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宵夜行(近水編) - 第十五章信用很重要

陳思君跟任遠山談話完結，掛線後還是心如鹿撞，她明顯感到臉上有點發熱。

那個呆頭小子，究竟有甚麼吸引她？她完全答不出來，總之就是喜歡他。

現在滿腦子就是任遠山呆呆的樣子，卻會使她心跳加速。

這或許是前生就注定的姻緣？但娘跟她說過前世她叫作關佩儀，是個生了孩子後被丈夫拋棄的苦命女人，後來選擇了自殺，終日坐在寶康公園。是爹娘解開她心結讓她輪迴變成現在的自己。既然前生這麼苦命，跟糯米飽的姻緣應該不是前生結下的。

若不是姻緣又是甚麼？學校裏比他帥，頭腦比他好，運動神經比他發達的男生坐滿一個班房，有那個不是對她有興趣？但就是看不上眼，偏偏這個任遠山，卻令她魂牽夢縈。

她把頭髗用力兩邊甩，嘗試把專注力放回書本，書本上的字卻好像被浸在水裏飄飄浮浮的，完全看不入眼。

這時宋碧玉的電話又到。

宋碧玉聲如洪鐘的嚷道：「小君快救命，今回要死了！」

陳思君看着她，問道：「怎麼事？月事沒來？懷孕了？」

宋碧玉啐了一聲，駡道：「神經！男朋友都沒有，懷甚麼孕？」

陳思君笑道：「懷孕需要男朋友嗎？」

宋碧玉繼續駡道：「噁心耶！我是指數學啦！那些勞什子等差數列等比數列是啥？一堆數字完全無法理解！救命啊！」

陳思君啊的一聲道：「連這個都沒搞懂，怎樣考試？」

宋碧玉嚷道：「所以才找妳救命啊！」

陳思君嘆了口氣，非常耐心的花了半句鐘講解，那笨小玉終於有點眉目了。

宋碧玉吁出口氣，笑道：「得救了！幸好有妳。雖然說大多美眉都是沒腦袋的，慶幸我的好姊妹是名符其實美貌與智慧並重！」

陳思君道：「別以為幾句美言就可以說過去，教了妳東西，明天要請我吃燒賣！」

宋碧玉笑了，道：「燒賣！買給妳，吃到身材變形為止好嗎？」

陳思君道：「我才不信吃幾粒燒賣會變形！別賴帳！」

宋碧玉道：「是是是。話說，妳跟他發展成怎樣？」

陳思君當然知道宋碧玉說甚麼，卻偏偏要裝儍，問道：「誰？」

宋碧玉道：「裝甚麼？妳那個飊車宅男啦！現在每個星期都見面，感情肯定突飛猛進吧！」

陳思君道：「沒有，還是普通朋友關係，雖然…」

宋碧玉問道：「雖然？雖然甚麼？」

陳思君小聲道：「雖然很想跟他快點開始，小玉，不知恁地每天都很想他，快瘋了…」

宋碧玉道：「那就開始唄！有甚麼問題？」

陳思君嘆氣道：「應承了老爹畢業前不交男朋友，不能失信。」

宋碧玉問道：「跟父母談一下，約法三章不行麼？」

陳思君答道：「不行。」

宋碧玉問道：「問過了嗎？」

陳思君搖頭道：「沒有。但就是不行。這是做人一諾千金最基本要有的堅持。」

宋碧玉笑道：「男人說話就要一諾千金。女人也要嗎？妳不知道女人的名字叫善變？」

陳思君斬釘截鐵的答道：「不行。」

宋碧玉嘆氣道：「妳為甚麼要這麼固執，這樣勉強自己？」

陳思君也嘆氣道：「因為我叫陳思君。打破第一個承諾，人就沒有信用了，以後還有誰會相信我的諾言？」

宋碧玉笑道：「幸好那種宅宅的木獨男，送也沒人要，要他等妳肯定沒問題。」

陳思君笑道：「別把他說得一無事處。跟他相處過，覺得他真的不錯。孝順，率直，真誠，個性還是挺可愛的。」

宋碧玉笑道：「只有妳才覺得他可愛，看到他的照片，我還擔心萬一不小心吸到他呼出來的二氧化碳後會被傳染到他的宅氣！」

陳思君笑道：「小玉說話就是尖酸，常常傷人。難怪異性絶緣！」

宋碧玉道：「本姑娘才不要臭男人！一個人自由自在不好嗎？要本姑娘看上他，打贏我再說！」

陳思君道：「要先打贏妳？那以後要比武招親嗎？若果能打贏妳那個也是樣子呆呆的或是醜八怪呢？」

宋碧玉道：「小姐，開打也要找個合眼緣的呀！夜叉般的尊容，見到已經胃反，怎跟他生活？」

陳思君心想此人日後的感情之路必是崎嶇坎坷。

姣好的臉蛋背後，儘是古怪的思想，異於常人的食量，喜歡跟人講手。

二姝七嘴八舌說着張三李四的事情，說說在街上碰到教數學的吳老師牽着老婆，像個老妖怪。又聽說校長的老公好像在外面有別的女人，現在正在辦離婚。

「今天6E班下課那騷動妳知道嗎？」宋碧玉問。

陳思君道：「甚麼騷動？」

宋碧玉答道：「李百揚啊！有個中三女生走進課室跟他的女朋友大打出手起來。」

陳思君問道：「為了甚麼開打？」

宋碧玉答道：「聽說師妹懷孕了，今天向李百揚的正印女友攤牌要求讓路。後來用說的擺不平就直接用手了。」

陳思君一驚，問道：「這麼剌激？才中三啊…合法的嗎？」

宋碧玉聳聳肩，道：「怎麼知道？反正聽說精采絶倫！那賤男混亂中也中了兩拳，眼鏡都砸了，正印的校服被撕破，師妹的內褲都被扒下來。班裏幾個男生看到後都流着鼻血啊！」

陳思君笑道：「春色無邊啊！可能比電視劇更精采！最後怎麼解決了？」

宋碧玉笑道：「可以怎麼解決了？多事的女生去教員室報告了，最後都送到警局去。要不是那些女生多事，兩女肯定會把對方扒光，恐怕到時班裏所有男生的鼻血都要流乾了。」

陳思君嘆氣道：「這些桃色事件無日無之，我們的校風都要被這些人毀了！」

宋碧玉道：「也不到我們管了，反正這是我們最後一年，畢業後就跟他們撇清關係嘍。」

陳思君道：「世風日下啊！但總不希望母校會名譽掃地。那不竟也是我爹娘的母校。」

宋碧玉道：「不管了，小君早點休息吧，明天見。」

陳思君點頭應道：「妳也早點休息，別忘了明天買燒賣。」

宋碧玉駡道：「就是喜愛敲竹槓！快點休息！」

陳思君咭咭地笑，才掛起電話。

好了！終於有時間温書了，還不趕快，老爹又要發飊了！

她趕緊拿起書本，全神灌注的看着。還有一個練習要先完成才可以休息呢！

忽然想起宋碧玉提起的騷動，想像着當時畫面，確實夠混亂又香艷。不知道娘那個時代是否一樣？

早上七時手提電話已震天價的響起來，智能系統然後發出語音：「起床了嗎？」

睡床的智能系統仍感應到體温和重量，便開始震動床褥和把鬧鐘響聲逐漸提高。

任遠山已被弄醒了，道：「再五分鐘。」

智能系統回答：「不行。」然後進一步把鬧鐘響聲提高。

任遠山坐將起來，道：「起床了。」

智能系統也感應到了，便關掉震動和鬧鐘，然後發出語音：「早安。要吃早點嗎？」

任遠山答道：「不用了。」

任遠山懶洋洋的換了衣服，簡單的梳洗過後便走向運動場。

他簡單的做過熱身和伸展運動便開始慢跑起來。

今天一如以往，都會遇見第一次來跑步時鼓勵他的中年阿姨。

任遠山打招呼道：「萍姨，早啊。」

萍姨跟他一起跑，笑道：「早啊，小山，你的進步很快啊！這個月已經可以跟萍姨跑至少半小時了。」

任遠山笑道：「跟萍姨比還差很遠呢！」

萍姨大笑起來道：「小山，看來進步的不只有體力啊！連嘴皮子也變圓滑了。」

任遠山道：「說事實啊，沒有諂媚奉承的成份，萍姨別取笑我！」

二人一起用同一步伐在跑道上緩緩跑着，間中還會閒聊幾句。

這是以前絶不可能的，力氣都專注在跑步上，根本無暇兼顧其他事情，遑論跟別人閒談。

將近半小時過去，任遠山的上衣已沾滿汗水，卻沒出現最初那喘不過氣來的情況。他總是覺得奇怪，平日跟萍姨打招呼後都是各自各跑，怎地今天卻一直黏着他？

果然，萍姨算好任遠山跑半小時左右準備結束時，便道：「小山，平日除了跑步練氣外還有在練些甚麼嗎？」

任遠山點頭道：「有啊，在家會做俯卧撐和深蹲。」

萍姨問道：「要學其他的東西嗎？」

任遠山由慢跑變成慢步，萍姨也配合他的步伐。他問道：「其他東西是指甚麼？」

萍姨答道：「例如學詠春。」

任遠山停下腳步，問道：「咦？萍姨原來是武林高手啊？還懂詠春？」

萍姨大笑起來，輕輕拍了任遠山手臂一下，道：「萍姨一把年紀還學詠春？是我的女兒呢，算是學了八年，已經可以教人一些基本功啦。反正只是用來強身健體，又不是用來打架。」

任遠山想了想，點頭道：「可以啊。跟妳女兒學詠春要收多少學費？」

萍姨笑起來，道：「收甚麼學費？看小山你是年青人還挺懂得節儉，有禮貌有恆心。萍姨很喜歡你，才叫女兒教你詠春，怎會跟你要錢？你若是過意不去，就每個月請萍姨兩母女吃頓飯謝師吧！」

任遠山笑道：「我和萍姨才每隔天碰面一次，妳又怎知道我懂得節儉，有禮貌有恆心？」

萍姨笑道：「年青人，這些事情單靠觀察已經知道！我第一次跟你搭訕時，你也是很禮貌的跟我對答，然後每次見到我也會主動打招呼，這是有家教有禮貌的表現。這三個月你隔天有來跑步，風雨不改，顯示你是個做事有恆心的人。」

任遠山問道：「那懂得節儉呢？」

萍姨指着他笑道：「小山，你來跑步只有兩件衣服，不是藍色就是灰色，也不是簇新的衣服，代表你不常買衣服。況且你選擇來運動場練跑練氣而不是去健身室用跑步機，證明你是個懂得節儉的人，不會胡亂花錢。」

任遠山驚嘆道：「萍姨好厲害！妳是偵探來嗎？」

萍姨笑道：「萍姨只是個普通的大媽。怎麼？要不要學詠春？」

任遠山道：「可以啊！但妳女兒沒問題嗎？」

萍姨道：「有甚麼問題？你要不要親自問她？」

二人邊談邊走，已走回觀眾台，萍姨指一下坐在旁邊一個少女，道：「這是我的女兒，姚珮香。」

任遠山嚇了一跳，最初以為萍姨的女兒可以教他功夫，應該二十多歲，比自己年長的女生吧。怎料眼前這女生好年輕，可能比自己的年紀還要小。

姚珮香可能大清早被母親弄醒拉了過來，心情有點糟糕，看到母親拉了個滿身臭汗的男生走近，不禁皺起眉頭，瞟他一眼。

任遠山點頭道：「姚姑娘妳好。」

姚珮香帶點嘲笑道：「姚甚麼姑娘？別這麼老土！我叫戴安。」

任遠山儍笑，搔搔頭道：「戴安妳好。請多多指教，別介意我天生笨手笨腳。」

姚珮香問道：「媽，他自己都說笨手笨腳，真的要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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