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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四天後的深夜，天晴又迎來了一位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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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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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間，天晴以為自己半寐半醒昏昏睡睡，可能仍在做夢。直到對方盤膝坐到她的對面，一壺清酒唫哐作響遞到她的跟前，香氣直撲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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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徐天晴，這個破地窖都成最受歡迎旅遊景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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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如俐落替她解開了銬鎖，道：“喝好後再戴上，在我面前，你別想耍什麼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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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還要再戴上，那就不是斷頭酒了。”天晴展了展眉頭，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贊道，“好酒！不期困在這裏，也能有這樣口福。謝謝趙姐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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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這麼不分輕重，亂開玩笑，才惹得師祖生氣。”趙安如見她婪酣的模樣，嗔道，“難道真準備這麼耗一輩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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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師父他老人家的意思，叫她來做說客，這回唱的是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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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心已明白，幽幽道：“哎，我又能怎麼辦呢？無論師父還是燕王，於我來說，都是親近的人。我不能害師父，當然也不能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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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什麼都費勁，還是撒謊最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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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戲假情真……沒想到你也是個癡的。”趙安如歎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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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見油燈下她神色游離，知道這是女人最感性最容易心軟的時候，沙啞著嗓音小心道：“趙姐姐，我騙了你……你不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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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如目光轉過，已恢復了一貫的清明神采。“怪你什麼，裝成男人在我面前搖尾巴？我又不是那些個忸怩作態的閨中女子，沒那麼小氣。”她豁然一笑，“你都說了，你不想看見兩敗俱傷，其實我也同你一樣。可師祖的脾氣我最知道不過，你這樣和他硬著來，決計沒有好結果。你既沒有壞心，乖乖聽話才是最好的出路。說實話……”她頓了一頓，“你對本教有功，我也不希望你死。但要我放你出去，卻是萬萬不能夠的。癡心妄想什麼，你都不必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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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放低酒壺，垂下了頭，悶悶道：“我怎麼會做？教規如鐵，我都背過。趙姐姐哪只手放了我，師父定會卸了你那條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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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如點點頭，似是不想任話題越說越沉重，聳聳肩道：“那你真名是叫徐天晴了？家在塞北，是一名江湖小遊醫，因為經過了雲南，就冒名頂替了果爾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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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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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那個在宣府假扮你的美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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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還記著花姣呢。“她……是雲南沈家派給我的侍女。”天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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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長成那樣子，居然只是個侍女？趙安如顯然不信。“那她和你一起到的王府，燕王必定見過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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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她和我打在雲南起就形影不離，我走哪她跟哪，燕王當然見過。趙姐姐問這個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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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如往後仰了仰，認認真真將眼前人打量了一番。雖說這徐天晴長得絕不差，但自古陪嫁丫頭半個妾，橫豎逃不開被男主人收入房中的命，何況是那樣的絕色。而燕王居然只寵她抬她，連那樣美女都不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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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沒想到……他也是個癡的。”趙安如不禁嘀咕了一句。“難怪你能這麼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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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鮮少操心朱棣的感情生活，自也不理解趙安如此時離題萬裏的感慨，轉開道：“趙姐姐，自從我被抓了過來，就沒見到過外邊，迷迷糊糊一直被運來運去的……如今我們到底在哪兒？還在北平都司境內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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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如警覺地挑了挑眉毛，道：“只要你肯聽師祖的話，就能出去了，到那時候自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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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套話無果，麻木地飲了一口酒。“我何嘗不想聽話？可師父非要我交出印文，天南海北的，也不知我那只海東青有沒有挪窩。萬一離得遠了，恐怕叫也叫不來……那我就算出去了，也拿不著印文，師父勢必更加不信我。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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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如道：“你是真把印文交給了你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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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苦笑：“趙姐姐你也覺得很難相信，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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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如沉吟片刻，望著她道：“你說離得遠了，海東青便聽不見你招呼。那最遠能到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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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道：“我的海東青神駿非常，一日能行千裏，但我的哨子聲可傳不了那麼遠，還要靠其他鳥兒幫忙帶話。這麼一來一去，至多五六百里相隔，否則一天之內它便飛不過來。如果從北平算起，最多到濱州地界，再遠它可不容易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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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如微微一怔，而後緩慢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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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替你向師祖求情，讓他放你出去，但——”她凝視著天晴的眼睛，一字一頓，“倘若你再騙我，只要一次，我一定親手將你大卸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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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後清早，天晴被喂了幾口火燒，就給彭瑩玉封嘴綁手套臉蒙頭，丟進了一個裝菜大筐裏。泥巴的腥味隔著蒙布灌進鼻子，天晴只覺自己被重重丟在了一塊硬板上，車輪聲便開始轂轂響動。也不知晃蕩了多久，車子忽而停下。筐子一翻，白菜一棵棵就地滾落，天晴也被“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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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她被攙扶著爬起，接著眼前一花，一陣強光刺目。待慢慢看清周遭，自己已到了一大片密林中，身邊除了師父、趙安如、鄒覺槐，還有十來張沒見過的面孔，猜測都是執杖以下的人物，看來自己是被當地的教眾運到了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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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護法已經搭脈試過，我服了軟筋散，戴著千年玄鐵鎖，又被這麼裏裏外外看著，就是插翅也難飛了。還請大護法信我一片誠心，准我為聖教效力。”天晴躬了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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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天下來，喬妝早已花了，聲線也已恢復。在其他教眾眼裏，她就是個穿著男裝的可疑小姑娘，自然不能再稱彭瑩玉為“師父”，只能像這樣表表忠心，拉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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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瑩玉暗贊她果然乖覺聰敏，常人難比，嘴上卻哼了一聲。“料你也插不了翅膀，快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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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站在林中，反復深深吐納呼吸，三次以後，撮唇作哨，清越如鳳啼鸞鳴，揚揚傳出數裏。餘音未歇，她又如是呼喊一次，音調層疊錯落，如松濤漫漫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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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入夏，林中禽鳥眾多，不少與她相應而歌。鄒覺槐忍不住問：“你到底在跟它們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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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不理睬他，口中唿哨不停。彭瑩玉隨即制止鄒覺槐道：“別打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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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過她指揮鳥群攻擊官兵時的哨聲，與此時全然不同，心中料定她確實是在呼叫，沒有耍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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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鳴聲越來越近，連同翅膀的撲棱聲喧嘩而來。眾人抬頭望去，遠遠真有鳥群大片飛近，彭瑩玉忙問：“是哪一只？哪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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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終於止住了唿哨，道：“是一只白錦毛海東青，個頭比一般的白隼都大，很好認的。對！對！就是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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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頭拿下巴朝空中一點，彭瑩玉等人都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可頭頂烏泱泱的一片，鳥叫得如山火來襲，震耳欲聾，一頭頭在眼前飛閃掠過，哪里看得出什麼白錦黑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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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哪一只？”彭瑩玉再一回首，一時驚怔。天晴所站的地方只剩了一副鐵鐐垮垮扔在上，前後左右，全不見她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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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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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瑩玉一喝令下，眾人忙散開搜尋。可群鳥結對連片飛來，滿天黑壓壓，比起天狗食日也不遑多讓。周邊樹林葳蕤茂密，本就利於躲藏，如今光線不濟還只能亂撥胡找，又找得出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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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鳥群飛離，最心細的趙安如終於在一叢槐藍上發現了一片自襯衣上撕下的裂布。待揭過一觀，她面色複雜地遞給了彭瑩玉。後者展開一瞧，只見其上紅字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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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徒兒自知不肖，無奈人在紅塵，身不由己。今次一別，不期何會，萬請保重。另則，造反之謀實屬縹緲，望以蒼生為念，勿複執迷。天晴叩首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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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咍！就不該放她出來，早該殺了那妖女的！”鄒覺槐在一旁見了她張牙舞爪的字跡，忍不住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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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彭瑩玉反手就是一摑，打得鄒覺槐一陣發懵，回頭見師祖面色鐵青，緊握的指節咯咯作響。彭瑩玉胸中恨怒欲狂，幾乎有聲音咆哮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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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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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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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縮在椏杈之間，眼見眾人邊搜邊罵，終究無獲而去，這才連爬帶跳下了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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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多虧了你啊。等我回了城，再把你修修好咯！”天晴捏了捏那支已然變形的斷簪，珍而重之地將它收回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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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鐵鎖身神兵難破，鎖芯卻是平平常常，工藝更不怎麼講究。金簪延展性好，像她改造過的乾刀一樣當萬能*鑰匙用自然不行，但找對了方法，開一把陳鎖那是綽綽有餘。天晴兩次見陳善、趙安如拿出過鎖匙，對它的構形已銘記在心。她手腕雖被銬住，手指卻能活動，靠著堅硬的地石，前後花了幾天功夫，便將簪子磋磨成了合用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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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朋友嘰嘰喳喳指路，天晴很快找到了大道，沿著走了半個多時辰，便進了滄州城。這裏仍屬北平布政司地界，饒是如此，見到城樓上人時，天晴還是一愣。視線相接，那人更是錯愕無已，幾乎飛也似地奔下臺階，朝她快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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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保？你怎麼來滄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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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你怎麼自己逃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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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天晴好笑，看來她的行蹤朱棣都知道呢。“不然怎麼辦？殿下任我自生自滅，我當然要生不要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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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娘娘你誤會了！”馬三保近前一步，“此地不是閒談的地方，娘娘隨我先去衛所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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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州衛指揮使衙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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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如此。趙大人一探到娘娘被白蓮教關在了皮縣，便快馬向北平求援要敕符，調滄州衛六百人前去營救娘娘，如今應已在回程路上。奴婢守在城門，就是為了等候趙大人。娘娘本來再等上半天一日的，援軍就該到了。”三保說到此處，語氣中大有“可惜這下讓他們逃了”的憾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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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都給他氣笑了。“你們又沒通知我一聲，我怎曉得援軍幾時來？還能不自食其力嗎？殿下想將白蓮教人一網打盡，拿我做餌，也應該事先打下招呼，我才好‘盡忠職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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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三保聽出她話中不忿之意，訕訕道：“殿下並沒想利用娘娘，一直掛心娘娘安危呢。是殿下說的，如果在北平內外大張旗鼓搜找娘娘，反而會讓娘娘陷入險境，務必要我等小心潛行，不能叫任何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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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雖不信朱棣會“掛心”她的安危，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不錯——一旦他全力搜找盤查，就坐實了何足言確實是燕王府的人，還掌握著重要的情報，必然讓彭瑩玉對她看管更嚴，逼問更甚。不管不聞不問，反而能攪擾視聽，給她爭取一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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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還說，如果真和白蓮反賊對上，必要以娘娘的安全為先。據趙大人探報，那群反賊應該看娘娘看得甚緊，娘娘究竟是怎麼逃出來的？”三保似乎對她的成功“越獄”十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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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心中得意，自己也覺得自己見微知著，幹得當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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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那晚她嘗了趙安如帶來的白酒，香氣醇冽，回甜清雅，燈光下呈瑩瑩幽藍色——正是德州名產碧淋酒。白蓮教教規禁飲酒，身為教徒不可能帶著珍藏佳釀到處走，此酒必是就地取材，那她身處之處，很可能和山東臨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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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教幹的殺頭買賣，尤其彭瑩玉這樣的“匪首”，決不會在一地久留。他要防備朱棣的眼線，這一路必定小心，不可能帶她跑出太遠，但既打定了主意要跟她耗，在她開口前，勢必要帶著她輾轉遠離了北平都司。她故意告訴趙安如，在此地召喚鳥禽，可能是拿到印文的最後機會；彭瑩玉果然被說動了心，這才給了她可乘之機。每日三餐，彭瑩玉只在湯粥中加料，待他一走，天晴便吐出湯水，是以真正進入血液的藥量並不多；只有在他搭脈檢查時，才耍一下花招，極力控制自己的心跳疾緩，不讓他發現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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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話長了，等見了殿下我再詳述吧。”天晴看了看三保，心裏盤計他問這話是自己好奇還是受朱棣之命。“三公子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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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聽她突然發問，馬三保支支吾吾，似是不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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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冷哼一聲。“他沒被綁走過，一直都在你們保護之下，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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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保露出溫淺笑容，臉上如同大字寫著“不便奉告”。“這個，奴婢不大清楚。總之三公子現在人王府，安全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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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原也意料之中，又道：“殿下既然能讓你們救我，該對我放心了吧？”以朱棣的性格，要真懷疑她與白蓮教“同流合污”，早直接拿爹他們開刀了，更不可能好到叫馬三保來安慰她。可別因為她這次順利逃出，他反而變卦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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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保又露出了那副不便奉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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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奴婢不大清楚，殿下從未說過對娘娘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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