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盡頭―流星花火

浩瀚的星海、恆星閃爍、破碎的水晶般匯流而成的耀眼銀河――全都來自這奧秘的宇宙，如笑而不語的人，高深莫測的眼神和笑靨。彷彿黑洞吸引著我，無形的手牽著我，脫離現實。

　　「啪!」

一道掌聲響起，被嚇過無數次的我仍然小小的驚呼一聲，手中原本立著的厚重書本「咚!」的一聲倒在桌上，抬眸，映入眼簾的是百看不厭的精緻臉龐，略長的褐色瀏海就在眼前，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無辜的看著我，彷彿做錯事的小貓正祈求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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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是――痾、算了。」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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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只差沒瞪圓眼精裝可愛的臉蛋，內心經過一番天人交戰後，心中原本熊熊燃燒的火焰就這樣神奇的熄滅了，雖然生不了氣，但內心仍有些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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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吧。在我還能控制自己之前。」

　　「我不是故意的……。」半响，他又說：「不過你整天捧著書看不去出去走走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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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暗示得太明顯了吧。

　　我嘆了口氣，在心裡默默吐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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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讓我脫離現實，在知識之海優游的是天文學，那殘酷將我拖回現實的便是眼前這個人――白尚恩。

　　八年前的那個夏天，我們的父母，在一次事故中，成了天空中的繁星――還記得、我那時是這樣跟那倒在我懷裡、哭得不能自己的他說的。六年前，我和他終於離開待了兩年的孤兒院，住在一個美好的家庭。

　　尚恩這個名字是我們進入新家後，互相幫對方取的，來源於品德高尚、懂得感恩，說直接一點，是來源於我很喜歡的動漫人物。

　　「小棠――！我們去逛街好不好？」

　　「嗯，好吧。」

　　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和他肩並肩走在許多百貨公司林立的街上，不，正確來說並沒有肩並肩，他足足高了我ㄧ顆頭，不得不說這身高和他的個性完全不配。

　　「小恩！我們買那家的飲料好嗎？」

　　「妳要喝什麼？冬瓜茶？」

　　「嗯！」

　　「妳在這裡等一下。」

　　我低頭看著手機，網站內，幾乎整個版面都在說有關世界末日的事――就在前天，全世界的人們得知八月的最後一天，將會有流星墜落，毀了整個地球。看著看著覺得有些乏味，索性選擇關掉手機，正要抬頭，眼前出現一杯飲料。

　　「吶、妳的冬瓜茶，半糖少冰。」

　　「謝謝你。」

　　雖然相處多年清楚彼此飲食習慣不足為奇，但一想到被人惦記在心裡，內心就有一股暖流竄過，嘴角上揚，止不住的笑意。

　　「嗯？」他咬著吸管發出聲音。

　　「嗯。」

　　「呵呵。」

　　在旁人看來或許有些詭異，但這就是當兩人都懶得多說時的溝通方式，最詭異的是兩人都聽得懂，自己也不知道為何。

　　「最後幾天你會想做什麼？」

　　「不知道。」他鬼使神差地又補上一句：「待在重要的人身邊？」

　　看著身旁的女孩嘴角噙著笑意，手不自主的揉了揉她那不知裝了多少知識的腦袋。

　　白星棠――八年前闖入我世界裡的一顆星星。待在孤兒院的那段期間，有時想起父母就會開始大哭，連孤兒院的人都安撫不了，她就會默默的陪著我，等我哭累睡著了，她才放心去睡。

　　還記得那時候特別崇拜她，明明小自己一歲卻很懂事，也沒看過她因為任何事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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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某次半夜――微小的啜泣聲把我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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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起身看向隔壁床，一個人包著棉被在哭，掀開她身上的被子，女孩哭腫的雙眼出現在面前。那一刻，我才知道，懂事的人不是不哭，是會選擇無人注意時將委屈發洩出來，她為了我，戴上堅強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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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她像星星般耀眼，她照亮了我原本一片漆黑的世界，但不是即逝的流星，是永遠在那陪伴我的恆星，而那白皙臉蛋上綻放的笑容，如海棠般美麗，深深烙印在我心底。

　　「要不要吃星星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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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銀鈴般悅耳的聲音打斷了正回憶過往的思緒，修長且白皙的手拿著糖果罐在眼前晃了晃，玻璃小罐子中，裝著五顏六色的糖果，我愣了一下並接過罐子。

　　「好，謝謝。」

　　「最後一天去海邊好不好？」

　　「嗯，挺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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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背上立馬挨了一拳，雖然莫名其妙被打，我仍露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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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三一號。晚上八點。三十一分。

　　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放下以往總是扎著高馬尾的長髮，編上辮子，細心的綁上緞帶，

一襲純白洋裝，滿意的笑了笑。拿起躺在桌上的藍色滿天星花束便出了門。

　　海風拂過臉頰，捎來一絲鹹鹹的氣息，垂在身後的頭髮隨風而起，浪花和海水正在月光下浪漫的共舞。

　　到了海邊，已經過了二十九分，她與白尚恩隔著一小段距離相視而笑，隨即走近彼此。

　　「藍色滿天星？我不記得有跟妳說過？」

　　「你的頭像和桌布？」

　　「謝謝妳，我很喜歡。」

　　「你知道藍色滿天星的花語嗎？」

　　少年聳肩。

　　「願意一直好好關懷對方。」

　　「少了一句？」

　　「不，我只想表達這句。」

白尚恩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真可惜。」接過了花束並遞出手中精緻包裝的禮物。

　　「說說你折了多久？」

　　「一個禮拜。」

　　「何必呢？再幾分鐘後就沒了!」

　　「我覺得挺值得耶！」

　　「嗯，如果能擺在房間該有多好。」

　　少女有些可惜地說道，珍惜的捧著手中裝滿紙星星的罐子，少年小聲地說道:

「只要妳喜歡就值得。」

「嗯?」

「沒什麼。有人說妳這樣很好看嗎?」

「你是第一個。謝謝。」

「榮幸之至。」

「剩最後一秒我再告訴你我的答案吧。最後會想做什麼。」少年聞言點點頭，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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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五十六分。五十九秒。

　　鑲嵌著繁星的夜空，無數個流星拉著閃耀銀白光芒的彩帶劃過天際，一顆偏離軌道的流星正緩緩靠近，還有三分零一秒。

他們一口同聲道:

　「白尚恩，生日快樂!」

「白星棠，生日快樂!」

「來許願！」

　　「嗯。」

　　兩人將禮物放在一旁，閉上眼雙手合十，

一會兒，兩人睜開眼，那墜落的流星又更近了，還剩下最後三十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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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棠。我們會回到爸媽身邊對吧？」

　　「嗯，我相信會的。你知道嗎？我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真巧我也是。有件事跟你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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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整。

　　紅夾帶著白色的火光近在眼前，她回頭看見的是知己用唇語說著剩下三個字，最後一個字好像是妳，他露出和火光一樣刺眼的燦爛笑顏，腦海中閃過我和他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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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還未被刺眼白光吞噬的前一刻，最後一次被只屬於他的溫暖包覆，我撲進他的懷裡

，像流星撞向地球那般，毫無猶豫、毫無遺憾

，告訴他――我的答案。

和他一樣――在重要的人身邊。

不一樣的地方在於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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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時候，害怕死亡，認為死亡會奪走一切

、認為死亡很痛苦。原來死亡――沒有那麼痛苦，反而很幸福，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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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憶中浮現一句他曾說的話：

「只要在妳身邊，我就不害怕，就算是世界末日!」

因為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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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盡頭―流星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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