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熱炒店總是人滿為患,一整屋吃飯喝酒的嘈雜聲、繚繞的油煙伴著快炒的蒜香在空中彌漫,中間幾桌大桌坐滿著有老有少的上班族,一邊互相吆喝著拼酒、一邊大啖滿桌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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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啦!拎啦!呼乾啦!」「來,燒喔就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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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如此鬧騰的空間中,卻有兩個落寞的身影在角落喝著悶酒,幾盤簡單熱菜早已成殘羹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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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那些編輯不懂啦、嗝!」一頭燦爛金髮的男子握著手中的透明酒杯敲了敲桌子:「阿碩你說是不是?憑什麼我的作品就沒辦法出版嘛!你們不是最愛看爽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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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碩搖搖頭喝了口酒,看見面前幾乎要醉死的好友敲著空酒杯還想再喝,連忙伸手抽走對方手中的杯子:「郝成交你喝夠了喔,也不想想等下是誰要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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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嗝、不夠啦!再、再來一杯……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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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老闆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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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生到異世界、用外掛般的技能,把那些瞧不起人的傢伙都踩在地上……嗝!受死吧!你這死禿頭肥驢!」成交抓著酒瓶猛地站起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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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整間店的喧鬧聲戛然而止,只剩下廚房炒菜的鏗鏗聲。屋內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成交身上,尤其中間大桌的上班族們,看向成交的神情,有的略顯尷尬、有的則面目猙獰的抽著嘴角。而其中明顯坐在主位、略顯福態的中年男子,瞪大雙眼狠狠的瞪著成交,頭上閃亮亮的光明頂似乎都要冒起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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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他喝多了哈,抱歉!」語碩急急忙忙撈了兩人的物品,撐著成交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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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樣啊……怎麼喝成這樣?」語碩攙扶著幾乎成爛泥的成交走在路上,但自己其實也已有些不勝酒力,乾脆在路過便利商店時把成交丟在戶外座位區,自己則進去買了兩瓶蜂蜜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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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接過蜂蜜水,一口氣乾了大半,雖然還是癱在座椅上,但似乎也已稍微清醒了些:「改名!我這次絕對要去改名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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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高中就說要改,說到大學畢業出社會都沒改,後來不是開始當房仲後,覺得很吉利還沾沾自喜就不改了嗎?怎麼突然又說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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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繼續下去我這名字都要變成笑話了呀!今天那個禿頭主任又點我名,說什麼再沒有業績乾脆改名郝難交……啊我都在幫他帶客戶去看房,是要怎麼做自己的業績啦!還總怪我說是我自己把他介紹的客戶給弄跑!啊房子就是會漏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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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成交氣呼呼的說著,語碩大約猜出成交心情鬱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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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的外型並不差,也很會打扮,雖然看起來有些輕佻,但本質上是個善良耿直的好人──倒不如說,他太過耿直了。成交那想到什麼說什麼的直腸個性,講好聽是實話實說,講難聽點就是不會看場合說話。沒想到這麼多年的職場生涯,也沒能使他變得圓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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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多虧如此,與成交相聚時,總能讓語碩感覺像是回到學生時期、兩人高談闊論著夢想的時光。語碩這次肯參加徵文比賽,有一部分也是拜同樣有寫小說興趣的好友成交煽動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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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沒事啦,總會有人欣賞你的銷售風格的。」語碩拍拍他的肩膀:「跟你的異世界轉生小說一樣啊,雖然都是龍傲天,但你設計的技能那麼奇葩又好笑、戰鬥又熱血,就算沒有得到評審的認同,至少還有一群粉絲喜歡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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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碩如此安慰著成交,然而,這段話又何嘗不是在說給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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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網路發達的e世代,發表小說變成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藉由出版社出書雖已不再是作者們的唯一出路,但能夠將自己的作品出版成冊,依舊是作者們心之所向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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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創作的這一路上,語碩遇過許多的文友其實寫的並不差,卻始終不得出版社的青睞,最後不是走向網路訂閱連載、發行電子書或自費出版,就是漸漸耐心及熱情被耗盡,而淹沒在這一片資訊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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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你說的沒錯,我們只不過是還沒遇到懂的人而已!我看我們還是哪天有錢了,自費出版算了啦!」成交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啊——好想財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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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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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交仰天吶喊之際,路邊一名年老的刮刮樂老闆似乎見機不可失,賊笑著招呼兩人:「我這疊刮刮樂剩最後一張喔,兩百一張。一券在手,希望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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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互看一眼,突然就一起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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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我衰了一輩子,從來就沒看過什麼希望,最好是這麼剛好剩最後一張還中大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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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只要不放棄,永遠都會有希望哈哈哈!真的中了我們就自己來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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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你這張希望,我們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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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醉意,兩人分別從口袋掏出一張百元鈔票,買下這最後一張刮刮樂。兩人就這麼拿著那張刮刮樂,趴在超商外的桌子上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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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語碩……這麼多零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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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看看……哇、哇靠!這有幾個零?個、十、百、千、萬……這、這該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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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碩一看刮出的內容,酒都被嚇得醒了一半。正當他想好好看個仔細,臉頰卻猝不及防被成交狠狠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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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很痛耶!」「會痛?不、不是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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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一把將刮刮樂抽了過去,高舉著雙手,歡呼聲讓路人都不禁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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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了!我們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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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也不能怪成交,畢竟兩人竟刮出了奇蹟般的頭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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