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職員在收費亭前方揮動螢光棒,指揮車輛緩速選定線路;距離收費站不到十米的路旁停著一輛「拋錨」的重型貨車,司機和打下手的小弟下車檢查;辦公室外一個清潔工正在低頭一下沒一下地打掃。
所有看似各做各事的人,通通都由探員喬裝打扮而成,隊長在小小的鐵皮屋辦公室裡用無線電指揮大局。
豐田車減速,接近收費站,正如梁烈鋒預計的那樣,奔著最外側的收費崗亭而來──
卻在柵閘的十多米開外緩速停了車。
怎麼會突然停下來?該不會是被發現了吧?
重案組眾人用眼角瞥著,心都懸起來了。
「對方意圖未明,再看看。要是他們發現我們埋伏,開車掉頭跑了也沒辦法,至少我們攔著不讓他們跨境逃回老家。」隊長在頻道裡吩咐。
他們眼睜睜看著車裡其中一個男人下了車,手裡握著個「嗶嗶」響鬧的傳呼機,往路旁的電話亭跑去。
這是趕著回機?(註:初代的傳呼機只能發出簡單聲響,用戶需致電傳呼中心「回機」,也就是從傳呼員口中得知訊息內容)
隊長在對講機裡對裝作清潔工的探員下了簡短命令:「跟。」
那名探員領命,捂著肚子裝作肚子痛,往電話亭旁的流動廁所急步走去。
「快點搞定就過去閘口那邊!」與此同時,豐田車裡傳出一聲吆喝,那下車的人聽見,頭也不回地應了。
豐田車的司機看起來很趕時間,沒停在原地等那人,直接駛到收費亭處了。
橫桿將車攔在了收費口。
「您好,請交過關費二十五元。」
裝成收費員的梁烈鋒一邊說話,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車內情況。
三個人,駕駛座和副駕駛座上各一人,後座上一個,全是男人,裡面堆著好幾個廉價的紅白藍塑料袋,開口拉鏈沒拉完整,裡面露出黑黝黝的一截,一看就是槍枝。
開車的人戴著墨鏡,手上戴個金光燦燦的戒指,因為暑熱難耐而把T-shirt領口扯鬆了,露出肩膀上小半個「義」字黑色刺青。
梁烈鋒一愣:在肩上紋「義」字的,不是本地幫派「新義堂」嗎?難道這不是單純的跨境犯案,有本地社團在支援?
未待他多想,司機被攔下有點不耐煩,隨手遞出一張百元大鈔,拍在收費窗口的金屬盤上:「不用找了,我們趕時間。」
梁烈鋒裝職員裝到底,臉上掛出一副飛來橫財的垂涎模樣,手捏著那張百元大鈔,往抽屜裡一塞,改拿出一張五十元紙鈔,嘴上說著:「不行不行,我們有規定,該收多少就是多少,稍等,我這零錢不夠了,我打電話叫隔壁崗亭的小子拿零錢過來,給你換一下……」
他站起身來,探出收費亭窗外,喊暗號招呼同袍準備夾攻:「飛仔,拿點零錢過來,我這邊要找換!」
而重型貨車和鐵皮屋辦公室那邊埋伏的人也直起身來,個個悄無聲息地摸向懷中或後腰別著的槍。
「都說了不用找,你這條傢伙是不是不會聽人話?!趕緊的,開閘!」司機扯著衣襟,故意露出紋身嚇人,惡狠狠地瞪過來。
梁烈鋒陪笑:「是,馬上就開,馬上就開。」
這時候,去回傳呼機的男人霍然像被燙到手似的丟下話筒,從電話亭中跑出來,往豐田車的方向狂奔而去,嘴中大喊:「大哥!有『皇氣』(即警察埋伏)啊!」
駕駛座和副駕上的男人幾乎同一時間正眼望向梁烈鋒,目光像尖刀一樣割到他臉上,狠戾血腥。
梁烈鋒自十六歲加入重案組以來,與罪犯鬥了好些年,這兩名匪徒的眼神還不足以嚇怕他,雖然心跳陡然飆升,但他仍然不動聲色,給自己圓謊,也是給同袍爭取時間掩至:「啊不是,大佬,哪有什麼皇氣?都是自己人。我也是同一幫的,在這裡賺點小錢,要是知道各位大佬是自己人,就不多收……」
「自己人是吧?」副駕上的男人開聲打斷,眼神釘在梁烈鋒臉上不放,沒用華城黑話對答,反而口吐一串流暢地道的東北黑話,等著他接話,手也警戒地摸進懷裡。
梁烈鋒祖上是東北人,除了母語華城話以外也自小聽了一耳朵東北話,可是聽著這東北腔黑話,懂的部分兩成不到,額頭馬上見了汗。
完蛋了,難道弄錯了,司機紋了義字刺青但不是新義堂的人?
更糟糕的是,年輕探員江鵬飛緊張過度,一聽暗號,手忙腳亂地扭著門鎖,少年嗓音裡滿滿心虛,半點不像收費員午間在崗亭裡怠工的樣子。
「鋒,鋒哥,等等我!等等我!門鎖卡住了!你再拖一下——」
「拖?」司機眼睛一瞇,瞧著江鵬飛狼狽地推開窗大喊,大熱天仍穿著職員外套,身上擁擁腫腫的,滿身是汗,一看就有古怪。
梁烈鋒偏頭一瞥,心中暗暗叫糟:這小子又臨場掉鏈子?!隊長明明說了,收費亭裡埋伏的一律不能在職員制服裡穿防彈衣,以免惹賊人懷疑!他倒偷偷帶上穿上了!
梁烈鋒這下真沒法拖下去了,只能趁對方還沒亮槍,先發制人,抄起膝上擱著的槍,緊握槍柄,揚手,閃電般就是兩槍!
「砰砰!」
「乒!」
子彈鏗然擊穿車側玻璃窗,玻璃霎時崩出一個洞,即使司機和副手縮起脖子弓起腰,閃避及時,後腦仍刮出一條血痕,火辣辣作痛!
「操,真是條子!」
「丟,真有皇氣!」
北方黑話與華城黑話同時響起。
那從電話亭回來的一人從懷中掏出手槍,反身一槍打倒了跟蹤他的那名探員,隨即貓腰鑽進車子,與車子後座本來在打瞌睡的同夥背靠著背,一同抄起突擊步槍,架在車廂左右窗上就是一輪掃射,一大篷子彈如暴風驟雨襲至。
「飛仔,縮回去!」梁烈鋒先下手為強,早有防備對方反擊,叫喊間一矮身,避過朝自己這邊來的子彈,橫肩撞開門,拿收費亭當掩體,再次舉起手槍,砰砰地開了兩槍,被後座上的人躲過了。
司機也毫不猶豫地猛踩油門,轟然加速,撞斷橫桿,瘋狂逃竄!
重案組眾人也不裝了,個個追上。
「上上上!快上!別讓他們闖關逃了!」
「截住截住!」
對講機裡嘈雜一片,清潔工、貨車司機以及其他崗亭的「收費員」全都朝豐田車趕去,一時槍聲大作。
「砰砰!」
梁烈鋒又開兩槍,這次不瞄人了,瞄車,其中一槍正中豐田車的右後胎,輪胎炸穿,車陡然失控,打了個轉,狠狠撼上高速公路邊的護欄。
車前蓋撞凹了一大塊,水箱也旋即爆裂,炸開白色的高溫水霧,水霧之中,四名匪徒仍然據守車廂,朝四周瘋狂開槍,子彈劈啪亂竄,一時竟然壓得包抄的警員無法上前。
這時,梁烈鋒再一扣扳機,「喀嗒」一聲,彈藥空了。
標準的點三八手槍,只能裝填六發子彈,一打完了就得重新裝填。
「該死,重案組什麼時候才能換掉這種爛槍?!」梁烈鋒罵了句髒話,朝對面收費亭大喊:「飛仔,你出不來就把你配槍丟出來給我!」
「鋒哥我……」江鵬飛的嗓音裡帶著顫抖哭腔。「我肩膀被子彈打中了……」
梁烈鋒熟知這小子遇事就慌的性格,要是被子彈打了個對穿,只會驚恐得連話都說不出話來,聽他開口求救反而安心一些,兩個箭步衝到江鵬飛的收費亭前,手刷地伸進窗口裡。
「死不了就自己捂著!槍給你鋒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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