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三年整,當年六月。葛萊特爆發了民間動亂。人們死的死、傷的傷,國家局勢糟透了,是我這輩子見過葛萊特最危險的時候。
因為普林反叛軍不斷向邊疆貧民區發動攻擊,人們開始注重人權問題,舉著自製的反案看板上街遊行。一人開始,人人效仿。沒有人知道戰爭什麼時候開始?為什麼開始?只知道會危害到自己的生命,只知道反戰是現在流行的事,只要我跟著這麼做,這就是正義,僅此而已。
就像拉帝斯所說,禁衛軍去了很久很久。普林反叛軍並沒有攻打進來,也不見傳令兵傳來任何消息,禁衛軍算是完全失去音訊了。除了我,拉帝斯並沒有向其他人告知自己又要回戰場這件事,所有人都自然地以為,她只是躲起來了。直到他們看見貧民區的殘骸、人民的惶恐,才意識到自己精心培養的「烏托邦」,變成了一發不可收拾的模樣。
民變持續了一年多,只要禁衛軍一天不回來,人民就一天不能消停。至少這段時間,兩位叛國賊也無法有所作為。一個總管,一個通信使,忙著協助分擔國家事務,忙著接收及整理大量湧入女王府的恐嚇信,忙著欺騙葛萊特的所有人,估計也無暇顧及普林的反叛計畫。想要取代溫妮成為葛萊特女王,前體葛萊特必須是一個穩定的國家,好在她們還清楚這點。畢竟,誰也不想擁有一個人民隨時會上街砸東西的國家,對吧?
溫妮並沒有急著曝光黛拉,也沒有下令處死她,只是靜靜地等著黛拉自己露出馬腳,就這樣把她耍得團團轉,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這很有趣,看著黛拉自以為得意的模樣,有些解氣。對於她想篡位這件事情,我可以有信心的保證,她毫無勝算。
蕾貝卡和我奉女王之命被派遣協助鎮壓暴動的人民。從清晨的第一聲鳥啼開始、邊界貧民區的戰火聲、正在催促子女的婦女喊叫聲、上街遊行的抗議聲、再到女王府門前,極力守著最後防線的我和蕾貝卡。
妄想著靠一條不堪一擊的黃色塑膠繩和數根破鐵棍,要擋住人們對於和平的渴望,根本是天方夜譚。
「我們絕不能投降,禁衛軍是我們的希望。」
儘管這句話已成為我和蕾貝卡的口頭禪,在人民的耳裡,不過是君主為了逃避事實用來洗腦的謊言罷了。怎麼就不願意相信呢?至少我們還有禁衛軍。
溫妮現在的狀況,其實和被架空沒兩樣。反戰議題由不得她,戰爭不是她發動的,她也無權命令戰爭立刻結束。她只能一個人蜷縮在偌大的王座上,眼睜睜看著自己幾年來打造的王國面臨了困難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默默地哭泣,或者放下她的尊嚴,向她不願承認的信仰屈服。
「神明大人。要是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請讓禁衛軍快些回來吧。」
偶爾會聽見她一個人這樣念叨著。
和平。這是所有人都希望的,一個國家最好的樣子吧。葛萊特的人民天天將這兩個字掛在嘴邊,但他們好像都不明白,什麼是和平?
「葛萊特的所有子民們!」
刺耳的機械聲覆蓋了浮躁的心情,人們安靜了下來。我聽見有人大喊。
是溫妮。她站在高處,手持擴音器,那是去年為了方便觀景,從書房延伸加蓋的瞭望台,正面對著這場災難,所有人抬頭望向溫妮。
「各位子民們。本王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所想要的和平,現在還無法給予你們。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我們只能相信禁衛軍!」
她重回了地位,奪回屬於她的權力。這一刻,她像個真正的王。
「推翻華莎女王!」
同樣的,一人開始,人人效仿。
「不行就換人吧!」
「憑什麼讓一個小孩當王!」
「推翻她!我們要換個王!」
「一個沒人要的孤兒怎麼能當葛萊特的王!」
人群中,各種惡毒的言論順著風闖入溫妮的耳中,毫無防備。
我站在瞭望台下方,好像有什麼東西滴到我的臉頰上,是雨水嗎?
不。今天天氣非常晴朗。
「蕾貝卡!妳要去哪?等等!各位,請先冷靜下來好嗎?」
不曉得為何,蕾貝卡跑走了。他們可能和她說了什麼。
「請不要再往前了!冷靜一點!」
要不是溫妮也在場,我真想破口大罵。
但似乎,有人已經先這麼做了。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H0BoLLIK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