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域夏娃 - 雙生・第八章艾利克

「艾利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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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恍惚、不敢置信的喚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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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四下無人，他拉下連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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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冰霜的白髮襯的他膚色更加白皙，輪廓稜角分明，透著冷俊，劍眉星眸，挺鼻薄唇，五官如刀刻般立體。在長長的雙睫下，是碧藍色和翠綠色，深邃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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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英俊絕倫的年少男子，驀地和夏娃印象中那個清秀男孩的影子疊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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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丟失的那最珍貴的寶物，她終於找到了，就在她的面前。夏娃覺得有些茫然，反應不過來，總覺得不真實。好像想確認一樣，她躊躇的舉起一隻手，輕輕的碰在他眼旁，緩緩描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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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就是這雙眼，她出神的想著。藍的如此澄澈，似來自湛藍的大海；綠的如此耀眼，好像琉璃般──這怎麼會是受到詛咒的雙眸呢？它們明明這麼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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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我。」

不知道是因為被夏娃碰癢了還是什麼，他微微瞇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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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好嗎？妳的臉色好蒼白。」他虛握住夏娃在他臉旁的手，另一隻手背碰了碰她的額，一臉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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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搖了搖頭，正要開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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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是一個人走了多久？這些等下再說，妳需要休息。」艾利克有些心急的打叉，「這裡離最近的酒吧還有一段距離……我背妳，好嗎？」他的語氣不容辯解，說完他便背對著夏娃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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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猶豫太久，就順著靠了上去。雖然夏娃實在是想和他說說話，但累也是貨真價實的，她確實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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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在他背上，剛剛明明已經消失的睡意突然間又一下子湧了上來，她闔上眼。背著她的人走著，隨著腳步，她一下一下的晃著，沒比火車好多少，他的背也硬得硌人，但夏娃還是睡著了。她終於感到踏實、安心了一些，那溫暖讓她覺得，好像他不會再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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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她到底睡了多久，在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時，已經是黑夜了。凡厄羅的夜晚沒有半點燈火，四周魆黑，伸手不見五指，亦無人聲或蟲鳴，氣氛詭異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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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醒了？」艾利克察覺到夏娃細微的動作，微微側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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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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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點了嗎？還有不舒服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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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夏娃答道，這算是半實話──雖然她的四肢仍是酸痛，但她已經不會頭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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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艾利克輕輕笑了一下，鬆了一口氣，「就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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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說，夏娃才注意到眼前出現了一點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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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條街就只有這裡亮著微弱的光。那是一間破舊的酒吧，沒有招牌，門只能說是一塊放著的木板，要進門還得把那塊東西搬起來放到一旁，進了店內再把它搬回去。不過破舊歸破舊──此處應該能算是凡厄羅最豪華的地方了，起碼沒有發霉。兩人找了一個不起眼、說話也不容易被聽到的位子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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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是一位非常艷麗、漂亮的半獸人。她有著柔順的狐狸耳朵和尾巴，一頭波浪長金髮，而身上則穿著一件艷紅色的晚禮服、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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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甚麼？」她十分簡單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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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杯水，謝謝。」艾利克回答，並脫下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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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嚇了一跳，發現他的眼睛不是剛剛的一隻藍色，另一隻綠色，而是變成了雙眼都是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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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嚇到，這只是一個小把戲。」他看見夏娃吃驚的表情，嘴角微微勾了起來。夏娃注意到他右臉靠近嘴角的地方有一條淺淺的傷痕，早已癒合，是舊傷。他笑的時候，牽動傷疤，使得那看起來很像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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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一點。」艾利克往前傾，伸手覆上了夏娃的眼睛，頓了幾秒後拿開，「可以了。」他說：「這裡沒有鏡子……但是妳的曈色已經變成法能者的碧藍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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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夏娃說，並也脫下了斗篷，登時身體輕快了不少，她已經悶在斗篷裡好多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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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妳就是第三族遺留下的血脈。」艾利克開口：「雖然這並不是什麼好事，但其實我很高興……這讓我在亞特蘭提斯見到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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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你們。」夏娃沒有看他，低頭看著杯子裡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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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克說，他和夏佐打從一開始，就非現實世界的人。他們是法能者和武能者的混血，古老預言中，將統治亞特蘭提斯的孤域之主，和帶來毀滅、禍害人間的災厄邪神。如凱蒂所說，他們的母親是現任法能者部族的阿扎滿──雷納斯的女兒，黛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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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克溫家族世世代代的法師都有能夠獻祭自己的鮮血，開啟混沌。黛安娜為了保護他們，利用此能力將艾利克和夏佐送到了人類世界的孤兒院。他們就這樣躲著，過了幾年風平浪靜的日子，在孤兒院認識了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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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消息終究傳了出去，雷納斯派軍隊至孤兒院，抓到了夏佐，然荒唐的是，艾利克卻因在院長室受訓而躲過一劫。黛安娜接到了雙胞胎其中一人被抓的消息，得知孤兒院不再安全後，將艾利克接回了亞特蘭提斯。

他和母親逃亡著，但後來卻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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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散不到一年，他便聽聞母親跌落於奧亞的懸崖之下。之後，他一個人，年僅九歲，在這片人人恨他、懼他的土地上流浪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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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一個人……」夏娃不敢置信，她一點也不樂見他如此，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難過，像是對他所遭遇的事生氣，又像是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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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現在仍在被追緝呢……我躲在凡厄羅消息已經傳出去了，我必須盡快離開。那些賞金獵人八成已經在趕來抓我的路上了。」

艾利克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牆上的一張紙。上面用紅色的大字寫著：

懸賞令

名：不詳

所屬部族：法能者法師與武能者（不詳）之混血

特徵：異色瞳（一隻眼睛曈色為藍色，另一隻為綠色）

備註：有人目擊此人出現於西大域近魅山，凡厄羅一帶

懸賞金額：一萬帝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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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真的就是預言裡說的詛咒雙生？」夏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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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不是。」他悠悠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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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夏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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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其實她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她發現自己聲音有些顫，手也在發抖，她保持著那麼一點希望，可以從艾利克的口中聽到否定她想法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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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十年前被雷納斯抓去，處以火刑，死了。」他語氣空洞，毫無起伏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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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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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方才抱持的一點希望盡數被打碎，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不管何事何時，總是會陪著她、安慰她、聆聽她的話語的男孩，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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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像自己想像裡的那麼悲傷、痛哭失聲，反而有些平靜，只覺得自己心裡好像有一角被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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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預言說，混血雙生中一人將成為孤域之主，另一人會帶來災厄和毀滅……但現在，一個人已經死了，或許預言指的從來不是我和夏佐，而是幾年、幾十年、甚至是幾百年後出生的另一對詛咒混血雙生，又或許永遠不會實現……但是不久前公布的新的大預言又好像……啊，我真的已經搞不懂了。」他說著，苦笑，眼裡卻藏不住悲傷和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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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沉默了半晌，艾利克才再次開口：「妳呢？妳後來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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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一句，夏娃心裡千思萬緒差點潰堤，她有太多委屈想說。她想和他說自己在孤兒院之後孤單的日子；想說被領養後養父母待她冷漠，從來沒有真正喜歡她；想說自己被送去遙遠的國外讀書，卻意外出現在亞特蘭提斯，還身負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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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句話還沒到嘴邊，卻突然聽見酒吧門被打開的撞擊聲。艾利克看向酒吧門口，瞪大眼睛，滿臉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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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夏娃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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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女子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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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來十分年輕，頂多只大夏娃一、兩歲。她留著一頭俐落的黑色短髮，一身輕便的戰甲。鳳眼細長銳利，綠色的曈色──是武能者。

她走到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夏娃注意到她的腰間掛著一把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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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夏娃復小聲的問。

「那傢伙，」艾利克用嘴型悄悄的說──

「那傢伙是賞金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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