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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楔子

陌塵

Feb 18, 2023

43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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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市井之中，一個瘦弱的身影在攤販之間逃竄，所到之處盡是攤販的驚呼，抑或是鄙夷之聲。

「又是他！」

「大人怎麼不早日打斷那條狗腿，省得大夥兒日日要擔心自家東西被偷個精光，生意都做不成！」

「又是哪個可憐人被盯上啦？」

瘦弱的少年衣衫襤褸，全身上下的衣物沒有幾處完好，唯獨胸前領口的破洞卻是小心翼翼地用補丁悉心補上。

再狠毒的話語，聽多了總會麻木。即使狼狽如此，他還是輕易忽略了周圍的冷嘲熱諷，緊緊揣著領口中就要滿出的鮮果，一個勁兒地往大街的出口奔去。

即使出了街口，他還是能聽見店老闆在身後大聲疾呼，雖然腿腳酸軟不已，他還是憑著蠻勁不止息地奔逃。

七月的風在他耳邊呼嘯，周圍的風景也慢慢消融在他的視野之中，不多時，只餘下一條黃沙紛飛的大道在他眼前緩緩鋪展開來，延伸至未知的方向。

眼前的景物再次喧囂而起，是始於一陣驚惶的嘶鳴。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與來車撞了滿懷，鮮果散落一地。

「打哪裡來的臭乞兒？亂跑還不長眼睛的！」

在馬兒近旁，一個個頭不大的小廝一邊安撫著受驚的馬兒，一邊衝少年大罵。

「阿暉，前頭可是發生了什麼？這麼大動靜。」車簾之後幽幽探出一個腦袋，竟是位貴公子。

少年跌坐地面，呆呆地望著眼前華麗無匹的車乘，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衝撞的可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忙起身要向來人賠罪。

孰料，在他就要下跪的那一剎那，忽地喉間一緊，身後店老闆粗壯的臂膀已緊緊揪住他的後領，向著與車乘行駛方向的相反處拖行幾尺，到了定點之後便不由分說衝他一陣暴打。

人群之中，有喝采，有唾棄，更有無數下流字眼直逼少年而去。佇立在馬兒近旁的季暉也是饒有興致地看著人群之中痛苦掙扎的乞兒連連叫好，隨後便轉身道：「少爺，咱們還是繞路吧？省得一會兒又有不知打哪兒來的乞兒衝撞了您，誤了咱們回府的時辰！」

車乘中的少年一雙秋波眉微微蹙起，顯然對季暉的一切言行很是不滿。他收手放下車簾，隱沒在車乘之中。見狀，季暉不甘願地癟了癟嘴。

這樁破事，少爺有意介入。

他只得走到車簾前攙扶少爺下車。

「伯伯，您這樣大火氣，可是發生了什麼？」少年開口，聲音中透著與他外貌年紀並不相符的冷峻。

店老闆轉身，一見眼前少年，行為舉止便透出幾分敬畏：「方公子。」他向著眼前的少年作揖，隨後控訴道：「這小雜種今兒來偷我家果子，老子我能不火大嗎！」

周邊攤販也紛紛控訴：

「他昨日也偷我一張大餅！」

「一張餅算得了什麼！他上月還偷我一塊肥肉！」

方植杏面對攤販們的控訴不卑不亢，只是淡淡瞥向伏在地面掙扎著想要起身的少年。

少年面有愧色，一雙髒兮兮的手在地面摸索著想要收回散落了一地的鮮果，卻又在方植杏不冷不熱的注視下猶疑著該如何是好，最終只得停手。

方植杏又盯著少年好半晌，眼中才出現了微不可察的波瀾。少年望著方植杏，也是怔怔的，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只見對方已掏出了成串成串的銅錢，全數交予曾經遭竊的店老闆們。

其餘無緣分得錢財的攤販主人一見方植杏手上的銅錢，個個眼睛睜的雪亮，然而因著方家在都城中的重要地位，沒有人敢隨意妄言討要財物，方植杏自然也沒有半點兒繼續分財的意思。

「這錢我替他付了便是，各位無事就散了吧。」方植杏冷冷道，周圍攤販沒敢隨意逗留。

直到挨打的恐懼盡數散去，少年才感到全身上下火辣辣地生疼，因著烈日照耀，疼痛便顯得愈加刺骨，他忍不住哀嚎了聲，淚花瞬間不爭氣的滑落。

「你，沒事吧？」原先的聲音彷彿卸下冰冷鎧甲，只餘一聲溫和的慰問，一方散發著藥草馨香的帕子覆上少年雙眼，輕柔地為他擦去血跡與淚水。

少年艱困地站起身，想要給予對方一個鄭重的感謝，而話未出口，卻覺頭部一陣暈眩。

恍惚之間，他只聽見一聲輕嘆。

「身在亂世，許多事情由不得己。」

「而你們……已經落魄到這步田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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