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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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張著嘴正要作答,妙琳突然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過來:“小憐兒!真是,半眼不盯你,連影子都沒了!萬一摔著碰著,你那文耀哥哥還不被你爹罵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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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耀哥哥?她是張之煥的妹妹?不對啊,張之煥的爹娘早就不在了,他沒有兄弟姐妹,是由方家養大的……莫非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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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你、你給三嫂看好了麼?”讓她叫姐姐什麼,妙琳早就忘在了腦後,手背一抹額汗,氣喘吁吁地介紹,“哦!這個是、是方先生的女兒小憐兒,跟著張之煥來的,三哥硬要我帶她,這倒罷了,可這個憐兒……我小時候都、都不帶這麼皮的!累得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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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叫‘一物降一物’啦~”天晴打趣了一句,蹲下腰,歪頭問她,“你叫方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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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方舟設泭的方,憐我憐卿的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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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那位大才子的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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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他的結局,又想到嚴霏輕,天晴不由心意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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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幾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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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五天,就五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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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琳,不是讓你帶她去那邊玩嗎?這裏在談事情呢!”人還未見,徐增壽聲音先破門而出,頗有幾分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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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大事,都一個多時辰了還沒談好?還玩呢,你來試試,看指劃江山和帶小孩子,到底哪個辛苦!”吃力不討好,妙琳也怒氣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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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我不好,發現憐兒跟著我偷溜出門,就該先把她送回去再來的,偏偏我拗不過她……濟忠兄,莫怪三小姐了……”張之煥訕訕自責,抬眼卻見天晴也在,一時愣住,臉紅了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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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心叫不好,這讓別人看了還能不誤會嘛?趕緊湊出一團大方的笑戴在臉上,一邊向他福了福:“沒想到張大人今天也來了,真是好巧~必是找兩位義兄談論公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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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下官見過徐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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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你們快談完了吧?我也解脫了~”妙琳如釋重負,合掌大歎,“張之煥,你快些把這小傢伙領去吧!再留半刻,我骨頭都要給她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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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之煥大窘,連連低身賠罪,倒是徐增壽大手一揮:“別理她,這丫頭啥事不頂,還愛啰嗦,你以後可千萬不能娶這種老婆。”說著把張之煥拉走,方憐也邁著小短腿跟著亦步亦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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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不要理你呢!”妙琳兩手一插,氣得吭哧吭哧,轉頭對天晴道,“走,我們玩我們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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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說玩,妙琳不過耿耿於懷大哥二哥三哥都不肯透露給她宮中見聞,非要天晴把打馬球那天的始末通說一遍,問完又對她的馴馬奇術大感興味,及至什麼雲南人文、北地風土、沿路世情……全都好奇不已。天晴走南闖北,確實心得頗豐,加上口才便給,跌宕起伏一一道來,直說得妙琳心傾神往,同她大有傾蓋如故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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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原來暹羅國進貢的那些烏香,雲南也有啊?上次皇上還賞給了阿爹呢!說能療病止痛,宮裏總共也就百來斤,我道多了不起了~誒?你說得渴不渴?這冰酪都放熱了,天晴你快吃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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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呢,這麼高興?讓我也聽聽啊。”徐增壽轉進涼亭,見兩個妹妹言笑不止,樂呵呵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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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告訴你呀?”妙琳小孩子脾氣,要報復他當初藏私,不肯讓他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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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氣鬼,你不說,天晴不會說麼?”徐增壽就著石凳坐下,自細瓷碟裏揀了個諫果塞進嘴中,笑眯眯看著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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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些外頭的小事。妙琳養在深閨,這才覺得新鮮,三哥哥還能不曉得麼?又何必多聽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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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三哥說話,妙琳哼哼道:“他又有什麼見識了?也未必能曉得。依我看,天晴你知道的事,可比他多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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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那是,你現在一心向著幹姐姐,做親哥哥的是更加沒地兒站了。不過說到天下見聞消息靈通,你幹姐姐也未必樣樣強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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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心中一動。“嗯,張大人和方小姐都回去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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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姐正睡午覺,文耀還在跟大哥說事,要等她醒了再向爹辭行。這個妹妹,他跟女兒似地照顧。一會兒她養足了精神,鬧得更歡,恐怕張文耀還有苦頭吃呢。”徐增壽說著笑起,很有一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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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張大人是被方先生教養長大的,情同父子。他是怎麼到方家的?莫非張家人都不在了嗎?”天晴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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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這件事你便不曉得吧。”徐增壽得意地睨了一眼妙琳,才接道,“你知不知,張文耀是誰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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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那次士聰被她插科打斷的情景。“莫非……他爹姓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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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嘛,你早就知道啦。”徐增壽頗感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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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什麼?他爹是誰呀?”天晴湊來一張寫滿求知欲的臉,問得誠心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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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徐增壽一頭問號,她既然不曉得他的身世,又怎麼知道他爹姓葉?“那個,張之煥張文耀他爹,就是大名鼎鼎的葉伯巨葉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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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說完,對面兩人果然都一臉好奇,四只眼睛閃閃動動看著他。見她們如此捧場,他便說書先生似的娓娓將事情道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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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九年二月,歲星逆行入太微;三月熒惑犯井;四月熒惑犯鬼;五月太皇犯畢、井,又有客星大如彈丸,白色,止於天倉,幾天之內越來越亮,最後進入紫微垣,正是“五星紊度,日月相刑”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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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真龍天子,以“明”定國,這“日月相刑”無疑乃大凶之兆。五星紊度自然是上天垂戒,可欽天監束手,太史令劉伯溫也已不在人世。眼見無人可解,是年九月初九,皇帝下詔,請求臣下直言,以匡正己過,稱“靜居日省,古今乾道變化,殃咎在乎人君。思之至此,皇皇無措,惟冀臣民,許言朕過”,廣開言路求建議,並說“於斯王道惟忠且仁者能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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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腔熱血的平遙縣訓導葉大人當即提筆疾書,寫下了字字鏗鏘的《奉詔陳言疏》,其中說當今之事,太過者三——分封太侈,用刑太繁,求治太速;還拿七國、八王之亂作鑒,結論天象示警,分封逾制,日後藩王必生禍患,“防之無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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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料皇帝一點也不覺得他“忠且仁”,反而氣到大罵,這姓葉的小子間他骨肉,差人連夜把他押解進京,投入大牢。還好朝中百官紛紛替他求情,皇帝才沒一怒之下判個斬立決,只扔在牢裏不聞不問。可文弱書生哪里受得住詔獄大刑?終究還是生生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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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為說了大實話就送命,還是在被皇帝要求說大實話的前提下……士聰的這位祖先,委實好冤枉啊!伴君如伴虎,真是一點沒說錯。“誒?那張之煥當時多大?怎麼會改了姓呢?”天晴繼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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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耀是葉大人的遺腹子,母家姓張。眼見夫君忽然被皇上下了大獄,葉娘子張氏受驚過度,病倒了,因葉家無人可以照顧,便被外家接了回去調養,也有想同葉家撇斷的意思。哪知偏偏這時候,大夫診出她懷有身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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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一直堅信自己相公冤枉,總有能放出來的一天,於是便在娘家養胎待產,歷經千難,總算把文耀給生了下來。誰知沒過多久,卻傳來了葉大人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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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無論如何不肯改嫁,說要自己撫養兒子長大成人。可張家明白得很,葉大人這麼一走,這案子是無論如何翻不了了。生怕聖怒日後波及,各位王爺同樣得罪不起,張家就教文耀從此不姓葉,改姓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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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葉娘子張氏的性子倔強,身子卻到底孱弱,沒過幾年也撒手而去了,留下文耀孤零零一個小孩子。也就是從那時,張家開始看他各種不順眼,處處嫌棄,說他克父克母,是什麼掃把星,留在家裏指不定還會帶來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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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爹出事時,他都沒出生呢!”他娘身體不好,還不是因為他爹的事?真的要怪,只能怪他爹心太實,皇上又心太狠!天晴想想,又覺得後一句不能說,前一句太刻薄,於是心裏呸呸兩口,接道,“不論怎麼算,這些都不該算在一個小孩子頭上。他父母雙亡,已經夠命苦的了,怎麼還能怪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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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可惜像你這樣想的人少啊。抬高踩低本就是人之常情,不怪一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小孩子,難道還能怪……”徐增壽抬了抬下巴,朝天指指,不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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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張之煥還有這麼曲折的身世,換了別人,她也一準覺得太慘太可憐,更何況是和士聰長得一模一樣的他?聖母徐天晴一時心內大動惻隱,長長歎了口深氣:“那後來,張家就把張大人扔給了方先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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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也不至於。”徐增壽搖了搖頭,“原來葉方兩家都是寧海縣人,又都書香門第,算是世交。葉大人下獄的同一年,空印案發,方先生的父親方大人也……”天晴聽說過,老方大人無辜獲罪,被判了斬刑,嗯了一聲示意心照,徐增壽便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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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兩家各自舉哀,往來便稀疏了些。直到文耀八九歲時,方先生想看看故人之後,就到張家尋他,見他聰敏好學,卻不受張家人喜愛。文耀母親在時,曾教過他念書識字,可自從他母親過世,張家便不管他了,夫子是肯定不給正經請的,族學也不讓上。方先生很是可惜,就把他接到自己家裏,說是教導,實則便是撫養了。文耀他也算否極泰來,要不是方先生當年慧眼識珠仗義援手,便也沒有今天的張翰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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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點頭如搗蒜。之前她還心急張之煥怎麼會跟這家人扯上關係,如今聽聞方孝孺的所作所為,想想那樣一個善心好人,最後卻要遭滅門之禍,實在太沒天理,滿腔只剩了慨惋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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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是張之煥跟你倒的苦水?看不出來啊,他嘴巴那麼碎……”妙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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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誒誒~他怎麼會跟我倒苦水?又不是女人!”徐增壽見她越說越不像樣,立刻糾正,“能近太孫殿下身邊的,自然底都要被兜個乾淨。張文耀的身世慘是慘了些,又不是什麼陰私醜事,我當然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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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孫殿下啊……那他願意給張之煥機會,是因為真的愛惜他的才華人品,還是因為他爹曾經反對過封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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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朱允炆如今只是儲君,機會只能由皇上來給——這麼說,是皇上反思前事,開始覺得對葉大人有愧了?他已經開始防備他的兒子們了麼?朱棣在找羽印的事他究竟知不知道呢,知道多少?天晴暗暗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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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你這麼說,那張之煥對憐兒再好也應該了!他欠了方先生那麼大恩情,這輩子也還不清。憐兒現今還是太乖啦,該讓他再多擔點心事,那才顯得他誠心報恩呢~”妙琳自不會擔天晴的心事。她惡作劇的癖好跟三哥如出一轍,想到張之煥一個書呆子帶孩子的困窘,只覺得滑稽有趣,恨不得多旁觀幾次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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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姐姐~琳姐姐~你說憐兒乖嗎?”說曹操曹操到,此時方憐已睡醒了中覺,散著小步子跑了過來。身後不遠跟著張之煥,向亭中三人拱手為禮,朝徐增壽微笑道:“已經同公爺辭過,這就要帶憐兒作別了。今日叨擾多時,承蒙款待。濟忠兄,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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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咱們的約會你可別忘。我也該去虎賁衛了,正好送一送你~”徐增壽說著踏下亭階,上前拖住他的手,一把抱住還想跟妙琳撒嬌的方憐甩在肩上,任她咿咿呀呀揮舞著小爪子反抗,直往院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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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琳暗慶還好三哥出手相助!同天晴都起身朝他福了一福,算作別禮。哪知坐回時天晴手一帶,翻了冰酪,潑剌剌濺了半幅裙子。妙琳用帕子手忙腳亂擦了一陣,怪道:“哎呀,你們主僕倆,怎麼都這麼不小心?這洗一洗幹一幹也要半天的時間,你一會兒怎麼回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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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這可麻煩了。”天晴苦笑,求道,“妙琳,你好不好再借身衣服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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