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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皇城文華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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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瞳孔微縮：“這次是十九叔上奏，幾位叔父，入夏又要在邊境作聯合演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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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埋怨朕說得遲了？”皇帝帶著笑意問道。“你怕他們又‘合謀不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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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爺爺說笑了。”朱允炆笑得比祖父還要粲然，“孫兒如何還會擔心叔父們什麼，只不知十九叔這樣安排，莫不是北元那邊又有什麼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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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北元汗廷，還是各酋各部的散兵游勇，十九還要查證。總之邊塞之安，自有他們替你料理，你莫操心太多。日後你就是我大明堂堂天子，難道還要親躬守國門麼？”皇帝道，“倒是你說不擔心你叔父們，是真心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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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爺爺明鑒，孫兒近來靜思前事，明白了一些道理。賢者明明德於天下，何況至親？以德服之，以禮待之，必使知而意誠，誠而心正，正而身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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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如果偏有不服德、不修身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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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真有這樣的人，難於感化、悖行逆反，則削其衛，改其封。朝廷百萬王師，又豈是一藩扈從能夠相抗？七國之亂三月即平，便是先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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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能想得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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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出殿檻時，皇帝看似漫不經心地挽過恭送的張之煥，往他手背一拍：“什麼明德於天下，這話，是你勸他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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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之煥尷尬笑了笑，微微躬身稟道：“微臣哪有這般口才。是太常寺卿黃大人勸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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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又看了張之煥一眼，意味深深：“口才倒在其次，要緊的，是辦事的分寸，光這一點，朕看你比那傢伙強。七國之亂，哼，周亞夫何在？他黃子澄領得了兵嗎？你是瑞安的駙馬，卻也是允炆的諫臣，切不可一味息事，光顧著明哲保身。該駁還是要駁，該說還是要說。記得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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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謹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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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有記心，朕便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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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駕回宮，皇帝漫漫踱入寢殿，窩進榻床，眼皮沉沉又要瞌睡，腦子裏卻有千百念頭，鬧哄哄地亂竄——近來身子真是越來越疲累，想放手交政於允炆，可他真的準備好了麼？他身邊的文臣武將，當真堪用麼？那個黃子澄，書生空談，不知所謂！什麼七國八王之亂，若非晁錯急功、賈後幹政，如何能“亂”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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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選定的繼承人，可不是劉啟、司馬衷那樣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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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兒孫，個個皆為人中之龍，絕不會讓他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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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太原八百里加急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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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消息的那一刻，皇帝不知覺在榻間坐直了身子，神魂仿佛突然從頭頂抽離，飄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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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裏，他深愛的妻子秀英正懷抱著他剛出生的長子標兒，下巴溫柔貼著那張從繈褓裏探出的圓肉可愛的小臉，兩人一起朝著他笑……然後，時光快馬般一路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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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了更多的兒子、女兒，成群的妻妾，多到他幾乎都難以記清每一個的名字。孩子們撒著腳丫滿地奔跑，屋堂裏永遠都那麼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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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母、兄姐、親族，都早早死於饑荒，為此他如此迫切地想要他的家重新圓滿，而他是他，永遠能得償所願。但無論他為自己增添了多少家人……秀英他們才是一切的開始，才是他最初與最後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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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比擬，無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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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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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得償所願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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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底最深最切的願望，永遠不可能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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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兒……曾經的他是那麼神采奕奕一個青年，明亮得就像他所開創的這個時代，那樣躊躇滿志。而他夢想中空前絕後的事業，最終卻只剩下那只自病榻上伸出的枯瘦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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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兒不孝……深負父皇所盼……惟願父皇……萬壽安康……孩兒必不再……不再莽撞，令父皇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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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標兒……只要你活著，好好活著，為父如何能計較你的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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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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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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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之人，未必有萬年的歡愉，卻必有著萬年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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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長子離開很久之後，他才想明白——為何秀英對所有人，見過的，沒見過的，都會有那樣的寬厚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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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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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憂心著、憐憫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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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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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英啊，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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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活得太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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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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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作美身體給力，不過幾日，天晴便“飛”到了山西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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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縣城，天晴立刻注意到此地氣氛古怪。今日初四，原該是市集熱鬧熙攘的會期，眼下大街小巷卻是寂靜寥寥，往來行人看著也個個愁容慘澹。天晴慢步而行，路過一大戶人家，家丁正忙著搭梯登高，將門外的一雙雙大紅喜字燈籠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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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演樂，停嫁娶，正是國喪的規制。天晴心裏一個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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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皇上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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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能，同為邊塞重藩，這樣大事，沒道理太原收到消息從宣府到大同卻一點動靜都無，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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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走進臨街一家食肆，點了碗刀削麵，趁店家刀出葉飄、面翻白浪地忙著，插口問道：“今兒這縣裏怎麼這般冷清，莫不是我記錯了，今兒個不是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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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看了她一眼，道：“小哥外地來的吧？不曉得唄，咱們晉大王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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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心底猜測得了印證，面上只做恍然大悟狀點點頭。她與晉王朱棡素未謀面，所知不多，記得他也就四十出頭，年輕時戰功顯赫，頗得皇帝看重，可近年一直生著病，身體不見起色，幾次塞上演兵，都缺席諸王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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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秦王、晉王……三個兄長都撒手人寰，如今，朱棣已成了皇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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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天晴深知他又當又立的作風，也不憚把他往最壞的方面想，可終究不願庸人自擾，憂慮些無關事。反正晉王的事無論是不是同他有關，為今，只有找到寶藏，她才能保住自己，保住爹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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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要鬧得天翻還是地覆，都隨便他高興，她躲回元寶山，打死不蹚這趟渾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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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和皇帝許諾，說她決不會眼睜睜看著的……對不起啦皇上，她只能眼不見為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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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胡亂扒拉完面片，就按先前包興趙安如所指，到了陳善藏身的白石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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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華伊這只人精，自從說及阿劄失裏那次不慎漏話，對她的任何旁敲側擊都變得更加警惕，言辭間愣是讓人抓不住一點端倪。沉心細想過一遍，天晴也覺得，烏齊葉特部蒙漢兩頭討好，能跟汗廷通氣，遇到陳善的人那是不足為奇；可要從陳善那裏得到事關秘寶的消息，可能性卻不高。穆華伊慣會虛張聲勢，說得言之鑿鑿，未必真有找到最後一匣的把握，就算不是如此，等見到陳善，真相自然能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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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縣城數裏，天晴自大路轉進了一處林間小道。沿著山坳再走裏許，便看見濃蔭深處一所小小莊院。小院背靠龍山，面朝東湖，周遭一大片橡樹林，風聲颯颯，清靜悠哉，與她所聽說的別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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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暗道：老天保佑陳善這老小子正好在家，叫本姑娘少費一番功夫。最不濟守株待兔，就不信那只狡兔沒有回這一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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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問主人家在嗎？小生路過此處，想討碗吃食。”近到莊前，天晴作揖向門口灑掃的老僕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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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僕似是聾啞，拿手指指耳朵，搖了搖頭。天晴又連比帶劃幾句，老僕面無表情，只是擺手。如是往復幾次，老僕似也有些不耐，繼續揮動掃帚幹活，不再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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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只得笑笑告了個禮，抬腳離去。轉進莊後橡樹林，蹲身一躍，貓兒一樣竄上了至高那棵樹冠。這類居高臨下的事她也不知幹了多少回，自是駕輕就熟。舉目一眺院中，果然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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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十丈見方的院落，寂寂無人，卻借著盆景、樹栽、假山、小池等物，擺出了六儀三奇九星之陣，按四時節氣、天干地支各生變化，就是一天內的早晚，也大有不同，不知究地的，無論從正門、邊門硬闖，勢必都難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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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擺得再精，終究是奇門遁甲，與天機八卦陣系出同源，陳善又絕難企及張全一的道行，天晴定眼細觀，很快看出了門道，口中喃喃“天盤乙奇，地盤六已，開門通達……果然好個地遁藏身處！”，幾下高起高落，輕如飄羽，便在西北角一間廂房外的青磚上落腳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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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步推門走進，只見當中桌椅器物平平無奇，都是尋常人家見慣的。轉進內間，書案上放著塊油煙墨，底端微濕，硯臺中墨澤猶新，案上卻一張紙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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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料定這裏之前絕對有人，聽到自己推門的聲音，便立刻躲了起來，心中登即一喜：除了陳善本人，還能是誰？這麼躲躲藏藏，顯然他孤身在此，沒有幫手，所以一見外敵入侵，才三十六計走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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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只向北一扇窗門大開。天晴走到窗前，瞥了一眼外面正對的院牆便不再理會，環顧四下，立刻被一側多寶閣上的擺設吸引了注意。其上放著各種書卷、畫軸、造型簡單的瓷器漆器銅器等，均不足道，唯有右首的一樽青金石雕龍，古意盎然，與別物搭配在一起，頗顯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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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心頭一動，伸手欲將那石龍拿起，它卻紋絲不動。試著微微搖轉，龍頭向左時，明顯聽到機栝哢嗒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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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再不遲疑，撥動轉盤一般將整個龍頭從北向南扭過，待到第八聲“哢嗒”音落，多寶閣悄無聲息地左右滑開，露出底下大約三尺見寬的一個入口。她仔細向裏張望，隱約可見石階下有兩扇小小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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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躲進了下麵密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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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隨手拿起多寶閣上一個漆朱木碗，沿第一級臺階就勢滾落。木碗牢固，滴滴篤篤直掉到那扇木門之前，才撞了南牆停住，口上底下反扣在了地上。天晴心道：反正你一定早知道我來了，不怕你在裏面弄什麼玄虛，只要這條道上沒機關就行。一掀直身，貓腰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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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風無浪走到小門前，見兩扇窄門渾似戶外大門一般，留了兩個叩釘銅環，由裏面反鎖住，倒像是等著客人來敲門似的。天晴唯恐這叩環上有什麼古怪，直接掏出匕首，沿著門縫自上而下一刀劈斷。甫聽到門閂“咣當”的落地聲，兩扇多寶閣門迅速關合，天晴已知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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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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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竟然是在強行破門時觸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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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側石牆寒風鼓動，十數把鋼刀同時向她站定的方向唰唰唰戳出。好在天晴反應極快，一個就地側倒，滾身向後避過。哪知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鼻中又聞到一股濃烈的硫磺味。天晴暗暗叫苦，剛剛撐地跳起，左右牆磚的合縫裏已噴出熊熊火柱。天晴仗著功力正盛，揮出寶刀匕首，劈裏啪啦將剛才那幾排險些將她戳出十八個窟窿的鋼刀連根削斷，轉瞬就給自己辟出了一條通路，往前直奔時長腿一踢，同使一招鷂燕翻身，迅雷不及掩耳間，已破小門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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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設計機關的人萬沒想到，自己的刀山火海陣還能被這樣解法，火舌只伸到刀林處，便不再向前，數秒後，似是燃料用盡，火柱也不再噴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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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站在門內，聞著發梢傳來的焦味，兀自心驚膽戰——自己差點就被做成了菜！還是道串燒！看看身上，又是灰塵又是硝粉，披頭散髮汗濕漉漉，冒著不知道是因為熱還是因為燒的煙氣，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一時間心頭有怒無處泄，只想馬上抓住陳善痛打一頓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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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還來不及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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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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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內那人叼著根竹簽，雙拳雙腳擺出防禦姿勢，與天晴大眼瞪小眼，各自都被對方驚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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