太晒了，我们把他移到屋子吧。”

“你们三个抬他，我去打点井水来给他降温，他太烫了。”

老林和几个中年男人把Ryan抬到了茅草屋里。

“他的手还被绳子绑着，是不是罪犯哦？”

“你们看他的长相，不像我们这儿的人，像是外国人。万一是战争时期的战犯咋办？我们还是报告给上面算了。”

“打仗都过去十多年了，咋可能是战犯。”老林拿帕子沾上冰冷的井水给Ryan降温。

“也是哈。”

四位农民站在一起讨论Ryan的身份。

另一位农民带着一位瘸子医生赶来这个遮阳棚。

“他的呼吸很弱，像是呼吸不上来。我检查一下他的嘴巴。”

医生发现Ryan的食道里面被异物堵塞。“你们去拿点醋过来，再拿根筷子和棉花。”

医生先给Ryan灌了一点醋，Ryan被醋的味道刺激到了，把食道里的异物都吐了出来。

“哎呀，他吃的啥呀？全都是草和树叶。”

Ryan能正常呼吸了。

“再给他喝点温水，然后把他放在荫凉的地方。他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就在那个草丛里面发现的。你们觉得他是坏人吗？”

“看着还是多称展（帅气）的，我不觉得他是坏人。”

“他又没抢我粮食又不占我地，又不要我命，能是啥坏人。”

“哪个把他带回家去？”生产队小队长想给这个外国人找个住处，“还是我让那几个当官的来把他带走？”

“让团支书把人带走吧。他刚刚被绳子绑着，可能是逃跑的犯人。”

“那他逃出来又被送回去，会是啥下场？哎哟，怪可怜的。”

“我把他带回家去。”老林愿意收留他。

“你说真的啊？万一他真的是坏人，那你们一家咋办？”

“还是等团支书来了再说吧。”

生产队的团支书赶来时，Ryan已经清醒了。

“你咋会倒在路边喃？”团支书问他，“你听得懂我说话不？”

Ryan点头，“能……听懂……我本来是在上海坐牢，上面让我到四川……偏远地区劳动改造，我到附近的时候逃了出来。”他说的是普通话，但能听懂他们的四川话。

“安？（语气词，极度吃惊）那你是犯了啥错？”团支书也开始紧张起来。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把我抓去坐牢。”

“连个罪名都没有啊？”

Ryan点头。

“你是哪国人喃？不是中国人吧？”

“我是英属香港人，父亲是英国人，妈妈是华人，混血儿。”

“哦哦。这样哦。那你之后打算咋办啊？你现在还回得去不？”

“不知道。最近管得很严，为了不连累你们，你们还是叫上面的人把我带走吧，我会老老实实去劳改的。”

团支书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看向几位农民，“你们说咋办？”

65年还是计划经济，农户种的粮食都会交给生产队，通过家里人口换取粮票，有粮票才能换取粮食。Ryan不是生产队的一员，如果把他带回家，势必会影响家里的口粮。

“我把人带回去吧。我家里地方大，还能住下人。”老林提出愿意收留Ryan。

“你去不？你要是去老林家住，我就不跟上头报告了。”团支书询问Ryan。

Ryan不想再过被监禁的生活，所以同意了。

“你叫啥名字啊？几岁啦？”

“秦瑞安。37岁了。”

Ryan跟着老林回家了。

老林今年57岁了，家里有一个35岁的女儿没有出嫁。他年轻的时候有过很多个孩子，但是都饿死或者病死了，要不就是打仗的时候走散了，不知道是死是活，只剩下唯一的小女儿。

“老婆，我回来啦。”

“咋这么晚回来啊？锅里还有三根玉米。”老婆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老林带了一个“老外”（指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中性词）回来。“这是哪个？”

“我看他倒在路边，就把他带回来了。团支书也晓得这件事。”老林很高兴。

“他是哪里来的？”

“好像是什么香港哇？是不是哦？”老林向Ryan确认。

“嗯，香港来的。”Ryan低着头。

“你吃饭没有？没有先把玉米吃了，我再去给你蒸点馒头。”

“好。”Ryan很久都没吃过像样的食物。

老林的女儿躲在门外偷偷看着Ryan。

Ryan啃着玉米，视线一直在门外。

“爸，这就是那个外国人啊。”女儿第一次看到外国人。

“哎，这就是我女儿，叫林红，他叫秦瑞安。”

“你好。”Ryan朝她点头。

“你好。你以后就在我们家住了吗？”林红对这个外国人感到很稀奇。

“嗯……我会帮你们做事情，不会白吃你们的粮食的。”

Ryan长相不错，虽然历经多年风霜，但还是很有气质。

Ryan帮着生产队干活，虽然他拿不到粮票，但是生产队的人拿票换了物资后，都会多给老林家一些食物和米面衣物。他是欧洲人的体格，身体强壮很多，做农活要轻松一些，快一些。

有一天正在做农活的时候，一位老农民问老林：“啥时候请我们吃喜酒啊？你当初是看上人家给你做女婿是吧？”

老林让他小声一点，别让Ryan听到，“嘘嘘，小声点。我还没跟他说呢。不晓得他同不同意。”

“那他要是不同意咋办？”

“不同意我还是让他住我家，拜个干亲就好。”

他家就一个女儿，不舍得女儿嫁到别家去，所以想找个上门女婿。但是这年头没人愿意当上门女婿，所以女儿到现在都没结婚。

“这件事你不好开口，要不我跟他说。”团支书问。

“哎，先等他们相处一段时间吧。”

几个月后，又因为一些政治因素，社会开始动荡起来。

Ryan担心老林家被他牵连，所以想离开老林家，刚出门就被老林和团支书还有几位农民拦住了。

“你去哪里啊？城里头到处都在抓人。”老林问。

“我不想连累你们。”

“你现在老老实实躲在老林家才不连累我们。你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才是真的被牵连了。”团支书不愿意Ryan离开这里。

“我躲在哪里啊？而且我要是躲起来，就不能做农活了。”他知道自己需要靠劳动来获得食物。

“没事，我养你，你留下来。”老林觉得这是一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的好时机。

“这怎么行啊……”

“有啥不行啊，你跟我女儿结婚，我不就是你爸了。”

“啊？结婚？”年近四十的Ryan觉得婚姻来的太突然了。

“你要不考虑一下？”

Ryan知道过去几个月，老林很照顾他。“好，我答应。”

婚礼在老林家办的，生产队的人都来了。

“恭喜啊老林。”

“同喜同喜。”老林非常满意这个女婿。

婚礼结束后，老林告诉Ryan，在他们婚房的床下面有一个秘密的房间，如果有人来检查，就让Ryan躲到这个房间里。

“以前打仗的时候抓壮丁，我爷爷和爸爸就在这间屋子下面挖了一个房间把我藏在里面。现在刚好可以用来藏你。你平时就住在这个屋子里，如果有人来检查，你就躲到那个房间里。”

1972年的时候，林有生出生了。

因为当时还在文革时期，加上Ryan身份特殊，老林在女儿怀孕的时候只希望林有生不要有欧洲人的长相。还好，林有生是四分之一混血，完全是亚洲人长相。Ryan希望儿子可以在这种条件下生存下去，所以取名“有生”。

林家是中下贫农，但是老林从来没有亏待过Ryan。

Ryan会在家附近的田里干活，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就在外人进来的必经之路上守着，如果有人来巡视，他们就立刻通知Ryan，让他回家躲起来。

Ryan在这种社会环境下生活，每天都要面临很大的心理压力。如果自己被发现会是什么下场？岳父一家会怎么样？这些藏匿他的农民又该怎么办？

“老林啊，我跟你说个事。过几天有一个省里的高官要来视察，这个高官是专门搞批斗的，以前我们成都的一个国民党军官跑了，留了一些家属没跑脱。这十几个家属全部被批斗了。”团支书也叹了口气。“女人衣服脱光，头发也被剃光了，在太阳下跪瓦片，还让人家七岁的女儿念认罪书。男人挂上牌子游街。”

老林心里拔凉拔凉的。

“锤子，搞这种缺德事。咋让人家脱光衣服跪瓦片啊，我说以后这种人以后要断子绝孙。”

“嘘嘘嘘，这种话可不能说。”

“我女婿又不是资本家又不是反动派。我们不怕。”虽然心里害怕，但老林还是向着Ryan的。

“他是什么身份不是你说了算啊。他以前总是逃犯吧，要是被人发现了咋办啊。”团支书也怕得要死，“我听说广东那边的人，好多都跑香港去了。他也是从香港来的，他家里什么情况啊？”

“没咋听他说过他家里的情况。”

“他爸妈去哪里了？”

“好像是以前香港打仗的时候，他爸妈抛下他跑了，那个时候他才十二三岁。他爸妈都抛弃过他一次了，我现在也是他的爸，我不能再放弃他了。”

“你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你们还是逃去香港算了。香港那边有钱，总比我们这边好。”

“妈呀，都是广东的人跑去香港，我们这儿不知道离广东有多远。我怕还没走到半路就饿死了。还是走一步算一步。”

一个贫穷的农民，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跟这个时代抗衡。

好不容易挨过了文革，到了市场经济时代。

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Ryan也跟老婆领了结婚证，上了自己的户口。

“爸，我们家的土地，我想种点花，一小块地就好。”

吃晚饭的时候，Ryan提出想在土地上种花。

“好，你说种就种。我明天把种花的土地隔出来。”

那个年代的人会觉得，花又不能拿来吃，为什么要种花？

但是老林无条件支持女婿要种花的想法。

“老林啊，听说你们家在种花啊。”几个老大爷老太婆闲来无事聊天，“咋想到种花啊，花又不能吃。”

“人家愿意种啥就种啥，又不是咱家土地，少说三道四了。哎，是不是你女婿想的主意啊？”

“是啊，他说要种花，我就开了一块地给他种花。”

“人家老秦是香港来的，那个叫啥，国际化大城市，人家总比我们这些从生下来就种地的农民见得多。我听说他还读过书哎。”

“是，他说他爸在他四岁的时候就请了瑞士来的老师教他，十岁就去了啥书院读书。人家总比我懂得多嘛。他还在家里头教有生说英语。我现在也老了，家里面还是靠女婿撑起来了。”

Ryan除了种花之外，对种的农作物也有研究。他在选农作物的时候会观察附近的农民在种什么蔬菜，比如大家都在种白菜，没有人种土豆，那他就种土豆。他还会自己搞“发明”，制作小型机器来帮助耕田，还自己研发肥料。

他把种的花卖往大城市，赚了很多钱。种的蔬菜因为是别人都不种的所以也卖了高价。

Ryan赚了不少钱。

那个时代的农民，大多愚昧、保守，无知无畏，认为自己是绝对正确的。

但是老林不一样，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农民，但是女婿是受过教育，大城市来的人，所以老林啥都听女婿的。

1986年，英国女王访华，大家都围坐在一起看“坝坝电影”（在空旷的地方放电影，有几十人甚至上百人一起观看）。

“哎，这个国家还有女王。”

“真的哎，好稀奇哦。”

大家都在讨论英国女王的事情。

“听说女王回去的时候还要走香港去一下。”

再次听到“香港”两个字，老林和Ryan的心都颤了一下。

“你想不想回香港去？现在也太平了，开放了，你还是回家去吧。”老林知道Ryan肯定想家了。

“爸，我不回去，这里就是我的家。”

“说是这么说，但是如果你爸妈来找你，你还是跟着他们回去吧。那个年代打仗，跟家人走散的人多，你爸妈应该也不是故意扔下你不管的。你能够原谅他们还是尽量原谅他们。你现在都……我看一下，都五十八岁了，你爸妈肯定也老了，他们也需要你在身边。”

Ryan趴在老林肩头哭了起来。

第二天，老林走遍了成都，想给Ryan买一张去香港的机票，火车票或者车票也行。

“他就是香港人，他爸是英国人。”在卖机票的地方，老林正在和卖票员理论。

“他的香港身份证呢？或者有没有能够证明他是香港人的证据，要有证据证明他是香港人才能买机票。或者他办一张去香港的通行证嘛。”

老林没想到有钱也买不到去香港的票。他准备回去给Ryan办去香港的证件，但是Ryan拒绝了。他不愿意再回去。

Ryan没有自己的香港身份证，仅凭英国人的长相，卖票员也不敢把票卖给他。

1988年，年近八十的老林病倒了，住进了医院。老林的老婆也去世了。

Ryan尽心尽力照顾老林。

老林一直在医院住院治病，又过了两年，还好Ryan能赚钱，能够负担起医疗费用。

Ryan正在给老林喂饭，医院走廊里喧哗起来。

两位老人进了病房，身边还跟着一些警察和随行人员。

“Ryan……”老人叫Ryan的名字，“Is that you？”

Ryan慢慢转头，发现两位老人站在后面。“爸，妈？”他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面，但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他很平常。

母亲迫不及待地抱住Ryan，“我们对不起你……”

Ryan想对父母说很多话，但是却说不出口。他想到还有病床上的岳父需要照顾，还要把岳父和妻子介绍给父母认识。“这是我的岳父……”他发现自己说的是四川话，不过随行的人里有懂四川话的人，就翻译给父母听。“是岳父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照顾我，保护我。”

父母对病床上的老人鞠了一躬。

“哎呀，这使不得。亲……”老林本来想称呼对方“亲家”，但是对方还有警察跟着，而且穿着不凡，再联想之前Ryan说在他四岁的时候父亲专门请了人来教导他，老林猜到“亲家”身份不一般。他只是农民，称呼“亲家”好像不太好。

“你的岳父得了什么病？我可以包飞机送他到香港养和医院治病。”父亲问。

“爸，我爸说要包飞机送你去香港治病，你去不去？”

“包飞机？”老林连忙摇头，“算了算了，我都一把年纪了。而且我不想离开我的家乡。儿啊，我的女儿……你如果不愿意认她了，我也不怪你。你看你们家那么有钱，是我乱给你牵的姻缘。”

“我绝不会抛妻弃子的。爸。”

以前闹饥荒的时候，老林给Ryan说“有我一口饭就有你半口”，现在Ryan也会对老林说：有我一口饭就会有老婆和儿子的饭。

这时，十八岁的林有生进了病房，他很诧异地看着这一房间的人。

“爸，怎么了？”林有生用害怕的眼神打量病房里的人，“这些都是谁啊。”

林有生跟Ryan母亲长得很像。

“有生，他们是你的爷爷奶奶。”Ryan招呼林有生到他身边。

“爷爷奶奶。”

父母听不懂四川话，但是他们明白林有生在叫他们。

“孩子叫什么名字？”母亲问。

“林有生。”

“有生，爷爷奶奶接你和爸爸妈妈去香港，好不好？”

“不，不去。”林有生唯一一次出远门，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一家人坐了六天的火车去厦门。他不喜欢坐火车，更不喜欢出远门。

“我跟他单独说点话。”Ryan把林有生带到门外。

“爸，我不去。”林有生摇头。

“有生，爸爸要留下来照顾爷爷，你跟他们去香港，他们会照顾你的。香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不是喜欢看港剧吗？而且爷爷家有钱，在香港住大别墅。你和妈妈一起去，我在医院守着爷爷。”

“嗯……好。”

“去了香港，爷爷奶奶拿钱给你，你就拿着。如果你看到爸爸的弟弟妹妹，就叫他们叔叔姑妈。如果爷爷让你留在香港住……你想留下就留下。 ”

“爷爷有很多钱吗？”

“是啊。但是爷爷愿意给你，你才能拿，他们不想给你，你也不要强求，爸爸照样有办法给你很好的生活。记住去了香港要有礼貌，守规矩，不要再随地吐痰。”

“好。”

“你回家问问妈妈，看她愿不愿意跟你去香港。”

林有生母亲不愿意去香港，Ryan父母就只带了林有生去香港。

在飞机上，爷爷奶奶问林有生有没有读书。林有生说没有读。

“要不要留在香港读书？或者我送你去美国，你不懂英语没关系，我给你找翻译。”爷爷希望林有生也能接受很好的教育。

“不，我不想去。”林有生想回家，他只是完成父亲心愿回香港看一眼而已。

“你多大了？”爷爷问。

“十八岁。”

“你的姑妈有一个儿子，他跟你差不多大。他最近中学毕业了，刚好可以带你玩。”爷爷希望林有生能够尽快融入这个家庭。“你父亲是我最大的儿子，我有九个孩子，但是现在加上Ryan，一共只有三个。我们家有家族产业，现在是你的姑妈和叔叔在打理。家里的孙辈算上你，有两个。”

刚出机场，林有生怯生生地跟在爷爷奶奶后面。姑姑和叔叔都来接他们。

“daddy，大哥怎么没回来？”姑妈见他们回来了，赶紧迎过去，“这位是？”

“他是Ryan的儿子，Ryan的岳父重病，需要他照顾，他让我把孩子带来香港。”

林有生躲在爷爷身后，小声说：“姑姑……”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能讲普通话吗？”

林有生摇头，他只能说四川话。

“姑妈去找一个能讲四川话、粤语的人给你当翻译。”

“Brian考完试了，学校这几天在举办活动，让他带有生去学校玩吧。”姑姑帮林有生拿行李。

爷爷奶奶的家在太平山上，有一栋大别墅，可以看到海。

林有生进门的时候很害怕。

“爷爷。”秦先生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了跟他一样穿着校服的同学，“大伯有回来吗？”

“Brian，这是大伯的儿子。有生，你是哪年出生的？”爷爷问他。

“阳历1972年四月份。”

秦先生高兴地说：“我是1972年二月份出生的，比你大两个月，是你的哥哥。”

没想到爷爷打断了秦先生，“有生是哥哥。”

姑姑这时脸色有点难看。

秦先生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老老实实说：“哥哥。爷爷，我请了几位同学来家里，晚上办party。”（秦先生对林有生的愤怒值：10%）

“有生第一次回家，晚上我要举办家族宴会欢迎他回家。你如果要参加，那麻烦你跟你的朋友们道歉，说我们家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你不参加，我拿钱给你，你和你的朋友们去外面办party。好吗。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爷爷语气平和，但秦先生还是心有芥蒂。

“好。”秦先生转身对他的同学道歉，表示自己家里今天有事情，只能改天再邀请他们来玩。

他们马上要毕业，而且大学已经考完了，本来是要好好庆祝的。

爷爷专门找了会做四川菜的厨师到家里来做饭。林有生从来没有在这样富丽堂皇的房子里待过，吃饭的时候很拘束。虽然他吃相不好，但爷爷奶奶也没有说什么，还一直给他夹菜。

“Brian，你们学校最近不是有活动吗，把哥哥带着一起去。”爷爷希望林有生能够去读书的。

“好。学校明天刚好有活动，而且是开放日，我带哥哥去玩。”

“多介绍一点同学给他认识。”

“好。哥哥有在读书吗？”

林有生摇头，“我读了初中就没读了，爸爸有时候会教我读书。”

“你想读书吗？来香港读书吧，成绩不好没关系，能拿文凭就好。”爷爷还是希望林有生能够接受教育。

林有生摇头，“我不想……我还是想回家。”

爷爷想到老林病重，估计林有生也是想回家照顾他。“好，你先在这里玩几天，我再送你回家。”

吃过晚饭，爷爷奶奶带林有生出去买衣服，姑姑和叔叔也跟着一起。

第二天，秦先生带林有生去了学校参加活动。

秦先生读书都有专车接送。林有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你平时都怎么去上学啊。”

“骑自行车。”林有生低下头。

“你爸爸现在在做什么？”秦先生很好奇他这位被爷爷奶奶念叨的“大伯”。

“我们是农民，是种地的。不过最近家里要拆迁了，他要进城去找工作了。”

“那大伯以后会回香港来吗？”

“不知道……爸爸如果来香港，我和妈妈怎么办，他会不会不要我和妈妈。”他第一次知道爸爸的家里这么有钱，很担心爸爸抛弃他和妈妈。

“不会的，如果他要回香港来，肯定会带上你和妈咪的。爷爷不会不管你们的。”

“你是不是要去上大学了？”林有生也希望自己可以上大学。

“对，我希望可以考进Oxford，就是牛津大学啦，你有听说过吗？”

林有生摇头。

秦先生就读于圣保罗男女中学。

林有生还是很小心翼翼，跟在秦先生后面。

秦先生和同学之间交流有时候会用英语。林有生也接触过英语，但是他学习英语的条件远不如秦先生。

林有生看到昨天在家里见到的秦先生的同学朝他们走来，他很自卑地低下头。

“他是我哥哥，爷爷让我带他来学校玩。”秦先生虽然也觉得自己叫林有生哥哥很尴尬，但是他只能照着爷爷的话去做。

不管同学们心里有没有嫌弃乡下来的林有生，但是接受精英教育的他们还是对林有生释出善意。“你好。我们要去准备今天的演出咯。”同学提醒秦先生。

“哦。哥，我还有演出。我带你去演奏厅吧，找个地方给你坐下，等我演出完就来找你。”他刚说完，爷爷奶奶就出现了。

“我们带有生去看你的表演。你可以放心去准备你的演出。”爷爷说。

爷爷曾经在香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爵士头衔。所以来参加活动的学生家长虽然也是有成就的人，但还是都围了过来，跟爷爷搭话。爷爷因为要照顾林有生，所以都一一婉拒了。

林有生见秦先生在舞台上演奏乐器，能在这么好的学校读书，非常羡慕他。

没几天后，秦先生拿到了牛津大学的录取。当他把这件事告诉爷爷奶奶时，爷爷奶奶正打算带林有生出门去找香港的明星合影。因为林有生说自己经常看香港电影。

“恭喜啊。我们正打算带有生去看演员拍戏，你也要一起去吗？”

秦先生顿时明白，他被牛津录取这件事，远远比不上林有生想看明星。“我还要准备参加Stanford的summer school，就不陪你们去了。”

他们走后，秦先生大哭起来。

“仔仔，你怎么了。”妈咪听到他哭的声音，跑过来问他怎么了。

“我被牛津大学录取了，但是爷爷奶奶不理我，他们只知道带哥哥去玩……”（秦先生对林有生的愤怒值：20%）

“仔仔好棒哦。妈咪奖励你，你想要什么。”

秦先生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妈咪，哥哥会分走我的集团吗……”

“现在不要说这些。”

“钱都可以给他，但是我为了我的集团，努力读书那么多年，每一天都很刻苦地要求自己……我只要我的集团……”

“不会的，不会的。大哥已经老了，而且他当了这么多年农民，有生也没有接受过精英教育，就算爷爷想补偿他们，也不会把集团交给他们。”

“那……哥哥的孩子呢，就算他这辈子都没有受过精英教育，他的孩子……还是有机会的啊。”

“没关系，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而且我们比他的孩子先接手集团，我们会有优势得多。但是我们确实对不起大哥，我们不能亏待他们。你想要什么，妈咪买给你。 ”

秦先生只求妈咪带他去参加商业会谈，带他认识家族的生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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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在成都的老林已经病入膏肓了。

“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在东门吃的那家素椒杂酱面吗？我还想再吃一口。”老林突然提起这件事。

“好像早就没卖了。我去找一下开店的那个人，看看能不能给你做一碗。”

那家店早就不开门了，但是店家跟老林家以前是一个生产队出来的，两家都认识。Ryan让老婆照顾一下老林，自己去找店家。

找到以前的店家，Ryan把老林的情况告诉了店家。店家本来是已经不打算做面了，但是想到以前还在生产队的时候，Ryan经常帮他做农活，帮他修理家里的器具，所以又做了一碗。

“你爸以前喜欢吃干拌的面，还好我家离医院近，走几步就到了。我把调料放多一点，放一勺猪油进去，你一边走一边拌面。”

“好。”

十多年前，Ryan说他想回香港，老林走遍全成都给他买去香港的机票，现在老林病了想吃面，他也用尽全力给老林找来记忆中的面。

老林吃完了面，就去世了。

Ryan放下那碗面，给老林磕了一个头。感谢老林几十年来对他的照顾。

老林家不算有钱，但是老林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从来没有亏待过R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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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去世了，Ryan打电话通知了父母，让父母把林有生送回来。

父母不放心林有生一个人坐飞机，而且他们也想去祭拜一下Ryan的岳父，所以又跟着林有生去了成都。

岳父岳母都不在了，父母想接Ryan一家人回去香港。但是Ryan只答应过后会回香港去看看，不会回去长住。

父母给他们留了一百万人民币，说不够了随时联系他们。

正赶上拆迁，因为老林去世，拆迁的收益人只剩下Ryan夫妻和林有生。

“有生，爸爸给你报名高考，我们去北京读大学。”

“我能考上大学吗？”林有生觉得自己读不了好学校，“我听说姑姑的儿子考上了什么牛津大学……对了，爸爸，姑姑的儿子比我大两个月……但是爷爷让他叫我哥哥。”

Ryan觉得妹妹和侄子肯定会因为这件事心有余悸，“以后你跟姑姑的儿子说，让他叫你的名字就好。好吗。爸爸相信你可以考上大学的，爸爸年轻的时候也在很好的学校读书。”

“嗯……爸爸，我们会去香港住吗。”

“爷爷想我了，我会经常回去看看他们，但是不会长住。我希望你可以考去北京。”

“好，我努力。”

几个月后，林有生考上了北京的学校，是一所私立的本科。

送林有生去读大学之前，Ryan带着一家人又去了一趟香港。

在香港机场，年迈的父母跑着去迎接Ryan。

回家的车上，父母一直都握着Ryan的手。

他14岁离开家乡，隔了半个世纪才重回故乡。

Ryan没有见过弟弟妹妹，他跟父母分开的时候，家里的孩子加上他有四个。秦先生的母亲排名第五，九叔最小。

“以后搬回来，和家人一起。”父亲极力劝说Ryan留在香港。“请你原谅我们。”

“爸，成都有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的朋友，有我耕种过许多年的土地，有我喜欢去的茶馆，还有每天都会去吃的面。而且我已经不会再说粤语和英语了。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让有生留在香港，我会照顾他。我要培养他做我的继承人。”

Ryan这时在观察秦先生的表情。“爸，有生只是农民，他从小就帮着家里做农活，根本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他无法成为家族的继承人。但是Brian，从小就被您当作继承人，他才是最适合的继承人。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的成本太大了，而且有生不一定能够达到继承人的要求。”

父亲已经给秦先生说过，要不秦先生得家里持有股份的45%，要不就帮他再创立一个集团，家里现有财产平分。但是秦先生要的是家里持有的全部股份。

“但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我怎样补偿你？”

“能够再跟父母见一面，我已经不需要补偿了。”

但是Ryan越这么说，父母心里越愧疚。

晚上，母亲把林有生母亲叫到她的房间。“这是一套珠宝，我送给你。不要给别人说。”

这是一套蓝宝石首饰，是拍卖会上买来的。

“妈，这太贵重了。”林有生母亲不愿意收下。

“不贵重，只是一套首饰而已。”

林有生母亲还是收下了。

她们不知道秦先生正在门外偷看她们。

秦先生跑回他的母亲的房间。

“仔仔，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秦先生母亲要送他去英国读书。

“妈咪，奶奶把你最想要的那套蓝宝石首饰送给了大伯的老婆。奶奶不是说要把那套首饰送给你吗？”（秦先生对林有生愤怒值：45%）

听到这句话的秦先生母亲，放下了手里的衣服。

“而且这么多年，家里的企业都是妈咪和九叔在打理，为什么我们辛辛苦苦打理的企业最后要落到大伯的孩子手里？”

秦先生母亲也哭了。

“妈咪……”秦先生抱住妈妈，“对不起。”

妈咪没有得到这套蓝宝石首饰，所以秦先生不喜欢买宝石，说宝石容易贬值只是一种借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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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有生一家在香港住了一个星期，就出发去北京了。

Ryan让林有生去北京读书，有三个原因，一是90年代大陆普通话还不普及，去外地读大学，老师大概率是用当地语言讲课，但是北京那边的方言相比于其它地方都好懂，二是只要林有生在北京读书，他就能把户口迁到学校的集体户口上，有了北京临时户口，等北京推出商品房的时候，林有生就能在北京买房子。Ryan预测北京会推出商品房。三，北京毕竟是首都，比起其它地方，北京的房产亏本的风险小很多。

那个年代的人都认为专科和技校比本科好，但是Ryan却让林有生读本科大学。

这次Ryan亲自回来香港，父亲特别高兴，又给了他一千万人民币，这笔钱刚好可以在北京买房子。Ryan在北京看了几天房子，他在北京三环内买了五套房产，全部写在林有生名下。

Ryan跟林有生说，不能告诉任何人他读过大学的事情。

Ryan此后也经常来往成都和香港，回家看望年迈的父母。

林有生大学毕业后，他才在爷爷的劝说下去香港工作，还办理了香港的身份证。

虽说是回香港工作，但只是在集团里挂了个职位，然后每个月领薪水就好，他连公司都没去过。他觉得这样不行，无功不受禄。

“有生，其实家里的集团只是表面现象，他们最大的生意是黑社会交易。你应该看过香港的黑帮片，跟里面差不多。”Ryan把实情告诉了林有生，“不过我们家已经算是黑帮的最顶级人物，不会牵连到我们。”

“黑帮？”林有生开始害怕这个家的一切。

“我们家的人不会直接介入任何黑社会活动，下面还有很多人替我们完成。不过我们家会有一个人专门管理下面的人，现在这个人是九叔。至于以后……爸爸希望这个人是你。”

“啊？爸爸让我去当黑社会？”

“不是让你当黑社会，我们下面还有很多人，很多层关系。我们是绝对安全的。只是我们家一般需要两个人，一个人管表面上的生意，另一个人管下面的黑社会。我希望你可以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毕竟爷爷奶奶对我们那么好。”

“我？可以吗？”

“可以的，爸爸相信你。”

Ryan回成都后，给曾经帮助过他的人，每家发了五万块人民币。

秦先生也毕业了，回了香港进入集团工作。林有生也在爷爷的帮助下接手家里的黑色产业。

兄弟这样分工，秦先生心里的怨恨少了很多。不管林有生在黑色产业多么有成就，始终需要秦先生手里的集团才能洗钱。秦先生也需要林有生在黑社会交易里面赚取大部分钱财。两个人是相互制衡的关系。

家里的财产，目前是Ryan，秦先生母亲，九叔，三个人共同持有，不会分家。

秦先生虽然厌恶林有生，但是对他表面上还是尊重的。

几年后，秦先生受邀出席港姐海选活动。他一眼就看中了第四名的Lesile。Lesile虽然没有排到前三名，但她的面容特别像小孩子，很可爱。

选拔结束后，前三名都有很多记者采访，Lesile只有一两个记者采访她。

记者离开后，秦先生跟她打招呼，送了她一捧花。

“我是Brian，请问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共进晚餐吗？”

秦先生的家族很低调，一般都不会接受记者采访，Lesile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有公司签你吗？”

“有一家很小的娱乐公司签我。我都不知道以后能接什么工作。”

秦先生回家后，就向爷爷提议，说想开一家娱乐公司，投资影视业。但是林有生说香港现在的影视业已经有人掌控，他们可能无法从中获利。爷爷就否定了秦先生的提案。他们不是惹不起那个时候影视龙头，只是没必要跟人结怨。

他只是想帮Lesile发展演艺事业。（秦先生对林有生的愤怒值：80%）

又过了几年，Ryan父亲打算给林有生介绍一位豪门千金，但是被Ryan否决了，Ryan说林有生毕竟是乡下出身，他配不上对方，而且林有生早就跟以前同一个生产队的人有婚约了。

父亲只好听Ryan的，并且在成都为林有生举行了婚礼。

Lesile陆续出演了几部有明星出演的电影电视剧，但都是客串或者演小人物。秦先生也准备在上一辈人把集团交给他之后，成立娱乐公司，想让Lesile成为大明星。

秦先生去剧组看望Lesile的时候，Lesile告诉他，她怀孕了。

秦先生很高兴，当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爷爷，想让Lesile搬进他们在太平山的房子。

但是林有生的老婆也怀孕了，而且他的老婆在成都，不愿意过来香港。爷爷奶奶就亲自过去成都照料。

秦先生只好先把这件事告诉母亲。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告诉我？”母亲对于他已经有女朋友，女朋友还怀孕这件事很意外。

“她只是一个不出名的演员，我怕你们不同意。”

“家世清白吗？家里有没有人好赌？”

“她的父母赌博……让她出来工作还债的……”

“这香港的娱乐圈怎么都是这种情况啊？哎……”母亲也很头疼，“让她跟家里人决裂，我们的钱绝对不能让她拿去还赌债，明白吗。至于结婚… …我们要确认她绝对不会拿我们家的钱去填她父母的赌债，我才考虑。”

“好，我会跟她说的。”

他去了Lesile的住处，刚好看到Lesile父母来找她要钱。但是Lesile态度坚决，没有给他们一分钱。

“你们自己的赌债自己想办法。”Lesile从来就没有给过他们一分钱。

Lesile父亲很生气，直接踹她。

秦先生跑过去挡在Lesile面前。“你们自己的赌债自己想办法，跟Lesile没关系。”

“这是谁？你男朋友吗？！”母亲很生气，因为她希望Lesile能够凭借自己的美貌嫁入豪门。但是秦先生平时穿着朴素，所以她以为秦先生是个穷小子。“我不是说过，哪怕你给有钱人当小三都可以，但是不能找个普通人吗？！”

“你说什么？！”秦先生十分生气，他没想到Lesile父母居然是这种想法。“我尊敬你们是Lesile父母，我不跟你们动手。但是你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Lesile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中产阶级。

那次冲突之后，秦先生告诉了Lesile，他的真实身份，把Lesile接到了家里住。

Lesile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也没有向他要求什么。

秦先生母亲见过Lesile之后，见Lesile长得不错，情商也高，香港中文大学毕业，而且绝对不会拿钱去填补父母的赌债，所以也默许了他们的关系。

“妈咪，我带Lesile去产检了。”秦先生和Lesile给远在法国出差的秦先生母亲打电话。

“她和孩子都健康吗？”秦先生母亲问。

“医生说都很健康，孩子发育也好。是个女儿哦。”

“好，那我在这边买点女孩子的小衣服，还有母婴用品回去。”

“谢谢妈咪。对了，我……想投资拍一部电影，让Lesile做女主角，所有演员都请当红明星。”

“好，你自己筹划就好。爷爷奶奶知道Lesile怀孕的事情吗？”

“我跟他说了，他让Lesile安心养胎，等孩子出生后就给Lesile奖励。他们……还留在成都，没有回来。”

“仔仔，不要因为这件事难受。更不要因为你难受，把这种情绪转移给Lesile。”

“我明白了。”

母亲给他使了眼色，秦先生就去卫生间继续通话。

“妈咪，什么事？”

“有一个叫Elaine的女演员来找我，说她已经生了你的儿子。你跟Elaine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不是已经在筹备跟Lesile的婚礼吗？！而且Lesile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秦先生母亲十分生气。

“Elaine？”他想起来了，九个月前，他去一家电影公司谈投资的事情，双方都谈得很愉快，所以私下他就和电影公司的几个大佬去一家高级酒店吃饭。喝完酒后，他有点头晕，助理就安排他在酒店里休息。第二天他起床后，他发现床上躺了一个女人，这个人就是Elaine。

“是我被人算计了。”秦先生十分懊悔。

“不管你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你说怎么办？我们家可是连你和Lesile结婚的请帖都发出去了。请的都是香港政商界的大人物。”

“我会跟她谈的。妈咪消消气，这件事不要给Lesile说，她怀孕后身体一直不好。”

“我知道。”

当天，秦先生就去了Elaine的住处，进门后，他看到Elaine正在哄孩子。

Elaine是“艾丽”，但秦先生绝对不是“红世贤”。

“Brian，你来看孩子吗？”Elaine把孩子交给秦先生。

秦先生从她手里接过孩子，“我马上要跟Lesile结婚，你现在给我生孩子，这算什么？”

“我……”

“你想嫁入豪门？”

“你可以不管我，安安心心跟Lesile结婚，但是我们的儿子你不能不管他。”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跟Lesile讲这个孩子的事情，把孩子寄养在Lesile名下，而且……他必须把Lesile的女儿叫做姐姐，以后这个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能见他，我会给你一笔钱，当作赔偿。这个选择还必须在Lesile同意的情况下你才能选。第二，我会定期给你和孩子生活费，但是你不能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要是有媒体问起来孩子生父的事情，你也不能说。当然，不管是你选择什么，你的儿子都不能接手我的家业，只有Lesile生的孩子才能接手家业。”

当他说到要让Elaine的儿子叫Lesile的女儿“姐姐”时，他自己都愣住了。

多年前，爷爷把林有生带回家，爷爷也让年纪比林有生大的秦先生，称呼林有生“哥哥”。

现在的他才明白爷爷为什么这么做。

“你……”Elaine以为自己能母凭子贵，嫁入豪门。“这可是你的儿子啊。”

“我有未婚妻，你给我生什么儿子？这件事你不许给Lesile说。”

Elaine在这时起就对Lesile有了杀意。

Lesile生产的前几天，林有生的女儿也出生了。

秦先生让Lesile提前一个月就住进了养和医院。希望她可以平安生产。

Lesile进产房之后，秦先生就在医院里派发红包，每个红包都有几千港币，还有一包喜糖。

“先生。”秦先生叫住了周锡安。

此时周锡安也养和医院陪老婆生产。“你好。”

“我的女儿马上就要马上出生了。”秦先生把红包和喜糖递给周锡安。

“恭喜啊。但是我工作特殊，我不能收下你的红包，我拿喜糖就好。恭喜恭喜。”周锡安只拿了喜糖。现在的他还是总督察，等休完陪产假回去就会升职警司。因为叶晚仪怀孕的时候已经四十岁了，属于高龄产妇，为了保证生产顺利，周锡安就送她来养和医院生产。

秦先生发完红包和喜糖后回到产房外等待。

几个小时后，他见到了女儿，秦先生母亲也刚好从国外出差回来，到养和医院了。

“宝宝好乖啊，长得和你小时候好像啊，也像我。”秦先生母亲仔细看林淼渺。

“妈咪，你把孩子送回房间吧，我在这里等Lesile。”秦先生亲了一口林淼渺。

但是Lesile没有出产房，她生下孩子后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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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母亲在收拾Lesile买给女儿的衣服，看看有几件是合身的。

“她买的衣服都还合身。我也在巴黎买了些衣服回来给她。你们有想好孩子的名字吗？”

“中文名叫秦苏挽，英文名……还没想好。”秦先生失魂落魄地守在林淼渺的摇篮前。

Lesile的中文名是苏明姗。

“发家族讣告吧。毕竟结婚请帖都发出去了。”

“不……我不接受我的孩子出生就没有了母亲……”

“那你想怎样？把Elaine娶回家？”

“不……永远不会。”

爷爷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询问秦先生这边的情况。在爷爷知道Lesile生下女儿去世后，嘱咐秦先生母亲把家族在加多利山的独立屋重新装修，写在孩子名下。

秦先生知道，林有生那边肯定是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聚在一起庆祝孩子的出生。爷爷奶奶，Ryan夫妻，林有生夫妻，还有那个孩子……

我的女儿出生丧母，你的女儿出生四世同堂。（秦先生对林有生愤怒值直接拉满）

爷爷还给林有生的女儿取了名字，秦乔爱，英文名是Bella。爷爷的中文名字是秦乔英，奶奶的名字是邓黎爱。

林淼渺出生的一个月内，秦先生一直都把她带在身边，和母亲一起亲自照顾她。

乔乔没有被带来香港，养在内地，但是爷爷奶奶一直在成都照顾乔乔。

林有生才参与黑色产业不久，为了积攒声望，还在慢慢锻炼，所以经常到涉黑一线去工作。

秦先生找人从他们手里抢过乔乔，然后把乔乔摔死。他还将这场“意外”设计成，一个女人的孩子被他们拐走了，所以女人找到他们，并且摔死了他们的女儿。

林有生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再要第二个孩子。

Ryan觉得是林有生涉黑，造了孽，才导致孩子被杀，所以他让林有生从偏远地区收养一个孩子，以此积德。

林有生从四川山区带来一个女孩。

秦先生在知道林有生收养了一个女儿后，去看了一眼那个孩子。现在孩子年纪还小，身上没有特殊标记，比如胎记。而且孩子刚刚抱养回来，林有生对这个孩子不太熟悉，林有生又没有见过林淼渺，现在就是一个交换的好机会。

当他把林淼渺跟林有生的养女交换时，林淼渺没有大哭，非常安静，仿佛知道父亲在想什么。

秦先生母亲发现林淼渺不见了，就询问秦先生孩子去哪里了。

“我把女儿送到国外养了。”提到女儿，秦先生也很难受，林有生把林淼渺带到成都去生活了。他无法经常去看望她。

“挽挽已经失去了母亲，我们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把她接回来，我亲自照料。”

秦先生没有回答。

他现在做这件事，为的就是拿回被林有生夺走的一切。只要林淼渺成为了林有生养女，那么林有生死后，林淼渺就可以以养女的身份继承所有财产，包括爷爷已经划给他的公司分红。而且，让林有生亲手养大杀女仇人的女儿，这是秦先生想到报复林有生的最好办法。

在林淼渺三岁那年，Ryan去世了，享年79岁。他在世时对林淼渺也算好。Ryan去世后不到一个星期，他的父母也双双病倒，不久也随着儿子去了。

Ryan父母死前放下不下林有生，所以父亲把现在已差不多是家族掌门人的秦先生叫到病床前，让秦先生发誓会照顾好林有生，保林有生和他的妻女一生富贵。

“好，我会给哥哥阿嫂，还有侄女设立5亿元信托基金，只有他们受益，每年都可以获得利息。还有家里持有的香港房产和铺面，我也会分五十套给他。我发誓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秦先生：无所谓，到最后都是我女儿的。

林有生夫妻都知道Lesile生了一个女儿，但是秦先生说孩子送到国外养了。

因为一家之主去世，所以秦先生母亲和九叔就没有再住在太平山的独立屋了。秦先生母亲住在加多利山本该给林淼渺的房子，九叔去了美国。他们一家逃往美国后，定居纽约几十年。

秦先生经常飞去成都看望林淼渺，还给林有生在成都浣花溪买了一套别墅。

因为Ryan生前告诉林有生，秦先生不会喜欢跟他称兄道弟，所以秦先生和林有生之间的关系，集团没有人知道，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合伙人之类的关系。

林淼渺在出发去美国读小学之前，来了一次香港。秦先生很开心，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给她准备公主房，买玩偶，订了最豪华的晚宴来给她接风，还为她上小学准备了几百万的红包。

在秦先生为林淼渺的到来做这些准备时，秦先生母亲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当秦先生母亲看到林淼渺时，一眼就发现了这个女孩是Lesile的女儿。

她也瞬间明白秦先生在想什么。

于是在林淼渺一家离开香港去纽约后，秦先生母亲找到了秦先生。

“你把挽挽跟林有生的养女换了？”母亲非常生气地质问他。

“在淼渺继承家族所有产业后，她会感谢我的。”

“这是你的亲生孩子啊。有生现在的行为越来越像黑社会了，你也不怕他哪天因为亲生女儿被杀而迁怒挽挽……”

“如果他敢这么做，那么那一天就是淼渺养父母死亡，我作为家族亲属接她回来抚养的时候。”

“你……”母亲也没想到秦先生已经为了自己的家产疯狂到这种程度。

没多久，秦先生母亲也去世了。

秦先生在母亲死后，为了自己不寂寞，也为了缓解对林淼渺的思念，把Evan接回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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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一件事情秦先生不知道。

林淼渺的初中，有一次安排他们班去香港圣保罗男女中学交流。林淼渺也去了，还跟着同学参观了圣保罗男女中学的游泳比赛。一个男生在泳池跳水，溅起的水花把林淼渺的衣服弄湿了，这个男生就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拿给林淼渺。随行的班主任给他们在游泳馆拍了照片，然后发在班级群。

林有生发现穿着圣保罗男女中学校服外套的林淼渺，跟他当年见到的穿校服的秦先生非常相似。

他们有一样胸有成竹充满自信的眼神。

在那一刻，他就知道林淼渺是秦先生那个“出生不久就因为母亲死亡被送到国外寄养”的女儿。

他猜到了，或许乔乔的死是秦先生所为。

他也猜到了秦先生这么做的原因。

但是他没有揭穿这件事，还是好好对待林淼渺。

这个家族因为林有生的到来而改变，他知道会有人因此产生恨意，他也猜到那个人最有可能是秦先生。

但是他的女儿已经回不来了，淼渺虽然是秦先生的女儿，但是淼渺毕竟陪伴了他这么多年。林淼渺也弥补了他的失女之痛，带给了他很多欢乐。

他选择了默不作声，继续过之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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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豪门家族都有自己的继承规则，秦家也是。他们把香港的中学分了等级，秦先生会根据考上的中学获得奖励和零花钱。

秦先生考上了圣保罗男女中学，获得了一百万的奖励，每个月零花钱二十万港币，读书期间获得任何荣誉，不管是学术，体育还是艺术类，再获得五十万港币奖励。以后考大学也是如此。所有学费和参加活动的费用以及学校其它费用都由家族基金会承担。

秦先生从小就知道这个家族的残酷性，所以他非常努力地读书。他才十几岁，就在为自己的孩子规划。

只要他现在努力读书，以后成为家族掌门人，就可以改变继承规则，他的孩子就不需要努力。他一定会很爱他的孩子，不需要孩子辛苦读书。

他中学时期通过学术成就，从家族基金会获得了差不多一千万的奖励。

直到林有生来到这个家，林有生什么都没做，不用刻苦读书，不用维持社交，他甚至不能讲英语，就能够拿到秦先生中学六年辛苦得来的奖金。林有生回到这个家，秦乔英就通过赠与房产土地，现金，藏品等等，让还不满22岁林有生获得了五千万的财产。

而秦先生考上牛津大学，获得了基金会一千万的奖金。

这时秦先生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继承规则“，只是给他制定的，而不是给林有生制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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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林淼渺一家人的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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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林淼渺一家人的恩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