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西希莉亞一往情深 - 4.

日記:

我要怎麼找他啦……

我一邊用竹筷胡亂戳著盤裡的水煮蝦子，一邊頻頻抬眼在餐廳外頭的人潮中掃視。

今天早上我對他大叫然後掛掉電話之後他就沒有再打來，也沒再給我傳簡訊。

好，非常好。別說長相了，我現在甚至連潘的實際年齡都不知道，我是要怎麼找人。

奧黛麗坐在我對面，我還沒跟她講過這件事情。而她此時正用半是擔心，半是疑惑的眼神打量著盤子裡那已經被我戳到變形的蝦子。

「妳，」奧黛麗突然開口，「妳怪怪的。」

我被她嚇了一跳。

「哪有……」我心不在焉的咬掉蝦子的頭。

「我有嗎？」

她點頭。

「發生什麼事了？」

我思考該怎麼開頭。

「你知道，」我說，「雅各。」

她嗯了一聲。

「他要我……」我遲疑了一下，困難的嚥下食物。

「……他要我照顧他兒子。」

奧黛麗一臉茫然道:「蛤？」

「不是我生的。」我解釋道，「是一個叫安娜的女生。」

「蛤？」奧黛麗又說，「蛤？要妳幫他養私生子的意思嗎？」

「噓噓噓……」我趕緊示意她小聲。

她一臉震驚。

「也太過份了吧！」她小聲道:「他把妳當成免費的保母欸！」

我垂下眼皮，吃掉剩下的蝦子屍體。

奧黛麗用力叉起一片生菜。

「所以呢，」她問，「妳要幫他嗎？那個咂男？」

我聳聳肩。

「就算我不想，他還是會把潘送來，」我又開始戳另一隻蝦子。「有什麼辦法？」

奧黛麗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妳是認真的嗎？」

我又聳肩，這次還加了挑眉。

……我也很無奈好嗎。我在心裡這麼嘀咕著。

我們默默的吃著晚餐，直到一個清脆的話聲打破沉默。

「欸。」

抬頭一看，一個面貌清秀、看上去大約跟索蓮差不多年紀的男孩站在兩人座的方桌旁邊。

「妳是西希莉亞？」他語氣平淡的問我，雖然他的語意更接近肯定。

我愣了一下。

「你是……潘？」我有點驚訝。

男孩輕輕點頭。

「噢……」我還沒從驚愕中恢復，「我還以為你比較有可能會是……」

「……嬰兒。」奧黛麗接話。

「喔，我是奧黛麗，奧黛麗讓南」

潘禮貌的笑了笑。

我幫他拉過一張椅子，他順勢坐下。

我這時才發現他的行李很少，只有一個沒印花的帆布袋，不知道裝了什麼不過感覺很重。

「呃……」老實說，我不太知道該怎麼跟小孩講話。

「你吃過晚餐了嗎？」我問他。

潘搖搖頭。

「那你……要吃什麼？」我把菜單推給他。

他直接翻到其中一頁然後伸手隨便指了一道菜。

「這個。」他說。

……好喔，我喜歡這個風格。

我叫了服務生點菜。

我繼續翻弄我的蝦子。

然後我發現奧黛麗和潘都盯著我看，好像在等我說話一樣。

「你爸最近怎麼樣了？」我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句奇怪的問候。

「你是說雅各嗎？」潘舒展的眉心稍微增加了幾條淡淡的皺摺。

「那個咂男不是我爸。」

……嗯？

……什麼？

「按照字面上的意思來理解，」潘解釋道:「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啊？」我跟奧黛麗同時錯愕的叫了出來。

「我媽是叫安娜沒錯，但雅各不是我的父親。」他繼續說，「不過他把自己當成我爸。」

……哇。

……有點誇張。

……非常誇張。

「那……你知道他是誰嗎？」奧黛麗問。

潘點點頭。

「死了。」他說，「我四歲的時候。」

「噢……」我一時語塞，「……我很遺憾。」

他一臉漠然。

♡

日記:

潘很聰明。

以八歲小孩的程度來說，他簡直是天才。

我後來才發現他袋子裡裝的東西是一本沙士比亞的悲劇選集和他的學校作業。

隔天早上，我在潘翻書的細微聲音中醒來。

我座起身來，潘縮在飯店的單人沙發裡看書，身上已經穿好亞麻襯衫和短褲準備出門。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又繼續埋頭看書。

「現在七點。」他漫不經心的說。

我頓時從昏昏欲睡中驚醒。

……嘖，八點要集合欸，幹嘛不早點叫我！

因為一間房間只能住兩個人，所以奧黛麗搬去跟其他女舞者睡一間。

梳洗完畢，我急急忙忙穿好T恤和短褲，潘也闔上他那本厚厚的硬皮書準備離開。

打開房門，奧黛麗靠在牆邊滑手機。

「欸，該走了。」我叫她。

她抬起黑眼圈超重的雙眼打量我。

「你今天怎麼這麼晚出來啊?」她用有氣無力的語氣發著牢騷。

「我等得都快發霉了。」

「潘沒叫我。」

奧黛麗把原先直射前方的哀怨視線盯在潘的身上。

「嘿，」我拍拍他的肩膀，「別這樣嘛。」

「是說，」我問道:「你今天怎麼這麼累啊?」

「我昨天晚上看了八集『六人行』，因為那些舞者一直大聲講話搞得我根本睡不著。」奧黛麗邊抱怨邊揉眼睛，「我昨天三點才睡。」

「那你今天午休睡一下吧，」我提議，「沒事的話。」

「我已經不指望德拉布雷導演會讓我一個人好好休息了。」奧黛麗翻了個大白眼，「明天要連演兩場欸，怎麼可能午休會沒事。」

「你可以希望。」我開玩笑道，「可我也不覺得他會放過妳。」

奧黛麗露出一個疲憊的微笑。

「只要撐過這兩天，就可以休息久一點了。」

我們搭電梯下樓，飯店大廳的服務人員幫我們叫到一台計程車，送我們到上海藝術中心。

過沒多久，奧黛麗下車之後就馬上被工作人員抓去幫忙清點戲服。

這下好了，我們原本的計畫是讓潘跟著奧黛麗留在休息室那邊的。但她剛剛走的太急，沒帶上潘。

……嘖，隨便，就讓他待在表演廳裡面好了。

「你身上有書嗎？」我轉頭問潘，「你今天應該會有很多時間。」

他向我揚了揚手上的帆布袋。

「那走吧，進去那裡面。」我指著藝術中心的後門跟他說。

「妳是演員嗎？」他在我們走在冷氣開超強的走廊上時問我。

「精確的說，」我道，「我是音樂劇演員，演員，還有歌手。」

他點頭表示理解。

「我明天要連演兩場戲，今天會很忙。」我又說，「你可以先自己找事做嗎？」

「好。」

我總覺得有點愧疚，畢竟潘是因為被嫌礙事才送來我這裡，結果我也沒時間好好陪他。

我走進休息室放東西，潘跟著我進來。他環顧四周，問我:「我要待在這裡等嗎？」

我搖搖頭，「這裡等一下沒人，我不放心。」

「你跟我去表演廳好了？」我說。

他嗯了一聲。

我把潘安置在表演廳一樓的角落，他一坐下就翻開那本厚厚的沙士比亞。

我回到後台，習慣性的抬眼尋找達米安的身影，卻發現他還沒到。

導演叫大家集合，開始宣布重要事項。

導演話說到一半，我用眼角余光瞄到達米安、埃米莉和索蓮從連接休息室的小門進來。

達米安拍拍索蓮的背示意前臺的方向，索蓮應了聲就去了。

……啊，對喔，也許潘跟索蓮可以處的不錯。

趁導演講完話的空檔，我悄悄往觀眾席張望。索蓮坐在潘旁邊的座位兩人正在說話。

看來應該是沒什麼問題……暫時啦。

在十分鐘後的另一個空檔，我再度望向布幕另一頭時，我發現我剛才的想法完全錯了。

潘的位置沒變，但索蓮現在坐到最靠近出入口的位置，抱著胸生悶氣。

午休，我一做完份內的工作之後就去前臺看看他的狀況，順便帶他去吃點東西。

「你跟剛才那個女孩處得怎麼樣?」在餐廳裡等菜送來時我這麼問。

「她很煩，」潘皺著眉頭道，「我請她不要來打攪我做事，她就生氣了。」

他一面把玩桌上的筷子，一面又問:「他是誰啊?」

「達米安的女兒。」我回答道，「她叫索蓮。」

「達米安是誰?」

「另一個演員。」我說。

這時，服務生送來一龍小籠湯包。

「領銜的那個嗎?」他有點困難的用筷子吃掉一個之後又問。

「嗯。」

我插起蒸籠裡的另外一個湯包，結果湯滴到我的手上。

♡

我和潘一路走回藝術中心，卻在門口發現一個我之前沒有發現的問題。

達米安牽著索蓮在陽光下散步，他看到我們之後走了過來。

「這是......」他有些訝異的打量潘，「妳小孩嗎?」

我猶豫了一下，不確定該說什麼，最後只是點點頭。

「哇，」他又道，「我都不知道妳已經有孩子，還長這麼大了。」

「妳叫什麼名字?」他問潘。

「潘，」潘友善的對他微笑「潘 · 勞倫斯。」

達米安也對他微笑。

「我是達米安，」他說，「薩格。」

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奧黛莉，她說導演有事要跟我講。

「那個......我該走了，有人要找我。」我對達米安說。他表示理解。

「待會見嘍。」他這麼說，一邊假裝壞笑，一邊丟了一個頗富言外之意的眼神給我。

我知道他是指等一下的排練。我笑了出來，也丟回給他一個神神秘秘的眼神。

老朋友嘛，總是有一些奇怪的默契。

當天晚上，他打來視訊電話。我們討論著今天彙整出來必須注意的細節。我舒服的捲縮在硬梆梆的床裡，正準備向他補充沒說到的重點。

突然，一句聳動的發言自暗裡衝了出來破壞掉這個時刻。

「你們兩個什麼關係啊?」

潘說得很小聲，幾乎是用氣音講的。

但是房間裡很安靜。

達米安原本張口要說話，但沒說出來。

我僵住零點三秒之後，直接把筆電推下膝蓋，然後把臉埋在膝蓋之間倒在床上。

潘意識到我的動靜，只是聳聳肩，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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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 「假如西希莉亞一往情深」即將停更。

預告: 華麗大變身的故事即將揭幕!

提示: 我正在嘗試進步，新故事會以「假如西希莉亞一往情深」做為基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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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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